《天微微蓝，恋缓缓来》糖果小飞侠

9、Chapter09 生活如此狗血多娇（三）

　　第二天上班，飞飞就摸清了组里各人的情况了。

　　小昭小郑，还有飞飞是跟着昕姐的。

　　小昭不是S城人，是追星追过来的。她有一次在网上想看吴奇隆和杨采妮演的一部名叫《梁祝》的电影，结果误点了一部同名的S城的地方戏曲，她一下子迷上了那个地方戏曲的优雅婉转的唱腔，更加痴迷那位戏曲老艺术家。在网上查到这位老艺术家要在S城办个怀旧专场，她就立马从另一个城市飞过来了。很夸张的在演出结束后众演员谢幕时，在献花之际，抱着那位老艺术家的大腿，涕泪纵横，把大家雷得外焦里嫩的，最后这段新闻还上了报纸。

　　然后小昭就在S城扎根了，在昕姐的工作室工作，参加了戏迷俱乐部，结识了不少新朋友。

　　飞飞还是挺佩服小昭的，这年头，喜欢听戏的年轻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小郑也不是S城人，他曾经做过打扫工，是专门清理下水道，手都要带手套，要不会被细菌感染。还在橡胶厂做过小工，里面都是有毒的物质。他没有上过大学，Photoshop，autoCAD， SketchUp，InDesign，Lumion等等都是因为个人兴趣而自学的。昕姐不在意他有没有学历，只看实际能力，试用期过后，昕姐的工作室留下了他。

　　小昭，小郑是昕姐带过来的。昕姐原来也是在正天做主创的。为什么说是“原来”呢？昕姐一年前辞职过，想创业自己当老板，她和两个朋友合作组建了一个设计工作室，昕姐是法人。那段仰人鼻息，四处要活儿干的岁月，昕姐至今说来还唏嘘不已，感叹创业不是那么容易的。说是法人，出去谈生意要案子做，搞得自己像陪酒的。

　　有一次，去投一个标，在酒席上硬是仗着酒意上涌壮胆，水蛇一样地缠上了甲方一个负责人，压着恶心任对方的手揉在自己的腰上。标的的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对方好像是欺负她们几个女人，一压再压。最后昕姐炸毛了，扇了甲方负责人一巴掌，回去狠狠大哭了一场。然后回正天，找沈遇非，说想回来。沈遇非二话没说就让她回A组了，职位仍然是主案，该少的薪水一分没少，该配给的助理也一个不少，还同时留了昕姐带来的小昭和小郑，那年正逢金融危机，活儿不好找，更何况是正天这种大企业。沈遇非当时放话，他惜人才，季昕岑要想独立，得再磨练两年。季昕岑明明比沈遇非大好几岁，愣是给镇住了。

　　后来昕姐就一门心思在正天工作了，干得愈加出色。

　　这些都是午间吃饭时，小昭说的，语气里不乏对沈遇非的崇拜。

　　飞飞不以为然，说：“不就是个二世祖吗？”转念想，不对，应该是三世祖？四世祖？搞不清楚，算了，不研究这个了，反正和她无关。

　　小昭说：“你没听说过‘创业容易守业难吗’？以副总的年纪，如今的成就，在S市，虽然不能说一定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啦。S市最近几年几个重大建筑景观项目，哪一个不是副总带着正天集团做下来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只是挂名，如今真正掌门的是沈副总，S市去年十大杰出青年里，副总是最年轻的一个！”小昭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为偶像宣传佳绩，她向来不遗余力。

　　她打开一个网页，是S城的门户网站，再打开一个八卦类型的版区，指着一个标题旁边闪着“hot”图标的帖子，对飞飞说：“你看，副总是S城经大众投票投票成为非娱乐圈男明星的全S城女生梦幻情人明星之最。他有着人人称赞的工作能力，更有雄厚的家底，还洁身自好，连个小绯闻都没有。”

　　“而且，他还那么帅。”小昭的周围满是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回忆了下沈冤孽的皮相，飞飞撇撇嘴，不做评价。

　　下午，昕姐派飞飞去武定西路取景，拍点照片回来。拟定设计文案，调查附近建筑风格，交通情况，人流状况等。飞飞下午背着照相机打车去了武定西路，打的费公司可以报销，好幸福。

　　拍好照片回来公司，和组里的同事一起看照片讨论了下文案，把该做的工作做好，安排好明天的计划，到了下班时间，她就收拾东西走人了。正天不鼓励员工加班，奉行“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在规定工作时间完不成工作”。飞飞举双手赞成。不过，组里依然有同事为了尽早完成工作而加班，甚至通宵，都是自愿的。中午听了小昭的一番话之后，连飞飞都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沈冤孽的个人魅力所致。

　　飞飞下班后，没有立时去地铁车站，逛了一段路。走进一家进书店，买完书发现下雨了。她站在沿街店铺的屋檐下避雨，顺着目光看到了邵颜。这样都能遇到，实在是苍天无眼。

　　只见他穿着西服，彬彬有礼地与女伴聊天，那女孩子容貌十分秀丽。旁边是两对中年夫妇，含笑相望。其中一对夫妇，飞飞自然认得，是邵颜的父母。她曾经也以邵颜女友的身份去过他家做客，伯父伯母非常客气，不过，对他们而言，谁是儿子的女友并不重要吧。

　　实在是太不巧了，她想避开，这种场面很难应付，尴尴尬尬，碰面了也是虚言以对，皮笑肉不笑。最好是大家装作看不见大家，但邵颜眼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他只看到瘦削憔悴的飞飞沉默地站定，一双大眼睛里仍然闪烁着倔强的神色，嘴角虽怀凄酸，腰背却挺直。

　　他在学生时代就是爱她这一点。

　　他撇下女伴走上前去，同飞飞打招呼，问：“最近好吗？”

　　飞飞微笑，答：“很好。”旧日恋人问你的现况是否良好，那么，无论当时你的状况如何，一定要答“好”。否则男方会想，离开了我，她果然日益憔悴，一蹶不振。试问，为何要让男性有这样的想法？这世上谁缺了谁会无法生存？

　　邵颜见她手中拿着“季风书苑”的纸袋，问：“又买书？”

　　“是。”

　　“一个人？”

　　飞飞点头，她望过去，梅荔看着他们这边。她对邵颜说：“她在等你，你还不过去？”

　　“飞飞……”他叫她的名字。

　　“过去吧。”她实在怕对方用目光活剐了她。

　　那个俏丽的女孩子用温婉的目光看牢邵颜，双方的父母也注视着他，他只得转身。

　　他走到梅荔身边，低头在说些什么，然后，女孩挽住他。走了几步，邵颜忍不住回头，看到飞飞站在原地，身形仿惶。在校时，同学中曾有人说过，飞飞的形貌是最不显老的那种类型，娇小的身躯，青瓷般的脸颊，不会成熟，只会直接衰老。他心头一阵酸痛，撇下女友，不顾一切，大步走回飞飞身边，说：“我送你回去。”

　　飞飞忙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飞飞，你等我三年好不好？”

　　飞飞被吓得魂不附体，这算什么？她连忙退后几步，说：“你已做出选择，我本不怪你，别让我看不起你。”她不等邵颜有反应，看到一辆空车赶紧扬手，冲过去，打开车门，跳上车，动作一气呵成，飞也似地消失了。

　　原本以为和邵颜结束完事了，谁知他居然还想和她藕断丝连，甚至让她等他三年，等他取得了该得的东西之后，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神一样的剧情展开，完全颠覆她的三观，飞飞抵挡无能，只能快速遁了。

　　回到家里，她再次从书柜里取出那本深韩色文件夹，一张张翻着当年那些素描画稿，想起那个在夕阳余晖中向她走来的男生，眼神明亮，脸庞俊朗，一切恍如昨日，却永不再现。

　　她大一放暑假时，邵颜在实习的公司签了三联单和劳动合同，正式工作了。他不止一次和她一起憧憬着未来，让她等三年，待到她那时毕业了，就结婚，这三年里他会好好奋斗。那时，他也让她等三年，今天，又提到再一个三年。

　　大一暑假的那天，虽然那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演了无数遍的桥段，可是当她真的从三明治里吃出一枚银戒指的时候，她依然感动得有些眼眶湿润了。

　　“飞飞，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女人们都喜欢听诺言，且不论它是否能兑现，至少那一刻，它如此动听。

　　那枚银戒指，分手那天，飞飞扔进了小区的人工湖里，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她不是特别怪他，他有更好的选择，有这么个机会放在他面前，那家的女儿爱他，且有司机汽车，资金充足，挥洒自如，人家的父亲又愿意提拔这个年轻人。不能怪邵颜往上爬，他的确该把握机会。但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想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就很可耻了。前男友的水准太低，连带降低了她的程度，好亏。

　　她合上那本文件夹，又放回书架上。本想丢掉，转念一想，在当年的那一刻，他是真诚的，权当是留着一份真诚吧。

　　妈妈不在家，多半约会去了。飞飞想想，噗嗤一声笑了，多么喜剧，妈妈去约会，女儿没人约。

　　她不知道的是，邵颜送女朋友回家后，被邵父邵母责备：“你少和那个女人来往！”

　　曾经在他们家做客吃饭，亲热地喊着他们“叔叔，阿姨”的女孩子，此刻变成了“那个女人”。

　　邵颜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手指勾起插进头发里，久久不发一言。

　　他在公司里上了三年班，眼睁睁看着S城的房价在三年里翻了一倍，他和飞飞也曾经谈过这个话题，飞飞说他们可以和长辈住，比如她的妈妈，她妈妈一个人。可是邵颜知道，他妈那一关过不了，而且按照他妈的性格脾气，也不适合和飞飞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

　　那时，梅小姐开始主动约他，他当然知道对方用意，心魔渐长，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如此这般出去了几次，终于有一天在街上遇到飞飞，那一刻他顿觉天旋地转，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肯定脸无血色，当天她提出分手，他丝毫没有解释的余地，他已经动摇了不是吗？没有资格再做挽留，他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