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蓝，恋缓缓来》糖果小飞侠

7、Chapter07 生活如此狗血多娇（一）

　　飞飞一到下班时间，飞快跑了。等到沈遇非御驾光临20楼的时候，早不见人影了。他突然想起他还没有韩飞飞现在的手机号码，往人事部去了一次，发现那边也人去楼空了。剩下还没走的一群员工，望着副总那张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面面相觑，赶紧装模作样地坐在电脑前，一阵乱忙。

　　傍晚的暮色，天空中有大片云块的灰白色阴影。夜色中的大街上，建造到一半的高楼，搭着脚手架，楼顶上光洁的月亮，微黄清冷。

　　地铁车站候车人群黑幕幕一大片，列车进站，纷涌而上，飞飞被人群推搡，挤来挤去，终于沙丁鱼般地在夹缝中求到了生存。

　　到达了目的地，在马当路附近，是一家私房菜，在一栋小楼里面的2楼。一楼是个院子，布置成花园的样子，放置着藤桌藤椅，还有一大缸睡莲。飞飞踩着木质的楼梯，木楼梯发出年代久远的吱呀声，飞飞想起了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居住的石库门房子。幼年时的记忆里有母亲脸庞上香香的雪花膏味道，头发上玫瑰发油的幽香。

　　飞飞的家在广东路名为“月桂里”的弄堂里面。弄堂的墙上常常歪斜地靠着几辆自行车，自行车在那时是紧俏货，是要凭票买的，而且得攒下好几个月的工资。

　　房子打开门进来可以看见一个天井，种植着蔷薇，月季。雨天，湿漉漉的夹竹桃枝叶还会伸出墙外。院子里落满地的栀子，香气缭绕，氤氤氲氲。底楼是客堂间，前、后厢房，灶间。飞飞和母亲住在二楼的东厢房，直到她上完小学才搬离。

　　灶间是公用的，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水槽上原本有一个水龙头，每家每户刷牙，洗脸，淘米，洗菜，洗衣服都用它，排队似地轮着使用。由于是公用的关系，张家用多了李家用少了，不合算了，几乎每天都在计较着喋喋不休地争吵。

　　终于有一天，水槽上安了好几个水龙头，各家都各自装了水表，这才相安无事起来。但是渐渐地每个水龙头上面都做了个盒子似的东西，外面上把锁，这样自家的水就不会被别人用去了。

　　2楼门口有人招呼：“是韩小姐吗？这边请。”

　　这样的私房菜每天的订桌都是有限制的，不对外公开营业，都是熟人间互相介绍，味道不同于大众菜馆，当然，价格也很可观。

　　整个2楼布置得像一所民居的客厅和餐厅，风格是几十年老S城的怀旧风。旧木风格的家具，珐琅镜，美女月份牌的挂历，三五牌的台钟……

　　这些仿制的物件都是妈妈青春时期的回忆吧，妈妈的男朋友真浪漫。

　　“飞飞。”妈妈在叫她。

　　飞飞落座后，妈妈向她介绍：“这位是许致远，是妈妈的朋友。”

　　“叔叔好。”飞飞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淑女地微笑，怎么也不能给妈妈丢人。趁打招呼正视对方的机会，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叔。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清朗，细细的法令纹，两鬓有几丝微白，像银狐的毛发，频添几分中年男人的风采，总体外观还不错，和妈妈看上去很登对。

　　“飞飞你好，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是什么意思？飞飞疑惑地看着大叔。

　　大叔笑笑，说：“飞飞你的名字至今还在F大论坛帖子里出现呢。”

　　飞飞闻言满脸黑线，嘴里正含着一口水，喷出来丢脸，咽下去也困难。

　　她当然知道学校论坛上有各种排行榜。除了常规的校花，校草排行榜之外，还有一些无聊的，什么财富排行榜，大波排行榜，美腿排行榜，24孝排行榜，最BT的是一个什么凶猛排行榜，还是针对女生的。像之前所述的什么校花校草之类的，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年年更新换代。至于女生凶猛这种变态排行榜，谁会高兴去冲名次啊？！

　　所以，自从飞飞毕业认识小师妹夏因之后，就无语地知道，这个排行榜还在置顶的位置上……

　　呵呵，飞飞牵了牵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容，看到妈妈瞪了她一眼，那么囧的事情，最近连续被人提及两次，太衰了。

　　许致远拿出一个粉色的盒子，16开书本大小，递给飞飞，说：“这是礼物。”

　　看到礼物，飞飞的心情指数直线上升了，笑容也真实多了，说了句“多谢大叔。”顺便又收获来自母亲大人的白眼一枚。

　　“不打开看看吗？”许致远微笑着问。

　　哦哦，飞飞赶紧抽开绸结，打开盒盖，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秀气甜美风的连衣裙，柔柔的轻纱，珍珠点缀袖口，袖子是小飞袖的样式。飞飞很喜欢，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许叔叔很健谈，说了好些学校里的趣事，谈及建筑行业内的新闻更是见解独到，自有一番中年男子的沉稳内敛的气度。

　　飞飞比那两个大人还高兴，她看到妈妈神采飞扬，两颊微红，不知是喝了酒的关系还是心情欢喜，或者，两者皆有。她很替妈妈开心，比自己有了男朋友还觉得欣慰。

　　吃好饭，许致远开车送她们母女二人回去。在车里，飞飞一个人坐在后排，透过窗看到两边向后掠过的行道树，梧桐树叶斑斑驳驳的影子在路面上倾洒得幕天席地，仿佛没有尽头。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她斜靠在后座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叫醒她的是妈妈，飞飞揉了揉眼睛，说：“到了啊？”

　　许叔叔和善地眯眯笑，说：“飞飞今天还开心吗？下次还和妈妈一起出来吧，飞飞想去哪里玩？去锦江乐园好不好？”

　　锦江乐园……飞飞发现自己被人家当成小朋友了，她吐了吐舌头，说：“唉，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一旁的妈妈暗暗在背后掐了她一下……

　　她向许致远挥挥手，和妈妈一起向他说了再见。

　　望着站在路灯下大叔挺拔的身影，飞飞突然调皮地推了一下妈妈，笑说：“我先上去，或许你们还需要一个告别仪式。”

　　居然再次看到妈妈脸红了，然后她被妈妈拽着上了楼梯进了房间。飞飞觉得，今天，在这一刻能够看到再次沐浴在爱情光辉下的妈妈，看到妈妈幸福，那么多年缺失的一些情感，都值了，没有什么遗憾了。说来，也是她们彼此相依相偎，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

　　窝在客厅沙发里，飞飞说：“赶紧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飞飞和妈妈几乎无话不谈，更像是姐妹。别的女孩子有了心事或者是烦恼，愿意和同学倾诉，而不是同家长诉说。但飞飞愿意同母亲讲，母亲以一名年长的朋友的角度同她谈话，从不对她说：“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之类的话。

　　然后妈妈告诉她，许致远是F大的老师，建筑系的，不是艺术设计系的，所以飞飞不认识他。他们俩在去普陀山的船上相识，对方是参加学校组织的旅游，他离异多年，前妻带着女儿去了法国。

　　甲板上，他走到她身边，问：“一起喝杯咖啡？”对方素昧平生，她摇了摇头，矜持地微笑，然后走开了。

　　回程的时候，又在同一艘船上相遇，她想自己何必狷介，何必如此放不开，女儿都那么大了。于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说：“咖啡？”

　　飞飞捧着双颊，听得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