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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在这个大昭国再也找不着比我释常弈更尴尬的存在了。
      我本是宣王时的太子,宣王膝下一直无子,晚年才有我这么个独苗,宝贝爱惜的紧,可怜我从小病痛缠身。找了巫师一查才发现,昭王城里业气太重,我乃是天之子,承受不住这成百上千年累积的阴气。宣王无法,便撒着老泪将我送外王城外的寒山中静修。
      十一岁时,宣王快不行了,一道圣旨下来,急招我入宫。我前脚才赶到宫中,后脚他就薨了。丧钟大响,哀乐阵阵,我莫名的看着紫木棺材中躺着的枯槁老人,脸色震惊。身边跪着一排人嘤嘤的哭泣。
      这是我第一次见着我爹,我就那样木然的站着,旁边的侍从见到我后哭的更加响亮,还有人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的劝诫的说:“殿下不要过度伤心,切记珍重身体。”
      我记得我当时其实是奇怪来着,我觉得我长得还挺不错,没想到我老爹居然长得那么寒碜。这是我看见他第一眼时冒出来的想法。随后,我就倒了,这不是我想倒的,我实在是很愤怒,是谁没事把珠子撒在地上。我才抬起脚想出去转转,转眼间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人,我想这事真是太丢人了,干脆闭着眼睛装死。
      周围的脚步顿时慌乱起来,我被紧急送到殿中调养,宫中人奔走相告,说是弈太子殿下伤心过度,在主殿上昏了。
      我剥着葡萄,慢条斯理的咬着,面无表情的听侍卫吹捧的恭维,他说:“外边现在都赞颂太子殿下大仁大孝,是我大昭之幸,将来必定是为仁君。”
      我没理他。
      他接着又说道传闻如何如何,我笑了。没想到才过一下午这传闻竟然升级到太子弈为父伤心难抑,导致旧疾复发,当场呕血数升。现在到了性命危机,命悬一线之刻。
      我扬眉觉得好笑,并未想理会。可没想到就是这么微小的一件事,造就了先今的局面。
      在我吃完一盘子的葡萄后,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滚进来说道:“静王谋反了。”
      我一惊,觉得这个局面不太好装病了,就立马穿好衣裳赶到宫门上。宫门的城墙上站着一拨人,见我过去纷纷行礼。我招了招手,就让他们起了。
      “怎么回事?”我瞅着外边黑压压的人头,心中愁得慌,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遭上这倒霉事。
      “回殿下,静王得知殿下染恙,想趁机夺王宫。”旁边一将领急急得说道。
      我瞄见静王那大棋子上龙飞凤舞写着的正是‘清君侧’,眯了眯眼,他打的是勤王的口号。接着我又听到城外一记洪亮的声音嚷道:“章凉,你不要以为太子性命垂危,这大昭就是你的,释家的皇位哪是你能坐的,还不快快开门投降。”
      我听了一愣,章凉正是我舅舅,母后的亲哥哥。
      底下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瞅了瞅,走神的功夫便说上了三遍,真是烦人,门是吵吵就能开的么。我一挥手,就让他们将宫门打开了,那记声音戛然而止,正是说道‘还不快快开门。”估计囔的人也十分疑惑,门真的就这么开了。
      我站在宫墙主端,用尽全力的喊着:“我乃太子弈,静皇叔有何事需如此兴师动众,不妨就此说明。“
      低下倏地就开始乱了,士兵面带惶恐的看着我,又看着静王,他此番是带着勤王的口号打来的,现在我不仅没事,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这场面无疑就朝宫变发展了。
      还好我静皇叔转弯转的快,当下就解散了队伍,奔到宫中来,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他满脸激动的热泪不知是为我能够有生机而流,还是为我太有生机而流。
      反正,我也不太在意。那时我年纪小,又是从山里回来的,想法什么的自然是有些先进,觉得天子凡夫不过是人而已。同样是人又有何贵贱可言,既然无贵贱,那街上挑大粪的跟带着紫玉冠的自然没什么分别。想了想,便觉得皇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房子大些,吃的好些而已。
      我在这宫中也不太熟悉,只是一心想回到寒山跟着师傅,便二话不说的将皇位让给静皇叔了。赶回寒山的前夜,母后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涕,我也没怎么着,就给她拉着。王叔给了我个封号,不知是什么,我也不愿意去记。
      我那就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了,继续跟着师傅过日子。有时上街时还能听到几句皇宫传闻,说什么弈太子殿下仁义忠厚,不忍见皇族自相屠戮,便弃位而去。朝堂大臣纷纷倒戈不买新皇的账,天下百姓也是热切盼望太子能重归大统。我听了心里一惊,幸亏是宣王给我安排的点够隐蔽,没多少人知道,不让我不就是暴露了。
      过了几月,我觉得风声该是小了,就又去了街上,结果看到的是一片白帆。打听之下才知,登基没几个月的皇帝又薨了。我回想了静王叔花白的胡子,觉得他真是不容易。
      继位的是我四皇叔,没想他当上皇帝还没一年也薨了。街上开始流行的小道消息,说什么这是因果报应,当年弈太子其实是被害死的,他死前下了诅咒,凡事登上帝位的皇族都不得好死。就在这无稽的传闻愈演愈烈时,皇族无奈,新帝只好将我找了回去,封了个虚位闲王。才蒙上百姓们那颗好八卦的心。
      我在这位置上逍遥不到三年,皇帝又薨了。
      这跟我显然是没有关系了,彼时我才十五,正是花季少年。自然是想着逍遥玩乐,那时人早在大漠四处游览了。待我回到皇城,坐在皇位上的正是跟我隔了几重血亲的释世随,他那年才十二岁,是个晶莹剔透的娃娃,排起复杂的辈分,我还是他堂哥。一回朝中我便被任命辅助君王,直到他亲政。
      朝中此时又旋起了阴谋论一说,说原弈太子我对被夺位心有不甘,一直想着伺机夺回,前几帝就是遭了我的毒手。我就是为立个傀儡皇帝,他日可伺机而取之。
      对于这种言论,我十分不屑,但是有人又会听到耳朵里去,心下惶恐。便在早朝时诚心诚意的请了辞,表明我无心权位,一心只是贪慕浮华尘世间,没有丝毫野心。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被驳回,朝堂上迅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拥护我弈王的忠诚派,一派是不被我的花招唬住眼睛的阴谋派。我对这快速变化的现实感到不理解,回到家里想收拾铺盖卷走人。
      可是这风声传的大了,百姓们又亢奋了,这么大个八卦他们哪能不去插一脚。于是各种抗议,各种游行,各种罢市轰轰烈烈的展开了。群众囔囔的说弈王我是个千古的圣贤者。那些说我是个阴谋家的朝臣们,更是遭到了群众的激愤,出门就被扔鸡蛋,马车上被泼大粪。
      于是,我又被捧上了风口浪尖。这回我还真是离不得了,安安稳稳的受了贤王一称,在朝堂上厮混至今。
      寒暑几载,我如今已是虚岁二十了,皇帝也在去年就亲政了。我明明什么浑水都没淌,干干净净,放在乡野就是一一等良民。可伤脑筋的是,好些人还是不相信我,盯着我不放。比如小皇帝,比如那些阴谋派,说不准现在正在谋划怎么除掉我呢。
      我躺在床上的三天,送走了三拨探望者,脖子都累酸了。每日管家还能在门外受到群众们给我各种补品礼物,什么家养的童子鸡,什么珍藏已久的天山雪莲,什么供奉佛前的檀木珠。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有尽有。
      开始我让他们都回去,群众的东西可不能乱收,收了就是贪污。到时候他们给我网罗个收买民心的罪,我得向何处说理去。可群众们学聪明了,不知是谁想去的法子,将东西丢在门口,转身就跑。管你收不收,反正东西就撂你这了,爱要不要。
      宋仲寒来的时候,我正对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发愁。
      他带着一包东西,显然也是来送补品的,我叹了口气道:“明澈,我贤王府都快被堆满了,你还来插一脚。”
      宋仲寒笑着说:“我知道王爷你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可是上门拜访不带些东西,总是说不过去的。”说罢,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我,我扬了扬手,让身旁的侍从接下。
      宋仲寒接着说道:“能将王爷整治成这样,我算是见识到涵婵公主的厉害了。”
      我苦笑着说:“你见到的不过是件小事,想当年我与她一起玩儿时,那才是叫一个痛不欲生呐。”
      宋仲寒看着我面前的这堆东西,笑着说:“王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些?”
      我扬了扬眉头,这些东西吃也吃不完,丢了也浪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求助的看向宋仲寒道:“明澈,你说该怎么办?”
      “城西郊外有群流民,若是将这些东西送过去,想必可以救济许多人。”宋仲寒微微颔首道。
      我挥了挥手,无奈道:“随你怎么打理,这些东西交给你处理了。”
      我揉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宫中可曾有什么消息?”
      “无事。”宋仲寒淡淡的说道,然后又补充道:“就是涵婵公主受了点小惩罚,现在正在宫中禁足。”
      害我病成这样禁个足就完事了,我贤王的命就这么轻贱?
      见我不悦,宋仲寒又接着说:“过几日皇上准备办个宴会,一来是热闹热闹,来是庆祝王爷身体无恙。”
      我押了口热汤,点了点头,我身体这几天已好的七七八八了,除了喉咙仍旧有些肿痛外,已经没甚大问题了。不过皇帝放我一个月的假,我自然不能白白放过,在家里装病装的也太累了,正好乐乐。
      宋仲寒同我聊了几句就告辞了,他是刑部侍郎,忙的很。我想这大昭中最闲的就只有我贤王了,贤王,闲王,叫的还真是好。可我明明手无实权,却屡遭忌惮,真是天道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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