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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13、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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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失手被俘
辽军勇猛,一举拿下燕云十六州。耶律弈轸一战大获全胜,消息早就传至上京。辽帝龙颜大悦,降旨犒赏三军。大批衣钵锦食,排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跋山涉水运到军中。文官御史也都陆续而至,恭贺左院大王圣眷正隆又立奇功。
金银锦箔美酒玉器,舞姬佳丽奴仆婢使数不胜数,三军帐下人皆有赏。
可居庸关一役损害严重,破砖瓦砾几乎成了废墟。虽然,战后辽人也曾一再试图恢复云蓟十六州生产,但百姓们给他们的信任似乎少的可怜。即使未曾遭受战火的州县勉强运作起来,可幽州城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这种局面似乎让耶律弈轸也始料未及,差不多成了他人生的一大污点,自然无法忍受。于是,他采取了最野蛮的手段,自三军抽调大批兵力入驻进城。一户双兵,迫使幽州城的百姓重修居庸关,可进度依旧慢的难看。
中军大营一下冷清起来,几乎形同虚设。而雨桐恐怕还不及他养的鹰犬,或者在辽人眼中没有什么差别。她和那些鹰犬一样,都是那男人饲养的宠物,永远没有资格与他并肩。她就是一个战俘,至少她一直这么认为。
把如狼似虎的契丹兵派驻百姓家中,这让饱受战火摧残的乡民又面临一场浩劫。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反抗!趁这大好时机,杀了耶律弈轸!
城外一间阴暗的仓房内聚集了十数个热血男儿,为首的就是李恪。
他脸色稍显苍白,但目光依旧那般锐利。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坐在一个木桩上。
“将军,你伤势未愈,刺杀那契丹狗贼一事就交给我们吧!”他们都是战后余生,紫荆关的守将。
李恪无声,起身走了出来。他推开残破的房门,外面已经是深夜了,夜晚的风有一点凉。他仰面对空,似乎仍能闻见那晚风中夹带的血腥,因为辽人还没有离开这片土地。
他转身,望向这群将士,说道:“你们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披肝沥胆,也要杀了辽人中军主帅——”
辽军,权利的顶峰。
“我只要十人随我同去,剩下的,活下来。”他望着这群和他一起走过生死的兄弟,他不舍,一一看过眼前这群将士。他们伤痕累累,他们曾用生命守护过这片土地。他不忍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他要为居庸关,紫荆关,为燕云十六州,为大宋再留下一点希望。
不!他们都是战士,都是堂堂七尺之躯,纵使热血流尽,也不可苟活于世,这就是答复!
他们目光相视——
李恪不禁痛恨,眉峰紧蹙,喝斥道:“这是命令!”
他神色一正,拿出怀中的羊皮卷,逼至这群将士眼前。
“这就是你们活下来的理由!它就是整个云蓟十六洲的军事布防图,多少鲜血多少生命才留下的。活下来,把它交给皇上,把它带回朝廷,总有一日我们还会重拾河山——”
身体中流动的热血咆哮着,屈服,永远不是男人的选择。
辽人一路追截,张武迫不得已将他藏身路边的草垛。
他将这张羊皮卷,将生存的希望留给了他。
在这片鲜红的土地上,有他的血泪爱恨。他几乎战至最后一口气,鲜血洒满了战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的血肉同胞手足将士一片片的倒下尸体堆砌如山。他爱着雨桐,却恨极辽人将一切美好都践踏了。
用生死,换荣辱,一定要手刃仇人,就趁辽营空虚,杀了耶律弈轸。
辽军中军大营,此时空荡荡的,由原来的昼夜巡查,现在已变成早晚一次。这给李恪等人难得的良机,就在中午过后潜入营中。他断定耶律弈轸就在营内,因为他那匹凶悍的大黑马一刻也没有离开。
李恪带人潜入辽军大营,来到耶律弈轸帐外,一切都那么自然,顺利的让他开始有些疑虑。
他伸手要去掀那帐幕——
“将军,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随行的一人突然将他拦下,因为他也开始怀疑了。
“撤。”李恪不再犹豫了,他不能让这些兄弟陪他白白送死。
但是,已经太迟了,有人帮他掀开了帐子。
“李将军,末将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纳昃勒含笑,自帐内走出。
杀了他,宋将提刀,纳昃勒退身,帐内冲出辽兵。
“快走——”李恪急道。
“围起来——”纳昃勒脸色一正,挥手喝令。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辽人开始嚷嚷起来。
“将军快走——”
“你们先走——”
营内一片嘈杂,刀兵箭戟的交戈声。傅雨桐一把掀开帐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表哥,她不禁追了上去。此时李恪等边走边战,已经撤向营外。似乎还有逃走的机会,辽人的伏兵并不多。
但当他真正走出辽营,山路两旁顷刻涌现的契丹兵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
“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和不怕死的愚蠢。”耶律弈轸座下一匹白马,毛色银亮如雪,他下马走来,辽兵随即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他唇边渐渐勾出一抹邪恶的笑,如果说他大辽的雄狮像海一般无可计量,那李恪对他来说就如同杯里的一滴清水,一切早在掌控之中。他只是不愿打草惊蛇,错手失去那张东北布防,他怕他们毁了它。
事已至此,李恪唯有提刀相向。
他凶悍的一挑脸,沉目对视道:“你想跟我战?”
“属下愿往。”大贺一步跨了出来,可李恪自小学艺骑射刀剑样样精湛。他应付的有些吃力,李恪提刀砍去,一下竟然将他逼退了十几步,直到耶律弈轸身旁方才定身。
“没出息的东西。”萧古尔泰一把将他拉开,喊道:“我来——”
耶律弈轸扬手止住,对视李恪,将手张开。纳昃勒将战刀递到他手中,他持刀走了过去。
“为了表示我对你赞赏,一会儿你可以死在我的刀下。”耶律弈轸难以掩饰的嚣张道。
李恪本就旧伤未愈,应付大贺已经相当吃力,怎么会是耶律弈轸的对手,恐怕就算他全身无伤也很难与之匹敌。他强自接下几刀,已经震的双手发抖。
他太凶狠了,一刀砍下,竟将李恪手中的刀子切成两半。
他已经没有兴趣再战,扬手战刀挑去。李恪胸前顿时一条血痕,跌倒地上。他刀锋笔直,对视在他眼前。
他的下一刻,就是死。
就在此时,傅雨桐突然扑了上来。她拦在李恪身前,迎着耶律弈轸血淋淋的战刀,仰首望他,“你不要杀他——”
他的长刀竟真的有些后退了。
悲愤,无力,甚至觉得羞辱。李恪挥开雨桐,冲向刀锋。
他看着雨桐重重的跌在地上,不知是什么使她又挣扎起来。他想杀了眼前这男人,不过幸好他及时收刀,她竟然又挡在他的刀前,他差点就伤了她。
“你就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只能躲在女人身后活命,你不配死在我的刀下。”耶律弈轸回身将战刀丢给纳昃勒,转身,啪,一声。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她,她竟然打了他。她打了他一巴掌,打的那么重,神态那么严厉。
这让宛如战神般强悍的男人,竟然有一刻心虚。他做了什么那么不应该的事情吗?他甚至留下她情夫一命,但那怯懦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他的愤怒随即而来,犹如山洪暴发般一发不可收拾,阴鸷的黑眼睛充满了血腥。他那凶悍的目光足以令人窒息,阴戾的注视着傅雨桐。
第014章|失手被俘
“你竟敢打我!”耶律弈轸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在辽人中军大营,当着全班辽将,无数战士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他堂堂大辽北院夷离堇,位高权重辽帝同胞兄弟,竟然被一个宋朝汉女毫不留情的打在脸上。
这是莫大的耻辱!
他全身力量都在奋张着,愤怒几乎让他无法压抑。黑眼睛死死的锁住傅雨桐,昏沉的眼底从未显现过的凶恶。
他抽出腰间长鞭,猛的甩开,狠狠的朝她抽了下去。
雨桐心底一惊,紧紧的闭上眼睛。她只觉得耳畔嗡鸣,身旁就像道劲雷击了下来,那又狠又沉的力道甚至震的她双脚发疼。
耶律弈轸漆黑的长鞭,就像刀子一样砍了下来,仅距她脚边不足一寸的地方。长鞭闪落的瞬间,随即在地上砸出了一条深恶的鞭痕。顿时尘土纷飞,烟雾滚滚。
此刻,连马都不敢大声喘气,何况那般精的跟什么似的辽将。各个萧刹着脸,像刚办完国丧,僵立在那看一眼都恐受波及,这女人胆子太大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打她。
傅雨桐睁开眼睛,扬脸望去,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一身玄色锦袍,五彩纹兽嵌秀,金蟒带束腰,就这样威仪的一步步逼近她。他在平复自己,此时仍是心有余悸,刚才只差一点便失手杀了她。
耶律弈轸一直来到她面前,垂下目光望着她。他声音不大,却冰冷的蚀骨。
“你一定要试到死才肯罢休吗?”
“你永远不会懂的国土沦丧,同胞惨遭杀戮,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所以你不配这么说他……”雨桐微微垂下双眸,已经没有适才那么激愤了。
“我确实不懂,因为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之前以后将来,也不需要去懂。”他说着渐见危险,沉声问她“这个懦夫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是,他对我很重要。”她秀眉紧促,目光移向远处。他是她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
他恨了,微微眯起黑眼睛,声音又阴又冷。
“他对你这么重要,为了爱人你什么都肯干吗。营区后山有一片红帐子,给我滚去做辽人的玩物,我就饶他一命。”
她唇齿颤抖,仰脸望着他,心底一阵翻痛。好像过了很久,眼泪啪嗒啪嗒的滑落下来。
她哽咽道:“我去,你把他们都放了……”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他吼断她,恨的咬牙切齿。
难道这就是她的决定!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耶律弈轸惊怒,探手一把发狠的扯住雨桐长发。他掐着她发颈的手几乎忘了控制力道,牢牢的揪着她一头黑发,将她反身面向大营。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营区辽阔占地倾亩,只见营帐五色布满山野,军旗招展随风舞动。
“此次南下三十万大军,仅此一营便有几万。这里除了男人没有其他,你清楚自己选择的将是什么?”他抑制着低沉的声音,心中一阵莫名的绞痛。握着她发根的手湿透了,不由得微微的颤抖着。他只觉手臂贴着她纤弱的身子,又湿又潮粘的不得了,咬牙恨道:“做了军妓我不会再要你,但这里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他喜欢,随时随地你都要给——”
“你还是要去?”他像是无法接受,不愿相信,一再的重复。
“我去!”,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那长发一缕缕扯撕了满地。对她而言,被他玩弄和其他辽人没有区别,他也迟早都会把她丢弃。如果可以用她被玷污的身体,换回这些将士一命她愿意。
“我去,换他活下来!换他们活下来!只要是守护过这片土地的将士,我都愿意!辽人,你听清楚了吗!”她几乎是对他哭喊的,泪水不停的落下盈满了双眼。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的却不再是恐惧。
她恨他!
山风拂过,草香四溢,这一刻那么安静,似乎只有他狂烈的心跳,她声嘶力竭的控诉嗡嗡的响在耳畔。
他动容了,僵直着身体甚至无法移动。她愿意,不留分毫余地的对他喊着,为了战场上一片一片倒下的将士,是为了那些埋尸荒谷的英魂,为了他们宋朝的战士她愿意牺牲一切。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仇恨,她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但他却永远不可能捉住她。
她是属于她的国家,属于那些已经战死在沙场的英雄,而他只是个侵略者。
他想把她紧紧的纳入怀中,然后告诉她,守护身下的土地是所有男人的荣耀和职责,不需要一个女人用身体去保护。可是他没有资格,因为身份决定了一定,他们是敌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尊贵如他权势通天,竟也有无法扭转的一刻。
耶律弈轸心头感到一阵疼痛,甚至牵动的呼吸,有一刻在她面前甚至觉得惭愧。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最终决定放手了,应该让她用自己的力量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杀了我吧!耶律弈轸,你杀了我吧——”李恪声嘶力竭的愤吼,宋将悲恨的嘶喊,但他们却保护不了她。鲜血淌下双手,锋利的战戟划开了一条条伤口。辽人架起的铁戟,周身锋利的刀刃,像坚固的铁笼,牢牢的禁锢着他们,不断的挣扎却只有遍体鳞伤。
“你不要去逼她,我求你!不要强迫桐儿……”李恪悲戚,不断的冲出。挣扎后的无力,哀求着,最后被辽人无数的铁戟沉沉按在地上。他望着雨桐,那刻甚至生不如死。
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耶律弈轸握着马鞭的手咯咯作响,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他转身走了,走时竟然没有留下一句交代。
他到底想怎么样,只是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不要,桐儿,不要去——”李恪几近哀求的声音叫着她。
“走吧。”萧古尔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
她那么娇柔纤弱,柔顺的长发泪湿了眼睛,无力的根本不可能反抗。只是一路频频回首看向李恪,她知道他很心痛,她也一样。不过她这辈子完了,早就完了。如果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保住他们的性命也值得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夺回失去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