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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8章 ...

  •   第008章|狼烟四起
      耶律弈轸回到帐中,安静的等待两军应合一举拿下居庸关,但却感到有一丝心绪不宁,常年领兵打仗铸就了他对战争的敏锐。他轻轻的闭着眼睛,反复思考自己曾经下达的每一道命令,他没有做任何叮嘱,亲眼看着库木库术将傅雨桐带走,所以他相信,如果有何异常库术会一刀杀了她,他更相信那女人不会有胆子骗他。
      最迟明天,她就会被完好的无损的带回来。
      他觉得不会有太大问题,适才放下那莫名的忧虑。
      “主帅。”纳昃勒账外求见,身后跟着两个契丹兵押着一个小姑娘。
      “这女人称自己是李尽忠的亲眷。”他掀幕入账禀报,挥手示意道:“带上来。”
      耶律弈轸并没有望去,径自斟酒饮道:“一点小事都要来问,带下去酌情处置。”
      “我,姨夫他手握百万雄师镇守辽东。他,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不要乱来……”丁香硬着头皮挺起胸膛,她也是迫不得已,那辽人对她不怀好意,她只有谎称自己是李尽忠的亲眷,方才逃过一劫难。
      他已经下了命令,难道他没有听见吗?耶律弈轸抬眼望去,正与纳昃勒隐晦的目光相对。他正在窥视耶律弈轸的神情,有些事似乎不可直言,但却又不得不说。
      “她说,她叫傅雨桐。”
      只听噶啦一声,那酒盏尽碎在男人手中。
      耶律弈轸沉目起身,阴沉沉的黑眸,深邃的五官,宛若天神一般强大,一步一步逼近丁香身前。他对视着她,目光足以将她冰封,阴沉道:“你真是傅雨桐?我就杀了你——”
      丁香被他凶恶的神情吓哭,不禁畏缩说:“我,我只是小姐的婢女……”
      “她人呢?”他眸光措也措的将她牢牢锁住。
      “我,我不知道,我们一起出来找表少爷。然后被抓来这里,小姐就被你们带走了,我……”
      尚未待她把话说完,耶律弈轸扬手一把就将丁香挥开。丁香重重的跌去帐外,微微撑起肘惊恐的盯着他木讷的退着身子。
      耶律弈轸急怒,一步夺出帐外,胸中翻腾的愤怒几乎无法克制。他甚至感到一丝恐惧,无法掌控的局面可能正在悄悄上演,原来那女人只是将他们带向死亡。
      大贺、萧古等一般将领紧跟在耶律弈轸身后,一个个面目萧杀不敢言语。
      耶律弈轸三步并作两步,直去向辽兵圈管的人群。此刻无论是歌姬舞娘良家少女,还是请来搭火修帐的工匠,全都被辽人圈禁在栅栏内,像群牲畜般的看守着。这群刁民,他们都在反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将他大辽的勇士带向死亡,却没有一个人出生阻拦。
      他将心中的怒火泄向这群无辜的百姓,阴沉的黑眸杀气腾腾,一把揪出适才逃过一劫的那个乡勇,恨道:“你知道刚才那女人做了什么?”,他目光扫过这群无辜的人们,“你们都知道……”
      唯独他不知道,他的兵将不知道。他被那女人愚*弄了,被这群看似无辜的百姓愚弄了。
      反抗的下场只有死,“杀了他们——”
      即便这些无辜的鲜血流尽,似乎也都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得到帅令,两列辽兵随即列队前后排开,乱箭如雨般射向惊恐的人群。慌乱的人们想冲破圈拦,刚到围边又被持刀的契丹兵砍*杀回去。
      惊叫呻吟凄惨的哭嚎透彻山野,血肉横飞殷红四溢一幕惨不忍睹,一一映在他昏暗的黑眸中,他阴郁的眼中染尽血腥。这才是战争,这才是杀戮,这些愚蠢的宋人以为他们大军是什么,是南下的菩萨吗,真的不会奸*淫掳掠,烧杀抢夺!他尝试将这群宋民当做自己的子民,可他们却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反抗。
      他不愿再给他们机会,包括那个女人。他发狠拎起手中早已下破胆的男子,低沉的声音寒似腊月的冰霜,吩咐道:“萧古尔泰,大贺伊哩铎,我命你二人立即率领两队骑兵,带上这人火速接应库木库术,务必将他营救出来。”
      那男人被他甩了出去,希望还来得及。
      如若他大军有半分损伤,他一定要用那女人的鲜血祭旗!
      幽州城西郊林,此时已入深夜,本就十分荒凉的山林,这刻更是阴风阵阵,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走兽穿梭,风吹残叶沙沙响。
      契丹大军最前面,举着两束不算太亮的火把,稍可照一下林间小路。因为大军是潜入城内,所以不能大燃火光,如此目标太过明显。但凡带过兵打仗的将领都知道,骑兵最不擅长山林作战,马匹跑不开战刀挥不出。
      库木库术临行前,耶律弈轸千叮万嘱让他一路留心。他所带兵马虽然不多,可全是精兵,也操控了这场战役决定性的胜利。此时兵将们一个个牵着座骑,已经在此绕了个把时辰了。
      “傅姑娘,我们还要走多远?”库木库术开口,其实他已经很有耐心了,走进林子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将军,前面就是了。”傅雨桐说话脚下一滑,着实的摔了一脚可不轻。她轻呼一声,伏在地上。
      “傅姑娘你没事吧。”库术急忙上前搀扶。
      “啊,不行,我的脚不能动了。”她轻声呻吟,一幅娇弱可怜。
      “可是……”可是他们大军还要进城,配合前方攻击打开城门啊,这可如何是好。
      傅雨桐暗暗垂敛下目光,轻声问道:“将军,你容我坐下歇息片刻,再同你们带路可好。”
      当然不好了,库木库术苦个脸也没办法。这女人看着娇弱,再行强迫恐她……他做不到。
      库木库术俯身蹲下,执起雨桐脚裸查视。当真摔得不轻,片刻已经渐肿起。他起身斟酌,显得有些为难,这行军打仗,定好的时辰计划怎能轻易变更。遂思索道:“既然就在前面,我且留下一人照顾你,歇息一会儿再赶过来如何?”
      “如此当然是好。”雨桐顿一声,犹豫说:“只怕耽误了将军行程……”,她言此,费力的撑起身,纤指指着前方的小路,又认真的帮库术讲解了一番行程。
      看着大军已经去远,沉吟片刻,对旁小兵唤道:“我下脚伤痛烧得很,想去湖边浸一浸,也好快些赶上去。”
      “好。”
      那士兵尚还有些稚气,本就是听令留下来照顾她的,便不疑有他,搀扶着雨桐直到河边,他知道她们中原家的姑娘讲究多,便没再跟去,走开前对她说:“我就在林子里,有事叫我一声。”
      傅雨桐被那士兵搀扶起身,一瘸一拐的隐身进草丛间。
      库木库术的大军仗着两把火光照路本就十分昏暗,又在林间行走了这么久,士兵们都有些心浮气躁了,一个副将在他旁边,边走边嘀咕道:“将军,咱们还要走多久啊,我怎么总觉着这路越来越难走。”
      库木库术心下也有些吃不准了,按理说城西郊林间不过巴掌块的地方,为何至今还没走出呢。他也略有感觉脚下小径越加难行,刚想同一旁幅将商量。只见那人手持的火把一瞬间抖灭,那马嘶嘶的叫了几声,跟着扑腾起几滴泥水也不见了。
      库木库术心底一惊,急忙吹燃火摺四下寻照。这不看还好,一看届时慌了神。当真麻烦大了,大军竟然行进了林间沼泽。难怪一路不闻兽鸣,不见禽飞。他稍稍定了下心神,随即大声喝令道:“所有人点起火把,不要慌,不要乱动,别惊了马!”
      说话间,又有数名兵将陷入泥沼。
      库木库术眉峰紧蹙,心下捉摸着莫非是他们走错路了。可下一秒便知并非自己行错行泥沼,而是那女人故意将他大军引来此地。因为此时,四面八方的乱箭如箭雨般射向他们。
      库木库术大惊,又高声急喝道:“快把火熄了。”
      可仅是刚才那一照,足以让敌人明确他们的位置了。漆黑中只闻得一只只长箭咻咻乱行,深深的射进血肉。这可真是身围乱箭雨,脚踏鬼门关了,耳边一片哀号遍野。该死的,他没想到那女人看似娇弱,心里竟这般歹毒,当真要他全军身陷囹圄埋骨野外才肯罢休。
      “不要管马了,都散开,都散开!”
      库木库术急令,这岂不是给人当了活靶子。自行军以来都未曾遇到如此险峻的形势,天时地利人和尽失。辽军哪还有分毫还手的余地,如同下了锅的饺子,已是一团慌乱人仰马翻,只能低头挨打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傅雨桐将辽兵困在城西郊林,又借脚伤脱身返回城给姨夫报信。宋军一战大获全胜,将辽军尽数歼灭在西郊林里,还是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军队士气顿时高涨。
      不过辽人损兵折将,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看来不久辽宋大军还会有一场恶斗。
      傅雨桐无意间触怒了那宛如战神般的男人,或许她根本就是有意的,只是从来不曾考虑过激怒他的后果罢了。
      中原沃土山明水秀人杰地灵,又怎会有人见过大漠的风暴。那昏天暗地袭卷而来的狂沙,只需短短的一瞬间即可淹没整座城池,只怕届时悔之已晚。就当李尽忠的兵马还沉积在侥幸获得的胜利中时,耶律弈轸的骇人的愤怒已经积蓄到了极点。
      “主帅,息怒。”帐内两排将军,齐语同声请命。
      天边已渐渐露出曙光,草木散发着隐隐清香。
      野外晨露初挂,丛间淡雾朦胧,帐中烛火亮了整晚都不不曾个熄灭。
      耶律弈轸冷峻的脸上一片沉寂,周身难掩的杀气腾腾。当真如同即将风起的大漠,一幕遮天盖地的阴沉。他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阴鸷的目光牢牢锁住军医颤抖的双手。
      对,他刚才是急怒之下三立军令。救不活库木库术者,死。有代言求情者,死。大军所过经之处尚存片瓦者,死。他要幽州城连一片瓦砾都剩不下。
      库木库术已是奄奄一息,尚存一口气罢了,他一身血汗交织,肩背数刀砍伤,胸口一箭尤其深恶,恐一拔出顿时便咽气了。他跟随耶律弈轸半生戎马战功显赫,几名军中随行的医官自厉害,一脸愁苦不断的擦拭着脑门的冷汗。
      一人颤巍巍的起身,小心的拿捏道:“殿下,将军这伤,的确实不轻。不过,也并非没有希望……”他顿了一声,看看王上阴沉的脸色,不敢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只是军中药材短缺,恐怕……”
      “需要什么,说。”
      耶律弈轸沉声阻断。那医官瞄去道:“若能有棵千年老参,吊住口气,尚还可以将箭拔出……”他犹豫了一刻,抬眼又瞅了瞅,只是这穷乡僻壤,哪能找棵上好的山参出来。一念及此,自行跪下,无奈道:“殿下,我等已经尽力了。将军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您便将我们斩杀千次百次也无济于事……”
      耶律弈轸沉着目色,恨不得能届时能抓住傅雨桐将她生吞活剥。这口气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不过既然已经尽了全力,库木库术是生是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神色一正,随即沉声号令道:“传我将令,三路兵马整军备战,直取居庸关,我要在今日午时之前拿下幽州城!”黑眸掠过帐内,“敢有,怯战,退缩不前者,一律格杀勿论。”
      他要血洗幽州,屠*城十日,激励三军,拿下坚城。
      将令下达,辽兵士气陡增,谁都想抢着立那杀进幽州的第一功。
      天刚蒙蒙亮,辽人的铁骑便震透天际。
      数万兵将驰马张弓直奔居庸关,马匹飞驰裹甲待战,军将呐喊气势如虹。千万军马踏出一方尘云直逼城关,辽兵蜂拥而上,三军兵临城下。纵使居庸关是铜墙铁铸亦难保住,腹背受敌南北夹攻。
      一片战火连天硝烟密布,就连浩瀚长空都被染上一层灰蒙的惨淡。
      战事仅持续了两三个时辰,居庸关便再难守住,正午前准时破城了。
      残败的战场上升起了一缕缕青烟,阴沉的天空凄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空气中混杂着湿热糜烂的血腥味,久久的环绕在幽州城的上空。凄稠的血液渗透了每一寸泥土,干枯的土地滋润着殷红的血色。一条条鲜血注成的小溪潺潺淌过,有的没入燃烧的火焰发出孜孜声响。
      火光燃烧着,张狂的吞噬着染满鲜血的大地,一束束的连成一片刺目的妖艳。诡异的火光映出尸体脸上的恐惧,随处可见的残肢断骸,一片狼藉,看不到人,更感觉不到生气。
      辽军四面包抄,幽州腹背受敌。
      残存亦没路,兵败如山倒。
      李尽忠再难挽回颓势,在幽州城破之前吩咐张武带着孩子们前行离开。他眼看着这幕战火连天,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的北方关城,仅是转瞬间已经变成一片乱葬岗。他早就心灰意冷,不愿在苟活于世。
      誓与城关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大漠狼烟起,乱世难为人。马车颠簸在狭窄的小路上,道路两旁延伸的树枝嗞嗞喇喇的刮着车棚顶。在这逃乱避祸的一刻,听着尤其惊心刺耳。
      傅雨桐紧紧揽抱着怀中颤抖的女孩,两具娇弱的身体相互寻求着力量。这一战惨烈至极堪称少有,辽兵就像放出铁笼的狼群,不断发动凶猛的攻击,他们再也无法抵挡了。
      “我好怕。”小女孩声音发抖,闪动的目光望向雨桐。
      “燕儿不怕。”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如何不是同样心惊肉跳怕的手脚冰凉,只得安抚道:“不用怕,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幽州,到时候就安全了。”
      雨桐尽量慰藉着年幼的表妹,可是她们当真能逃离幽州吗。李尽忠手握重兵,把持着整个北方边防的布局分配。辽人虽然攻破了北面大多关口,可是残留的宋军亦然还有不少。如若拿不到这张图,他们如何坐稳燕云十六州。
      马蹄奋力的奔踏,车子几乎快散了架。即使如此,远处依旧传来隆隆的地颤,辽人疾马扬鞭就要赶上了。单骑本就快过马车许多,何论精于骑射的契丹兵,不需片刻他们就会被追上。
      怎么办!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考虑了,急道:“张武叔,我们快被追上了,你速解下一匹马,我去引开他们。”
      “这如何使得!”
      张武惊怒,随即喝住马车,恨道:“还是让我去,宰了那群蛮贼。”,他跟着利落的解下马匹,却被傅雨桐一把夺去缰绳。她细白的小手紧紧握住马缰,异常坚定道:“不行,你还要带他们离开这里。”,她言此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说道:“姨夫千叮万嘱,这个绝对不能落入辽人手中!”
      “雨桐姐姐。”玉燕抽泣着,拉住雨桐的衣袖。
      “燕儿,要好好照顾哥哥,听武叔的话。”
      她断然退开女孩的小手,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马儿奔跑着,可是她总觉得不够快,不断的挥鞭驱马,还是不够快。因为,她已感到身下的土地开始有些震动,耳侧呼呼急风夹带着骑兵的叫嚣。
      辽人已经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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