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大修版）》唐思美印

20、第三章 既相爱 何相伤

　　（3）
　　第十三年，吴邪二十岁，吴老太爷过世了。即使是秘密发丧，但是作为吴家的长孙吴邪还是要回去看一看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吴邪终于肯和我相见了。

　　十几年后的再次相见，我的心第一次有了滴血的感觉。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可以冷静的掌控一切，可每次只要遇到吴邪出事，我就很难自制。我重没想过会害他如此。

　　我见到了吴邪，他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一如十几年前，还是那个孩童一样的他。在我慌神的时候，他如多年前一样冲过来跳到我身上，说“小哥，我想你。”他叫的是‘小哥’不是‘哥哥’。

　　吴邪依旧灿烂的笑，努力的装作无所谓，可是即使他的身体没有成长，但他的心却长大了，他眼里的悲伤是掩不住的，他不会再像个孩子一样叫我哥哥。

　　我是一个很少会发怒的人，但那一次我很难再控制自己，我只恨不能杀了张海客，只恨我无法用自己的刀砍下同族的头刺向朋友的心。我无法原谅海客多年来的隐瞒，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大意，吴邪去那个墓时起我就该有所感知和怀疑才对。

　　海客说吴邪本性过于纯净，可血液的邪气又太重，很难控制，所以他给吴邪服食了麒麟竭。吴邪却说他听说麒麟竭可以长寿，是他以命相胁逼海客给他吃的。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两个人到底在合谋什么？我竟然会相信吴邪只听我的，我竟然相信海客这个心里只有家族利益的人会替我好好的照顾吴邪。

　　麒麟血竭是张家历代起灵的血凝练而成，普通人服下会像张家人一样长寿。但吴邪是不同的，我们的血虽然一正一邪，但却可正邪相融，获得某种意义上的长生，吴邪的成长岁月在服下麒麟竭的那一刻提前停止了。

　　我知道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我知道至少海客一定明白会有怎么的后果，到底是他没有说，还是吴邪被骗了，亦或是心甘情愿的？张海客说邪气重只是无意义的说辞而已，他一切以家族为重，在他看来我也一样会以家族为重。至少他是想让吴邪永远的成为服从张家的孩子，听话又强大的孩子，可以结束命运的孩子。

　　吴邪虽然反复的和我说他是自愿的，可是他掩藏在心底的哀伤还是感染到我，吴邪你还会有张大的机会吗？

　　我带吴邪离开了张家，去参加了吴老太爷的葬礼。他七岁离开吴家，十三年后，二十岁的他还是以七岁的样子出现在父母爷爷面前，会有怎样的暴风雨可想而知。在吴家除了吴家人的愤怒，我还看的了另一双憎恨的眼睛。让我震惊的是，拥有那双眼睛的脸，应该就是吴邪长大后的样子，他对吴邪很亲近，可却一直愤恨的看着我。他，是谁？

　　在吴邪的坚持下，我们带着吴家人的憎恨与绝望离开了。后来我们去了广西巴乃，那里是张家的群葬墓，并一直由师傅守着。里面有很多的文献古籍，我想在那里也许可以找到让吴邪成长的答案。

　　我和吴邪在十万大山里呆了差不多两年，他的性子还真是亦正亦邪，也许海客是对的，吴邪的身体，做平凡人会招邪害命，做强者会激发潜能不易控制。可即使如此，我亦是不忍。

　　我每天翻看各种古籍，吴邪却说他不在意，只要能帮到我他就不会在意自己如何。可之后吴邪却沉迷与蛊术，并很有悟性，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但是，也无法阻拦。

　　后来我莫名的眩晕，吴邪研究了很久说不严重，他可以治。天天在我身上扎来扎去，极为认真。我知道我的眩晕和吴邪脱不了干系，我知道他的心里在生气，既然他想惩罚我，就随他好了。

　　吴邪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赖着和我一起睡，每天都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我身上，我们一起看太阳升起，看夕阳西下，一起练功写字，一起画这十万大山……

　　我背着师傅带吴邪溜进了张家古楼，找到了两块一样的上好古玉，他用清俊的瘦金体在两块玉上写下“灵”与“邪”。我们在古楼里翻阅了很多古籍，研究古玉的雕刻方法。把彼此的名刻在玉上，印在心里。

　　吴邪依旧每天对着我笑，似乎想要把他所有的笑容都留给我一样。我想，等一切结束了，我就这样照顾他一辈子也好，哪怕天天被他折腾。只是，目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小邪，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我会照顾你。”
　　“不要叫我小邪，我讨厌你叫我小邪！还有，我用不着你照顾！”对我吼完吴邪便跑了出去。
　　那是吴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我发脾气，当时我也很生气，没有马上去追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又惹到了他。因为要离开吗？我都说了会带着他。

　　夜幕降临我终于看到了坐在峭壁边缘的吴邪，单薄而弱小的背影，仰望天空，肩膀微微的颤抖，吴邪，你在哭吗？

　　我从后面抱着他“哥哥来找你了，也不迎接，连头都不回吗？”
　　“哥哥？我就是你的弟弟吗？”
　　“傻瓜，你当然是哥哥的好弟弟了。乖！不气了！嗯？”
　　“你不是我哥哥，我不想见你，永远都不想见！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吴邪！”他的眼里溢满了当时我还看不懂的哀伤，让我不知所措，我只是想好好的安慰他。

　　“别说傻话，现在的小邪很好，哥哥永远保护小邪！”
　　“不要！”吴邪像只困兽一样对着我大吼，含泪的双眼直直的瞪着我：“我说了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要你的保护，你滚啊！快滚！”

　　“小邪？”我的话音还没落，他的手毫无预兆的按上了我的脖颈，只怪我无论如何的怀疑都不愿防备吴邪。在昏迷之前，看到他绝望的双眼，那一眼，竟是永别。

　　当我醒来后，吴邪已经不见了，只留给我一封信和那块刻着“邪”字的古玉——由他执笔由我雕刻的古玉。清俊的瘦金体独独的刻了一个“邪”字，就像我的心也只剩下一个“邪”字而已。

　　我用尽我毕生所有的勇气打开了那封简短的信：“小哥，我后悔了，我想长大，我不想再陪着你去完成那狗屁的使命了。我下了蛊，封印了自己，也许我还有成长的机会，我会忘记一切，忘了你。张起灵，再见！勿念！”

　　我翻遍了十万大山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吴邪，我弄丢了你！

　　当我再见到吴邪时，是在长沙的小学门口，他背着书包和所有入学的孩子一样去上学。他功夫尽失，记忆全无，邪气也变淡了，也许他的蛊真的有效吧！

　　吴二白说，吴邪是被一个胖子所救，当时还在昏迷。那人是按照口袋里的地址把他送到了长沙的父母家里。

　　吴邪下蛊前计划好了一切，他的人生从七岁重新开始，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也没有人知道他不见的那几个月是在哪里。

　　我呆呆的站在学校的门前，看到那样的吴邪，再次回想他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原来他在为我绽放的所有笑容时就已经在打算和我告别。我终于知道我错了，错的那样离谱。

　　我与吴邪之间，我想过所有的可能，想过我们是利益伙伴，想过我们是朋友兄弟，想过是亲人，亦或是仇敌……

　　却唯一没有想到——吴邪，我爱你！没想到，我会爱上你！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上天也会赐给我爱的机遇。

　　一直以来，我只是自欺欺人的把吴邪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却不曾想他已成年；只是想守护着他，却不曾要牵起他的手。

　　也许当时的我太自私，轻视了他的心 ；
　　也许当时的我太懦弱，不愿去想对他的感情；
　　也许当时的我太自大，不愿面对我对他的依恋；
　　也许当时的我太淡漠，以为看多了世间的种种，所以忽略了这世间还有一个吴邪，即使年少，但我依然无法战胜无法丢弃的人。

　　“爱”字之重，我不知道我是否承担的起。

　　当那一年吴邪选择忘记我，那样的毅然决然，当他和我说再见勿念，我知道，我的阳光没有了。

　　吴邪，你我之间，为何相爱？因何相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