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7、8章 ...
-
第007章【他的凤仙】
他还爱李凤仙吗?或许他从来没爱过?
他从来没说过他爱她李凤仙,他只是一直述说着对她的愧疚。
久别的重逢让钟长平喜出望外,几年了,他在汕江摸爬滚打一日千里。现在他不必再顾忌任何人的感觉,可以将凤仙高高的举起,这份宠溺他恐怕只会留给她。
舞池下呼声阵阵,叫嚷的越加兴奋。
钟长平双手撑着吧台,扶在凤仙身侧,微微倾身才能和她找平高度。他将她禁在身前,错也不错的盯着她,笑道:“怎么找来的?”
她答不上话了,她的长平哥刚才亲了她,多少双眼睛都在笑,都在看她,这太丢人了。
他的凤仙来了,还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乡下姑娘,一定点都没变。钟长平满心喜爱,牵起她胸前的两条大辫子,凑到唇边轻轻的闻了闻,亲了一下,目光望向她眼中。
“把辫子还我……”凤仙噘着小嘴,抢过钟长平手里的两条大马辫,搁在身前摆弄尴尬的要命,下巴都快抵上胸口了。
凤仙害臊了。钟长平唇边的笑痕渐深,黑眸如炬,之前的那些躁脾气早就一扫而空。他拖过台前的小果盘,递到凤仙眼前,逗道:“呐,尝尝,可甜了。”
“长平哥!”小凤仙睁大了眼睛,紧张兮兮的瞪着长平,小声道:“你怎能随便拿人家东西……”说着,趁没人注意接过果糖又塞回碟子里。
“来杯饮料……”钟长平敲了敲吧台,不紧不慢的撑起身,宠爱的帮凤仙擦了擦脸上的风尘,心疼道:“饿不饿?”
凤仙看着他胸前衬衫,衣料光滑又黑又亮,不禁伸出小手去摸,赞叹道:“好凉、好滑,省城里的褂子都这么漂亮吗……”
“橙汁,新鲜的。”吧台的小伙子笑了笑,拿着杯子不怀好意的送到凤仙眼前。
“我不要!”
小凤仙一惊,她可没说要买,何况她知道城里的东西都贵着呢。不过这杯橙汁还真是好看,光杯底就铺了三层颜色,杯口的一把小红伞下挂着两片鲜嫩的鲜橙瓣,比她们山泉里的石头还鲜艳,这么漂亮她可买不起。
那小伙子一笑:“送你的,不要钱,我请你喝……”
“真的?是送给我的……”
小凤仙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坏笑道:“连杯子都送你……”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钟长平一板脸,“去做你的事去。”,将那小子撵走后,对凤仙说:“小凤儿,我陪你去吃点东西,饿了一天了吧。”
“嗯。”凤仙用力的点了点头,带着一份娇憨道:“我一大早就来了,可是人家里没人,我就在外面等着……后来外面还有人找我要票,差点就没进来……”
钟长平牵着凤仙小手,还帮她拎着编织袋。因为她觉得康城里面的人多,放那太不安全了,强烈要求带上,那可是她的全部身家。
“长平哥,省城可真漂亮。”凤仙被钟长平牵着走,心满意足的欣赏着手中那杯橙汁瞧,自言自语的念道:“人家都说省城看不起咱山沟来的,我就觉得这里人都挺好,之前我找你被拦下,还有一个好心的人把我带进去的……”
他也没听她说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感受那份温暖和柔软,将她小手反复揉在掌中。
两个人没去什么太远的地方,仅仅走了两步来到路对面的长河酒家。
就是冯涛经营的那间馆子,这钟点不当不正的里面正清静,冯涛一个人蹲在椅子上抽烟卷,也不是个正经干活的料,捡个烟头都能玩半天的主儿。
钟长平踢了踢他的椅子腿,领着凤仙进来了。
“哟!平子。”
冯涛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乡下媳妇儿找来了?”
小凤仙霎时羞红了脸,急忙辩解说:“我们还没成亲呢!”
这句话到把钟长平逗乐了,笑道:“弄点吃的上来,光陪他们喝呢,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下去。”
“怎么的,那帮还在上面呢?”
冯涛招呼了厨房,开了两瓶冰啤酒送来,自己在桌旁坐下了。钟长平掏出口袋的皮夹车钥匙和手机,一起丢在桌上,屁股底下才算坐舒服,“还早呢,今天晚上不撂倒一片都不算完……”
他端起啤酒喝了两口,胃里的洋酒烧的疼,一阵一阵的反酸。
他们都说这叫酸碱中和,冯涛早把钟长平搁一边了,蹭蹭椅子挪到凤前跟前猛瞧。
“这小模样长的还挺俊……”
“啧!别看了。”
钟长平不满了,一伸胳膊小凤仙搂进怀里,道:“小凤儿,吃什么自己叫。”
可菜还等叫,锅子就端上来了,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钟长平嫌天热,这大夏天的,冯涛这馆子纯粹是哄弄人,自从他知道这地方就没见这上一个炒菜,又不开空调,再守个涮锅。冯涛乐了,一转跟个伙计招呼道:“那个谁谁,咱锁门了,把空调打开,三个嫌热呢……”
顺便嘲嘲钟长平,反正两人挺熟的,钟长平也习惯了,叹了一声:“哎,不是人过的日子……”,一边抱怨着晚上这桌酒席,一边剥了几个虾搁凤仙碗里。
“上面都是谁?”
冯涛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钟长平时不时过来吃一顿,两人没事就在一起河口小酒。
“省的,市的,谁知道都是谁,局级的一踩满脚都是,不知道招待什么人物呢……”今天又不是他唱主角,过来不过签个单,一晚上不知道又要吃掉多少,还好都结在康城的账上,不过临走时一人一份薄礼可就要自己掏了。
冯涛乐了,“得了吧你,不用上去坐台。”
“我就签个单,插不上话。”他现在就是大内总管,没净身的太监,哪府哪院找来他都要笑脸相迎,笑道:“天生后勤,买单的命,谁让咱不是领导呢。”
“哎,平子。”冯涛拿下巴指了指。
“嗯?”钟长平捡了颗花生扔嘴里。
“还不瞅瞅你媳妇儿,我看她可有点不对……”
冯涛一边盯着凤仙,一边拿杯抿了口酒,李凤仙从刚才开始就不吭声,这会儿眼神儿都有点发呆。钟长平回头望去,不禁一皱眉,“小凤儿,你怎么了,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嗯……这汤太热了吧……”
凤仙小手摸了摸脸,真的好烫,有点微喘道:“我的头有点晕,好热……”,她说着眼皮越来越沉,一下靠进钟长平怀中,带着几分妩媚,像喝醉了似的,笑道:“长平哥,省城真好,这橘子水酸酸甜甜的跟乡下的不是一个味儿……”
这橙汁里味不正,一尝就是加过道手的,钟长平就抿了一小口,心里哭笑不得,骂吧台那小子,“这兔崽子,他就干不了正经事。”一准往里面加东西,“小凤儿,没事吧,醒醒。”他叫了两声,没什么反应,就跟冯涛说:“拿杯凉茶过来吧。”
“你想让她拉肚子,吃海鲜喝凉茶,省了吧。”冯涛随手抓了见衣裳丢给钟长平,“就让她在那趴着睡会儿吧……”,说完摇了摇头,感慨道:“作风问题啊。”
“我可从来没办过这事!”
钟长平叫屈,冤枉道:“那能随便乱用吗,我将来还指望着他生儿子呢……”
“知道,知道,你媳妇儿来了,儿子再生了,你就功德圆满了。”
冯涛不掸他那茬,凑过去一步,跟前道:“我给你透个消息,海关要建新楼了……”
钟长平还搂着凤仙,一挑眉,“你这是在哪听来的消息?”
冯涛神秘兮兮的,“前些日子,有海关的人在上面玩完了,再我这喝的小酒,他们科室主任自己说的。”他还挺美,道:“现在就等省里的文件了,下来全省招标,嘿嘿,这个消息怎么样,内*幕吧。”
“你都能知道,那还是算内*幕吗。”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正盘算着,这几年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要通过林芳插一脚,就跟和她签了卖身契似的,早就开始不耐烦了。如果这次能撇开林芳自己单干也不错,关键是他和海关不熟,而且听说那关长还是个女的,出了名的廉洁清正,所以他一直都没去敲过这块砖。
“我看她真有点犯迷糊,先送她回去,改天再过来和你商量这事。”
钟长平起身扶着凤仙,冯涛把他们送到门口,帮他开了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生意结了,过来和我一起干吧。”他已经不只一次这么说,可冯涛一直回他看看再说吧。真做兄弟,他只想同他喝喝酒唠唠嗑,沾上钱字他们的关系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钟长平也没强求,就走了,一路上竟捉摸这事了。
小凤仙坐在车里,可能也是药劲过了,被风一吹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就喊了一句:“长平哥——”
“在这呢,凤儿。”
钟长平被她吓了跳,皱皱眉头,总觉得这声叫的既惊心又害怕,都有点差着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一脑门冷汗,就把车窗关上了,“凤仙,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李凤仙摇了摇头,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梦见婆婆死的那晚了,她真希望那时候钟长平能在身边,或许婆婆就不用死,她也不会被雷祖根……
钟长平牵起她的小手,一起握到方向盘上,“没事再睡一会儿,咱马上就到家了。”
“长平哥……”
“嗯?”
凤仙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钟长平追问她:“什么事?”
她似乎过了好半天,才艰难道:“婆婆,婆婆……婆婆她走了……”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人流稀疏的马路旁,两侧闪烁的路灯下,钟长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目光渐渐转向凤仙,真的一点都不曾想到,他离开的时候婆婆身子还硬朗着呢,能追着他打跑两个山坡都不喘的。
“婆婆,婆婆走了……是雷,雷祖根帮忙,草草埋了,她临走时一直说着想再看看你……”凤仙泣不成声,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痛哭,这一刻心灵相贴,近的没有距离。
我一直认为钟长平是无情的。
他可以杀人,可以为非作歹,但他却始终放不下这两个离他最近的亲人。
这一份来自同样的悲伤,好像一下拉近了几年的生疏,毕竟他们都有着同一个抚养他们长大的亲人。就在车里的那一晚钟长平承诺了很多,他说他要回去看外婆,要给婆婆迁坟,还说要让乡里乡亲都过上好日子,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后悔莫及。
直到小凤仙熟熟的睡去,钟长平无声的走出房间,没想到等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顿时让他觉得心身疲惫。他关上手机,没打算再回去应酬,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发呆。
没一会儿,门外传出动静,像是钥匙的声音,林芳开门进来了。
他始终闭着眼睛没去看。
林芳走进屋里,房间挺暗的,就开了台电视,声音也不大,茶几上摊着基本杂志和过期的报纸。钟长平光着膀子,衬衫挂在酒橱的玻璃门上,那扇大玻璃还是敞着的林芳险些撞到。
“平子……”
她皱了眉看他,帮他拾起衣服,稍微整理下桌面,问他:“你一晚上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又关机。”,她拿起他的电话看了看,伸手去摸他的头,怕是生病了,却被钟长平拿手挡开了。
“你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今天多少领导都在,还好我晚上去了一趟,帮你把账结了……”林芳看着他,他始终都没说话,闭着眼睛,好像完全没她这个人似的,连眼皮都不曾撩开过一下。
“好几个星期都没见,你也不想着问问我……”林芳叹了口气,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乡下小子了,不能看的太紧,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要孩子,所以也没告诉你,就去医院把胎堕了……”
钟长平终于开口说话了,但竟然是问她:“海关有没有熟人能说上话的。”
林芳觉得挺心寒,忍了一刻,还是答道:“这几年没往那边走动过,海关咱插不进关系。”
他又不吭声了,也没再看她。林芳也无可奈何,对他说:“海关的关长杨文丽,是个女的,五十多岁,我和她见过两次,但是没说过话……”她拍了拍他,道:“你别去惹她,那是块铁板,油水不进,几年前离婚,老公孩子都不愿意跟她在一块,她除了工作什么兴趣都没有……”
“五十岁……”
钟长平念了出来,林芳不禁高了个声调:“我问你钟长平,你想什么了,我跟你说我把胎堕了你没听见!”,转个身就去扯他胳膊,把他拽起来一半。
“别闹,这么晚了,你瞎嚷嚷什么。”
钟长平一皱眉,林芳有点着急,“你到底听见没听见。”
“不正听着了吗。”他挺不耐烦,一抬手又将她甩开了。
“你给我坐起来,坐好了。”
林芳使劲拽他,他特别不愿意,但还是坐了起来,不过今天没有哄她玩的心情。
“我告诉你钟长平,你今天把这么一大摊子人都撂在康城,你说你干什么去了!”林芳揪着他问,不满道:“这些年好不容易围起来的关系早晚都毁在你手里。”
“我就不信,少请他们一顿半顿就能都跑了。”
钟长平显的有点横,一把将她撕开,自己起身去酒柜里斟了杯酒。
林芳年纪渐大,只能越来越老,有时候觉得力不从心,一些事始终还是要找个男人才能撑得住场面。钟长平在汕江这几年如日中天,他已经不再是个少年了,一些场面上的应酬现在都要靠他去,就向金万利抱怨的,他早就出师了。
“平子……”
林芳起身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就要拖着他进房。都走到门口了,钟长平突然不动了。
她转身望他:“怎么了?”
钟长平沉了一刻,才说:“这间有人。”
他把林芳拽去客房,一把推到床上。她穿着一套淡粉色的连衣裙,妩媚婀娜姿色依旧不减当年,翻个身懒洋洋的撑在床边,挑眉望他:“谁在里面?”
钟长平没应声,一口将杯中残酒饮尽,杯子撩上床前柜上。
“男的女的?”
她樱唇火红,鼻梁挺翘,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他盯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抬手端起她的脸,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不信你钟长平。”她噙着笑,随即就要起身出去。却被他一把拽了回去,压在身下。他的手抚上她腰身,“一会儿你就信了。”
他太年轻了,二十出头的年纪,这让林芳喜欢的不得了。嘴里一直叫着平子,抓的他背上一道道的血檩子。
钟长平皱眉,啧了一声。她抓的他怪疼的,不过他喜欢听她的叫声,声音不高还挺陶醉的,他说:“你几个星期不见人,武振江可问了我不少次了,快点把他搞定,不然他哪天让我抓奸夫,我上哪给他找一个去……”
“钟长平!”
林芳闻言立时睁开眼睛,随即一把将他推开,翻脸道:“你拿我当什么了!”
“女的啊。”他还挺委屈,本来不想做,但是总要应酬她一下,这感觉刚顶上来却被她蹬开了,难受!
“你自己玩吧!”林芳咬牙恨说,起身气冲冲的穿着衣服。
他脸色也挺难看,眸光阴郁的盯着她,不过也没下来拦,林芳咣一声把门带上就走了。
“什么东西,发什么神经……”钟长平不以为然,在房里坐了一会儿,郁闷,光着身子就出来了,本想去浴室冲个澡,可还没走到就听一声尖叫。
“啊——”小凤仙捂着嘴,夜里黑漆漆的,借着月色就看个男人裸着身子走了过去。
“凤儿,别怕!”他沉声低喝,怕吓着凤仙先叫了她一声,随即抽了条浴巾围在腰上。
“长,长平哥……你,你怎么穿衣服呀……”小凤仙捂着眼睛背过身子,小心脏扑嗵扑嗵的跳个不停。
“天热,睡不着洗个澡……”钟长平转开话题,也转开一直紧锁着凤仙的目光。她穿的太单薄了,又是那么娇羞的模样,他不愿将自己的发泄转到她身上,他对凤仙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起来了凤儿……”他垂下目光可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这带着凤凰镇特有的味道,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了。他悄悄的揽起她一束发,握在手里。真不想放开,放开他就一无所有了,所有的努力争取还有不择手段到是底为了谁?
“我想喝口水……”小凤仙转过身,正巧贴上他胸膛。
四目相交,太久的分别让钟长平不禁又将她抱进怀中,他会好好的疼她爱护她,她是他最亲最亲的人,也是他一直倔强坚持到现在的信念。
他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寄人篱下的卑微,他永远都不想让她知道,他要把一切最好的留给凤仙,等她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他就让她当这世上最快乐幸福的新娘。他要做李凤仙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男人。他不愿再有遗憾,所以他现在更要加倍的珍惜凤仙。
爱情,爱情的最高定义到底是什么?两颗相交的心灵只存在彼此?毫无隐瞒毫无避忌坦诚的相对?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脆弱的爱情在这个定义下就不会有结果了。因为他们彼此隐瞒着对方,一个不愿讲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终有一天曝光时将会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无法翻越的一座巨峰,只会激化事态,最终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第008章【初探海关】
钟长平的生活,就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黑白颠倒,也没规律,随时有事情他就去应酬一下。
这个大忙人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顶进来。他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但是记得今天约了人,还是硬着头皮起床没有吵醒凤仙,只是留了张字条。
实际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先前有人托他。他其实也没往心里去,喝酒时就随口跟他政法委的一哥们儿提了提,结果人家不但把事给办了,还做的挺漂亮。托他办事那人追了几个电话,说是一定要请他一顿,钟长平觉得挺有面子,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出去没一会儿,家中就来人了,凤仙看到字条还以为钟长平又赶了回来,连忙赶去开门。
“长平哥……”
林芳一怔,正拿钥匙去开门,看见到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小姑娘不禁有些懵。她本想着昨晚可能给钟长平惹恼了,今天便过来缓缓关系,岂料会有个姑娘在家。她一扬眉,问道:“你是谁呀?”
“我……”凤仙退了两步,“我是钟长平老家来的……”
只见女人一头柔顺的卷发,穿着水蓝色的凉裙,肩带细细的,上面还全是银色的光点,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儿,既漂亮又大方,小凤仙不由得拘谨起来。
林芳进屋在沙发坐下,点了一只烟,抬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找长平哥。”小凤仙双手不禁纠葛在一起。
“模样长的还挺俊,你昨晚在这住的?”林芳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凤仙点了点头。
昨晚她就觉得奇怪,一般那种场合钟长平再不愿意也轻易不会离开,可昨天连声招呼都没打,一猛子扎下去就没影儿了。把女人带回家却又不和她进屋睡?可见眼前这女孩同钟长平关系不简单,像林芳这么精明还能看不出颜色来。
“行啊,那你就留下吧,好好玩几天……”林芳态度不冷不热,缓缓起身道:“别跟他说我来过就成。”,她走近凤仙拉起她小手,柔声问道:“成吗妹子,别告诉长平我来过。”
“好。”凤仙也没犹豫就答应她了。
林芳刚走出楼门,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平子,你在哪了?”
“外面呢。”他回的挺冲。
“我胸针找不到了,是不是昨晚掉你家了?你帮我找找?”林芳笑笑,逗道。
“我哪有空儿啊。”钟长平一听就恼火了,回道:“掉了再买一个呗,我上哪去给你找……”
“那我自己上去找。”她有些不愿意了。
“嗳!”他正拐弯呢,急忙叫住她,毕竟还是年纪轻些,妥协道:“行了,我回头找找给你送过去。”
“那好。”她满口答应下来,随便扯了句,问道:“你去见谁呢?”
“你不认识,行了,我正开车呢,回头打给你。”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车子已经开到法院门口了。
他三天两头来,门口警卫也不拦他了,就让他把车停进内院。钟长平刚跑上二楼,正巧被法院院长撞见,一声把他喝下来了。
“平子!过来,过来。”
“啊……”他回身一看,直头疼,硬着头皮过去了,“刘院,什么事啊?”
“昨儿,哪去了你?”那院长板着脸,多少有些不痛快。
“我啊?哎,别提了……”他一脸苦相,沮头丧气道:“哎,我昨晚一个老乡来报丧呢。这不,家里死了人,过些日子腾出空儿还要回去看看……”
那院长一听态度立马就变了,拍了拍钟长平肩膀,关心道:“那先忙你的,咱这都是闲事,有需要就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这样,先忙你的去。”
“成,刘院,那我先走了。”他跟脱了缰似的,找着人就溜了。
也没走远,附近寻了间餐馆,点了两小菜。
“嗳嗳,够了,就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钟长平直拦那男人。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事全靠你了……”那男人感慨,给钟长平满了茶。
“大家都是混口饭,能帮的我也不犹豫。”他说的跟真事一样,笑道:“对吧徐法,嗳,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徐检了,呵……”
他之前遇上桩小官司,也不想往上找,托谁还要孝敬谁,便和办案的法官吃了顿,就是眼前这男人,聊聊还挺投缘,官司也没拖一早就给他把案子结了。
“平子,你这关系处的,可是出师了……”姓徐的男子称赞,年轻那前脑子一热就爱参加些什么运动,想想后悔,不禁倾身,小声近道:“就我这底子别说升了,连工资都加不上去……”
这次竟然让钟长平给他从法院弄到检察院去了,虽说是平级调动,可谁都知道,在汕江市检察院比法院有钱,那条件可好多了,每逢年节都要发下不少东西。
“呵呵。”他笑的挺美,喝了口小酒。
“怎么样平子,最近忙什么呢?”男人叫的可亲了,其实两人也没见过几次。
“没呢,听说海关要建新楼,这不看看……”他说着,突然又想到这事了,便随口去问,“有没有说上话的?”
“海关啊。”男人有些为难的抓抓脑袋,道:“那个常务副关长程建民……”
钟长平一听眼睛就亮了,可男人一个大喘气,又道:“以前党校学习教我们思想政治的。”,他咧着嘴,直摇脑袋,“人家都快退休了,不像咱啊,恐怕难……”
“徐检,你不纯洁啊。”他没接这茬,打哈哈笑道:“像咱这怎么了,互相扶贫有啥不对。”
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自己的网,那细细密密的关系网络已经侵蚀到了汕江的每个机关角落。故事竟然是这样意想不到的发展下去,一场惊世大案竟然如此悄无声息的酝酿在汕江,这个平静而美丽的城市。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是一个来自乡下的朴实少年吗?他如何把整个汕江拖下水?仅凭一个凤凰镇走出来的土娃子,他真的可以做到吗?他做到的不仅仅如此,钟长平的案件牵连之广前无古人,仅涉案的汕江省几个大市上上下下官员百余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多么可怕的统计。
“可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最后拿到了海关的重建工程?”我稍一倾身,问的有些急切。
他如何一点点腐蚀到机关政府的上层官员?或许从始至终这只不过是个借口,一切都没有结束,不过刚刚开始,开始他为恶汕江的一点星星之火罢了。
当日钟长平和徐检察官的那顿饭吃了很久,两人谈着谈着又聊到海关的这桩工程上了。
钟长平按捺不住,当时就催着徐维国给他问一些关于杨文丽的私事。一顿饭电话始终没停过,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正如林芳所说杨文丽除了工作确实再没什么喜好,常年操劳有一顿没一顿的就烙下点胃痛的毛病。
这让他实在敲不准从那下手,同徐维国分开后直接回家了。
纵使凤仙承诺了林芳,不会告诉钟长平她来过。但这个聪明的男人还是从烟灰缸里的烟灰看出了痕迹。走的时候干净的,这是从哪来的?
钟长平解开衬衫,里面一件棉织的白背心,来到睡房看见凤仙趴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她一定是等得太久了,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
他觉得对不起凤仙,这些年她一个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但让他有一点欣慰,就是在外婆临走前还有凤仙陪在身边。她为他付出了太多,他一时心里满是不舍,便守着她席地在床边坐下。
他伸手摸了摸凤仙的小脸,小凤仙醒了。
“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
“没有。”凤仙摇了摇头,尚还睡意朦胧。
“我带你出去转转……”他把凤仙拉了起来。
这时已是傍晚,五六点钟路上车子有点多,可风和日丽全当游车河了,反正凤仙一直趴着车窗往外瞧,一路上新鲜的还不够看呢。钟长平时不时侧脸望望凤仙,看着她梳了十年的两条大辫子,一点都没变,还和他刚出来的时候一个样。
“长平哥,你笑啥呢?”小凤回身望他。
“啊?”他笑了吗?他怎么一点都没觉出来。他转了方向,驶进停车场,附近几幢办公楼,不过有间女装品牌专卖店,就拉着凤仙过去了。走到门口来了电话,钟长平在外面接电话,推了凤仙自己先进去瞧瞧。
这是小凤仙头一次进商店,还是省城的专卖店,紧张兮兮的抓着身前两条大辫子。
这模样售货员一眼瞧见就嫌弃,别说她还伸出小手摸人家店里衣服。
女售货员走去凤仙,站在一旁没好道:“这条裙子五千八,你要吗?”
她的妈呀,小凤仙一听跟被烫了一样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不要了,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包起来。”钟长平这时笑呵呵的进来了。
“呀,三哥。”
那姑娘见他急忙去招呼,这店面实际是林芳开的,不过当初钟长平注的资,这姑娘的工作还是她介绍来的。钟长平可是大方着呢,足足给凤仙选了三两万的衣服,不过临走时却一分钱帐没付。如果他要就捡个三五千就算了,一下这么大笔数,那姑娘就没敢放他走,毕竟现在的老板是林芳不是他,可也不知说什么好,正两难着,林芳背个手包进来了。
一见钟长平领着凤仙脸就垮下来了,她还以为他无论怎样总会背着点她,没想到非但不是,还堂而皇之的领进她店里来了。林芳走过去看了看帐,有点沉不住气了,对他冷道:“平子,你弄个女人住家里我就算了,现在带到我店里,买了东西竟然还结在我帐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故意带来让她知道的。
她最好别打李凤仙的主意,不然他就只能和她翻脸了。
可林芳毕竟在汕江还有很多人脉,钟长平不想得罪她,可是要说怕,他现在也谈不上。
钟长平一见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就知道那烟缸里的灰肯定是她去过了,不爽道:“你下午去过家里?”
林芳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可话已经出了也收不回去了,便回道:“去了。”
那她还装着不知道,不知她按了什么心。钟长平一听火气上来,真想上去扇她两嘴巴,忍了又忍才压下这腾腾往上蹿的火。他冷冷的盯了她片刻,二话没说,一把将她肩上的背包扯了过去,力气挺大,把林芳拽的一个踉跄。
“你干什么!”林芳追了过去。
“滚。”他扬手一挡,看着蛮凶的。林芳怔了一刻,就再没敢再动。他把里面东西都抖了出来,拿了家里的钥匙拉着凤仙就走了。
“钟长平!”林芳气的直摔杯子,恨道:“好赖你别再回来找我!”
他实在忍不得林芳先前打来的那个电话算计他,他已经不是个乡下的傻小子了,更不是林芳靠上的那些官。像武振江竟然还跟她动了真情,一句“我是爱江山也爱美人,我跟她来的是真感情。”,钟长平已经知道搅在面早晚有一天会出事,但他已经退不了身了。无论是武振江,还是林芳都跟他有着扯不清的干系。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林芳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