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镇（完）》玉*

24、第53、54、55章

　　第53章【新生命】
　　事情并非想到就能做，因为季娟不总在汕江待着，嫌少回来也只是探望母亲，一般不会留过三两天。所以侯了近两个月时间，中间也扑了几次空，薛文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日午后，晴空暖阳，风和日暄。
　　街道上挺素净，偶尔有些行人车子路过。一辆宝蓝色丰田海狮，停在路边交口不远五六百米的地方。惹完祸，见人潮稍涌启火就走了，没凑这最后的热闹。
　　到底什么事呢，就在刚才不久，两个大小伙子纵火，悬点没把自己给点着了。这两人可真够笨的，连扑带滚，一道走，一道跳，没等裤子上火灭就撒丫子跑了，差点陪着一块给烧了，做这事多危险啊。
　　漆黑色的车窗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可是看的真真的。
　　“哥，这事儿不是谁都愿意干啊。”夏鹏沉个声音道，张京扒头看了看，说：“老大，这可是高难度作业，您多担待点，毕竟光天化日大马路上的。”
　　操，容易，容易老大就自己干了。
　　薛文斌翻了个大白眼，一口气半天没缓上来，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沉了一会儿，他给夏鹏招呼近身，说道：“大鹏，你也别留了，现在就跟猴子去拿钱，完事马上走。就这俩废物，三两天都多说了，到时候肯定漏底，一进去就准把你咬出来。”
　　夏鹏点点头，吭唧道：“哥，我走了，那我家里那边……”
　　“家里那边你别管，赶紧走。”
　　“哦。”
　　夏鹏又点点头，说：“哥，我媳妇儿，她快生了……”
　　薛文斌听完了，一瞪眼就骂他：“妈的，你早干什么去了！”
　　夏鹏哼哼唧唧道：“我那天在江都不是多喝了两杯嘛。”
　　“嗳行了行了，别说了。”
　　薛文斌不耐烦了，抬手一拦：“回头让暴君把人接他妈家里先看着，等生出来再说。”
　　“那谢了哥。”
　　夏鹏答应完，又开始吭唧，薛文斌一见就急了：“妈的，你还有事？别告诉老子你也快生了。”
　　“没有哥，我是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走吧。”
　　薛文斌一听后面都是废话了，根本没给他机会说，他可没那么多惆怅，落手紧拍了拍车门。车子溜边停下，张京夏鹏走后，他点了一支烟：“妈的，没听说他娶媳妇儿了。”
　　“还是原来那个，好几年了，没结，两个姘在一块的。”，翟宇低着头说，手里转着个打火机，薛文斌寻思道：“让暴君抓紧把人安置了，别出事。妈的，小心点肚子，回来老子还要原个给回去呢。”
　　翟宇听了一笑，薛文斌又说道：“再给虎子捎句话，说咱出来混的也都讲规矩，别搞的老子好像以大欺小，委屈了他。夏鹏那小子我不管，抓着算他的。但家里人不能给老子动，想我都饶不了他。”
　　“斌哥，你这样让老虎那气往哪撒。”翟宇笑了一声，看了看薛文斌。他跋扈道：“操亻也妈找我撒啊，我再找他撒，看谁撒的劲儿大。”
　　这个祸精开车走了，闹的这动静可不小。
　　季娟住在上江街，街尾转弯出来是永平道，走过准夜城不远有间市场。她又不常回来，每次到家后先去买点东西，晚上准备娘俩一起吃顿便饭。这两条街都不是多僻静的地方，前面又是间农贸市场，虽说下午两三点钟人流不是很多，但也绝对是不少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只见一个姑娘背着肩包，刚转出上江街口没几步，迎面冲上来两个大小伙子，撑开麻袋就把人给套上了。还没等那姑娘出声叫唤，两个人淋上汽油就点火。一股子撞头的煤油味儿，根本没人敢凑前，更别说跑过去拦了。
　　一见明火，那人嗡一下就烧起来了，火苗子呼呼的乱窜，躲都躲不开，火舌一把就燎上其中一个纵火的裤子。那小子拍拍屁股，都没敢留，烧着就跑了。
　　随后，就听路人叫的笛似的，街上一下子就翻锅了，七七八八一会儿聚上人了。马上就有行人报警，还没等警察赶到，三五分钟都没用，只看上江街口风风火火冲出来几个大小伙子，手里都拎着灭火器，直奔这边跑过来扑火。
　　快，钟长平的人来的够快，即使这样季娟也悬了，躺在那丁点动静没有。
　　洪然看这架势，转身一个电话打给钟长平。说道这边出事了，让他赶紧回来。
　　钟长平回了一句，你看着办，就把电话给挂了，没等十分钟又打过来了，这回是冯涛，告诉他，平子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不管做什么事都放，这边闹大了。
　　钟长平又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回去。
　　他是没心思多问，正盯着要紧的事怎么舍得走。不过也知道催成这样，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所以还是要赶回去。可是他真不甘心，前面就是汕卫沿边高速的入口了。
　　钟长平通过马遇春的介绍，认识了汕江省军区司令马炳泰，两个人一起吃过几次饭。
　　可那是个什么人，带兵打仗的出身，脾气特别的不好，没说两句就真急，拍桌子一瞪眼，就跟他卷起四川话。钟长平现在哪肯受这份闲气，所以俩儿人谈不拢，不过有一点稍微能讲一块去，就是这二位都看不上康梓烨。
　　钟长平的意思是，让马炳泰帮他盯着康梓烨，有什么动静通知一声，其他的不用做。可那个能听他的，没等他意思说完，马炳泰就骂娘了，你个龟儿子，格老子做事还用你娃子教，狗*日地，老子扛枪的时候，你娃子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钟长平只能深深吸一口气，是忍了又忍，压了又压，火大透了，索性以后不找他了。说话也有日子没联系了，今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里面马炳泰说的还亲热，小娃子，我告诉你讲，现在去汕卫高速就堵上那龟儿子。
　　钟长平没犹豫，两辆车跟过去，果然追上了康梓烨。
　　因为凤仙的预产期突然提前了，康梓烨没有丝毫准备，接到消息后赶去卫江，距汕卫高速入口三五公里时发现后面有车跟着。路上不能转弯，不能掉头，也甩不掉。康梓烨本来是个非常能沉得住气的人，不过今天是有点着急了，冷冰冰的吩咐了一句：“撞了吧。”
　　开车的警卫员看了看后视镜，还是挂上倒档，踩足油门，咣一下，把跟着的那辆车一直顶下公路。车轮压倒路边才停下，一看后面还跟着一辆呢。
　　康梓烨就让警卫员把车停了，跟来的人不离开他不会走的。
　　这时钟长平的车子随后不远也停下了，随即接了一个电话，他没动，紧接着又接了一个电话，他还是不想走。他今天就想盯死康梓烨一定能看到凤仙，何况他估计凤仙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快生了，他是真心的有点担心她，而且十分的想她了。
　　可是催的这么急，司令部的车子又不走，他耗不下去了。
　　钟长平等不及，就开门下车，走过去，伸手敲了敲车门。
　　车降下半窗，他扶手问道：“康梓烨，上次汕江火车站你让人把信抢走什么意思？”
　　康梓烨并没有去看他，目光淡淡的直视前方，声音也淡淡的，开口道：“那封信对你没用，原本就不应该在你那，至于你怎么拿到的，我也不想追问了。你还有事吗，我在赶时间。”
　　钟长平点点头，撩眼望去，说道：“你放屁，信已经拿走了，人在哪？”
　　“你还有交易跟我做吗？”
　　康梓烨一挑眉，仍旧没有看他。钟长平又点点头，说道：“有。”
　　他闻言轻笑，未作何表示，钟长平又道：“我告诉你，小凤儿跟你走是迫不得已为了孩子，等小孩生出来她肯定回来找我。我让她把孩子给你，我要大的，小的你拿走没关系，我无所谓。”
　　“钟长平……”
　　他说实话有点生气了，但终没有发作，只是拿眼望去他：“钟老板这些话，要我代为转达吗。”
　　钟长平也没给个好气，道：“用不着，我见着凤儿自己跟她说。”
　　他不再理他，唯说道：“开车。”
　　钟长平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但他是真的不想要那孩子，这就是他心里想的，就是不想要，怎么都无法强迫自己去接受。
　　第54章【新生命】
　　钟长平望着车子走远，没有再次追去。
　　人生就像一个圆，无论你踩着什么样的脚步，最后都将回到终点。
　　他们的故事亦然，每个人都将迈向自己命运的终点。
　　抉择往往只在一念间，但迷茫却将伴随一生。
　　夕阳的霞光跟随着男人的紧促的脚步，一起迈进卫江妇产医院的正门楼堂。
　　此刻他的心情是焦虑的，恐怕只有焦虑了，绝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最少这点上和钟长平应该相似。虽然两个人在态度上有别，但是相信心情始终是一样的。
　　唐少卿被特准了一个月假期，任务就是留在卫江家中休息，顺便关照一下李凤仙的需要。康梓烨虽然没说，可是唐心知肚明，不然哪有这好事给出一个月的长假。不过唐少卿情性开朗随和，并不反感陪伴孕妇，温馨祥和又没危险，既可以免费的见习，又能为将来积累经验，他求之不得，似乎很喜欢这工作。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能赶过来，用了什么高科技的手段。”
　　唐少卿挑眉含笑道，一见来人举步迎去。康梓烨始终板着张脸，声音冷冰冰的，一点幽默感没有，开口就能把人呛个半死，面无表情道：“一辆车尾被撞塌的红旗世纪星，算不算高科技。”
　　“看来又是钟长平的杰作，是不是应该让他给咱们军区捐几辆好车，不然他是不会知道心疼的。”唐少卿若有所思，康梓烨出声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疼痛难忍，死去活来。”唐少卿耸耸肩，这个答案让康梓烨原本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停下脚步，转面对视道：“是吗，你难道不想透露一些其他的情况。”
　　“其他的？”唐少卿咧嘴一笑，不怕死道：“其他的我想留给你自己去感受，尤其在我国计划生产的政策下，这种事情不是经常有机会能体验到的。”
　　“确实难得，你真有心。”康梓烨的目光像冰一样冷，盯着他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被调去守山，体验一下荒无人烟的感觉，最好别再和我卖关子。”
　　“好吧好吧。”，唐少卿服输了，轻声的笑了笑，想必康梓烨已经忍到极限都摆出官威压人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报告情况，医院的门前突然传来呼唤。
　　“少卿，少卿——”只见一对中年夫妇，面色焦急匆匆赶来。女人上前，拉住唐少卿就问道：“小童她现在怎么样，我和你姐夫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之前看大夫不是说下个星期吗，这怎么一下提前了一个多礼拜，怪急人的……”
　　“姐，你别着急。”唐少卿落手安抚，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哟，这就是你那位战友吧。”唐少艾惊见，拦声抢话。果然是一表人才，和她弟都有一拼了，皆时就喜欢的了不得。唐少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解释道：“他可不是我战友，官衔比你弟大出好几级呢。我们军区副司令，康梓烨少将。”
　　“哟，你这倒霉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唐少艾闻言，随手给了少卿一个大巴掌。康梓烨近身，含笑说道：“我和少卿挺熟的，平时也没这么多规矩。这段时间麻烦您一直帮忙照顾小童，其实应该是我登门致谢才对。”
　　“嗳，没关系没关系，用不着客气，都是自己人。”
　　唐少艾大大咧咧也不见外，拉住康梓烨到一边就关心起来。这些话她可是忍了不少日子，终于找到机会说了。询问道：“你这部队工作也怪忙的，三天两头的总是不在家，反正我和他姐夫都闲着，帮忙照顾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老婆始终是你自己的，尤其这怀孕中的女人你可不能委屈了她。我看这些日子她总是恍神儿，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康梓烨闻言没吭声，片刻后说道：“我以后会注意了。”
　　“没吵架就好，十月怀胎怪不容易的，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唐少艾一转身，又对丈夫交代道：“老宋，他们两个年轻人我不放心，你留下一起陪着在医院关照一下，我去菜市场看看给小童做点顺口的饭菜，这生孩子最累人了。”
　　“嗳嗳。”老宋赶紧点头答应下来，唐少艾扭身招呼都没有就走了。
　　“姐夫，你回家帮我姐搭把手，有我们留下看着就行了。”唐少卿上前一笑，老宋惊道：“你饶了我吧，你姐那人你还不知道。说一不能有二，我现在回去她还不跟我吵翻天，我不惹她。”
　　“呵，没事姐夫，回头我跟她说，你留下也帮不上忙，回家吧歇着吧。”
　　老宋做了一番心里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去，和康梓烨又客气了两句人就走了。
　　这时太阳都快落山了，医院门口只剩下一缕淡红色的余阳。
　　康梓烨望着二人纷纷离去的身影，说道：“你姐姐人不错，姐夫人也不错。”
　　“我姐那个人咋咋呼呼，还好嫁给我姐夫。”唐少卿也随目望去，轻声说道：“好在我姐这个脾气，不然凤仙日子就难熬了，她那点事哪藏得住，你有没有考虑将来如何安顿她们母子。”
　　“将来。”，康梓烨叹了一声道：“如果她觉得和我在一起快乐，我不介意给她幸福。”
　　“副司令……”
　　“刚才都那么肆无忌惮，现在又何必拘谨，有话直说吧。”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唐少卿沉思，略带忧色道：“李凤仙毕竟身世不明，钟长平社会关系又这么复杂，你难道一点顾忌都没有，想和她在一起恐怕没这么容易，何况我觉得她对你根本就是半生不熟。”
　　“你说完了。”康梓烨挑眉望去，唐少卿负气道：“想听还有很多。”
　　“那好，等我想听的时候你再说。”
　　他牵唇笑了笑，护士正好走来召唤：“童心，谁是产妇童心的家属。”
　　“可以进去探视了？”康梓烨闻声上前，那护士大眼睛翻了他一下，说道：“你先把表格填了吧，没这么快的，耐点心，啊，别急！”
　　“嗯，不好意思，你来的时候她刚进产房。”唐少卿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康梓烨轻目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手中是一张婴儿的出生证明。
　　他手扶桌案，逐栏的填写。母亲，童心……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莫怪钟长平随后通过汕江市局联网系统，查卫江这两个月的产妇始终找不到李凤仙。他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通过孩子去查大人。卫江市大大小小仅产院就几十家，每天出生婴儿不计其数，没有目标锁定犹如大海捞针。
　　至于康梓烨，他能查到的，只是一个（*）号。
　　或许人的一生就是这么奇妙，一口哭喊声然后踏进了生命。
　　一无所有的来，只能两手空空去。
　　唐少卿不禁伸出手，按住了康梓烨持笔的动作。
　　唐少卿说道：“你考虑清楚，这一笔写上，改不了了。”
　　他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认的下这孩子，不过对康梓烨来说，其实不仅是这一笔，很多前尘往事都无法改变了。所以他不想再给自己留下遗憾，只为这一身功名利禄根本不值一提，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前途、功业，和权势了。
　　他再次提笔，却又被唐按住。
　　“不行！”唐少卿坚决道，再次阻拦他：“你应该知道我们对身世背景和择偶的审核多严格，何况你的身份更敏感，这样牺牲值得吗。”
　　他一直压着他的手，手中的钢笔已经洇透纸张，墨蓝色顺着笔锋印落已经深深的化开。
　　康梓烨拿手将他挡开，没再犹豫，亦然在孩子父亲那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真是让我想不透。”，唐少卿只觉得心头一紧，抬眼望他却沉静如山峦晨露。他的热情到底在哪里，曾经的一腔热血流去何处了，难道冰封真的可以掩埋热诚。
　　时间在焦虑中流失，等待分娩是个漫长的过程，两人已经由傍晚待到深夜。唐少卿的姐姐来过医院，之后又走了。凤仙似乎生的不太顺利，产房内不停传出痛呼，每一声都叫的撕心裂肺。
　　康梓烨也由原来的闭目沉静，到起身踱步，直至再也按耐不住。
　　走过去，一把推开产房的大门。
　　产房突然有人闯入，医护惊见上前阻拦：“嗳，这是产房，你怎么能进来！”
　　“为什么这么久。”
　　他蹙起眉，目光望去，那医护用身挡在他眼前。
　　阻着他说：“生孩子都是这样，家属不能进来，出去等着啊。”
　　他却视若无物，根本听不进去，一直来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呼呼——”
　　李凤仙闭着眼睛咬着唇，一波波阵痛挨过之后，又要经历漫长的分娩。她已经疼足了八*九个小时，早就筋疲力尽了。她躺在产床上，大口大口的换着气，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汗珠顺着脸上一颗颗往下淌。
　　艰难的喘息着，仰脸望向他：“我，我喘不上气了……”
　　“给她吸氧。”
　　他一脸焦虑的命令道，护士上前劝他：“你这样不行，出去等着，让她先专心把孩子生下来。”
　　不过凤仙哪里肯让他走，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孱弱的说：“我生不出来了，我不行了，太疼了……”
　　“凤仙……”
　　他轻轻的看着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简直要把他磨死了。
　　摸上她的脸蛋，擦去她脸旁的汗水：“别撒娇了好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长平哥呢，他来了吗……”她闭着眼睛问他，胸腔剧烈的起伏着，随后尖叫了一声。在生死一刻的瞬间，她突然很想很想他。
　　他眉峰紧蹙，望着她不禁撒了个谎。
　　“他已经知道了，会赶来的……”
　　“嗯……”
　　凤仙咬紧牙，侧身握上他，直告诉他叫钟长平来。淌下脸旁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尤其在这刻似乎特别需要钟长平的慰藉，他可以让她安心和释怀，可以让她忘了这时所受的煎熬。
　　他告诉她会来的，轻声哄骗着她就这样守在床边。
　　李凤仙相信了，一直认为钟长平会赶来。
　　她忍耐受尽了折磨，终于在凌晨三点时生下一个男婴。
　　一个又强又壮的大胖小子。
　　不过很可惜，真的很可惜，这个孩子不是钟长平的，所以钟长平也绝对不会赶来。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期盼，这样的一个孩子降临。
　　凤仙从推出产房，到现在天都亮了，钟长平始终没有赶来。她的声音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期盼。她不停的问康梓烨，他来了没有，回答也都是相同的……没有。
　　她似乎有一刻无法接受，想给钟长平打一个电话，哪怕只是报个平安。
　　如果他能不计较孩子的出身，那对她来说是最完美的结果。
　　但是李凤仙一切美好的期盼，都被康梓烨拦下了，他告诉她：“凤仙，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将是一生的选择。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你都是他的母亲，这点是不可能改变的。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今后你能给他双份的爱了……
　　他说：“钟长平是不会接受他的。”
　　因为他已经见过了他，只是没有将他的话告诉凤仙而已。
　　李凤仙有刻木然，一时说不出话了，心底突然一阵难以忽略的沉痛，似乎觉悟到了什么，这段两小无猜的感情恐怕即将尘封，毕竟她怀中抱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既然选择留下这孩子，就不应该将这个结果强加在钟长平身上。
　　她怔怔的楞了很久，后来好像突然间想开了。
　　牵动唇角笑了笑：“我知道了，不会再找他了……”
　　不过她从来不曾后悔过，还很庆幸可以留下这个孩子。虽然割舍了一段青梅竹马的恋情，但是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希望和将来，她会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的将宝宝抚养长大。
　　第55章【狭路相逢】
　　就在那一天，钟长平做下一个决定。
　　转身离去，一别无期。
　　他在医院守了整夜，却不是为了凤仙，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季娟。
　　季娟全身大面积烧伤，情况危急连夜抢救，急症室的灯亮了整晚，人一直没有脱离危险。
　　当钟长平心浮气躁的赶回汕江，事态严重的让他头痛欲裂。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停的抽着烟。后来马遇春赶来，哭的痛不欲生，守在床前陪了好几天。不过季娟始终没有清醒过，至今躺在重症监护室，随时随刻都有生命危险。
　　案子有交代，市局抓的紧，薛文斌肯定要过去报到。
　　他即便就是块拔丝铁板，蒸不熟煮不烂烤不化，这会儿也要进去过过油。
　　不过人刚抓进来，市局外就聚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散在对面，十几个一趟，站门口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刚抓走，不到三五分钟又上来一批。还是十几个，还是那一套。这一早上进进出出没少抓，可还就没完没了了。
　　这不，一批刚完事，又上来十多个，门口起哄又打又闹。
　　不远的面包车里，张京谢东一直在外守着。
　　“姓名？”
　　“妈的，你上面不都写了吗。”
　　“再问一遍不行啊！”
　　那刑侦员一拍桌子，薛文斌也没个好脸，一身酸懒的瘫在椅上，双手带着铐子搁腿上。今天一早郭安和韩江亲自带队，把他从被窝给揪出来直到现在，问了一个上午还没进正题呢，想是先给他磨磨性子。
　　“年龄。”，韩江板着脸问他，薛文斌吭唧道：“二十……”
　　“你二十？”
　　“二十几。”
　　“二十几？”
　　“七、八……”
　　“七还是八！到底多大！”，韩江沉声一喝，薛文斌骂道：“他妈的，老子要是从生下来就记事，现在还用跟这待着吗，早他妈被人拿走研究去了，不是七就八，你随便写。”
　　“别废话啊。”韩江咧了他一眼，问道：“住哪？”
　　“能住的地方多了。”薛文斌翻个大白眼。
　　“最常住的地方。”
　　“澡堂子。”
　　“澡堂子是你家！”韩江拍桌子质问，薛文斌骂了：“操亻尔妈，你不是问最常住的吗。”
　　“嗳！薛文斌，你老实点！”郭安沉声喝斥，在旁压了他一句。韩江出言哄吓道：“告诉你，不想把牢底坐穿，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一点证据没有我们能抓人吗，怎么不去抓别人，现在是给你机会自己交代！”
　　他问道：“夏鹏你认识吗？”
　　“男的女的？”薛文斌撩了一眼。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韩江怒责道：“夏鹏一直跟你在一起，他是男是女你不知道！”
　　“妈的，老子现在还跟你们在一起呢。”薛文斌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韩江沉怒喝道：“薛文斌！别在这跟我胡搅蛮缠！这是什么地方！比你恶你比浑的我们见多了，只要进来就没有不老实的！”
　　“耗着吧，你不是不想说嘛，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郭安不紧不慢的起身，倒了杯热水，又走回桌旁坐下。一个同班的警察，正牵着十几个大小子过来。从一早把人带来就没停的往里进，忙的他们脚丫子都朝上了。所以骂两句的都装看不见，不想抓了没地方放。
　　那警察撩了一眼薛文斌，出声嘲讽道“行啊哥们儿，兄弟不少啊。”
　　“用得上招呼一声。”
　　薛文斌一幅无赖相，韩江走去问道：“这几个又是什么事儿？”
　　“咱局子门口放火，你说胆大不大。”，那同班的警察回了一句，这再不愿意也要抓啊。
　　“这么急着进来，好啊。”韩江点点头，手中本子敲了敲眼前的脑袋，喝道：“走，都跟我进去挨个登记，给你们留个底啊，以后找起来也方便。”
　　“妈的，别这么破费，一人跟门口撒泡尿就得了。”
　　薛文斌闻言，翻个大白眼。回头他还要掏腰包，一个个给他们赎出去。毕竟随地大小便，和放火不是一个价。别说，他还真有点心疼，满脸不愿意，扭着身子骂，突然有人敲了敲身旁桌子。
　　“叩叩——”
　　薛文斌回身，撩眼一望。
　　武振江负手，站在跟前，沉目看了看他，板着脸说：“这是市局，别在这耍流氓。”
　　薛文斌哼出一声：“老子本来就是流氓，怎么样你，有话快说，没话放人。”，他一幅吊儿郎的样子，举起铐子在武眼前晃了晃。武振江没说话，又看了看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声：“放吧。”
　　没办法，夏鹏没找到，抓了薛文斌也没用，那两个纵火的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人。再说薛文斌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证据硬抓他能善罢甘休。所以只能，签字，走人。
　　武振江在此拖拖拉拉态度不明，都过了几个星期才把人揪来问话。他这事情办的让钟长平火大，何况后面还一个马遇春跟鬼催似的。钟长平的意思是，有没有这次就是他了，让那两个纵火的直接咬上薛文斌，可武振江敢这么乱来吗。所以钟长平一接到消息，就直接赶去汕江市局。他想尽快把事情结了，借此铲除薛文斌，不愿再横生枝节。
　　人刚走到市局门口，薛文斌已经出来了，两人迎面撞上。
　　钟长平一见他，上来第一句，开口横道：“是谁放你出来的？”
　　“妈的，操。”薛文斌不爱听了，抬眼撩了他一下，也没好话道：“哪个兔崽子裤子没系紧，把你给漏出来了。”，他抻脖子向外一喊：“操，是你们吗？”
　　外面轰一下就沸锅了，皆时说什么的都有，多难听的话都来了。
　　“操亻尔妈，说什么呢！”严斌闻言，伸手去推。谢东一挡胳膊，就给拦下了。张京低头，看了看自己□□，贱笑道：“老大，不是我，我这系的严实着呢。”
　　薛文斌咯咯乐了几声，扬手一个大脖溜，骂道“妈的，这是钟哥，你要是能漏个这玩意出来，还用跟我身边转悠吗。”
　　“你说什么呢。”
　　钟长平眯着眼睛，火大但不是火在这几句话上。薛文斌垂首点了只烟，积怨已久不是一天半天，抬头说道：“没说什么，操，我又不是你的妞，有空也别盯着我啊。不是说你以前的小妹子跟个当兵的跑了吗，赶紧追啊，再晚点被人搞大肚子，你这王八就当定了。”
　　严斌戴军和跟来的几个弟兄，闻言二话没说上去就动手。薛文斌闪是闪开了，没蹭着身，不过躲的有点狼狈。他面色不善，挑脸横道：“怎么着，妈的，干不过军痞想干老子。”
　　那话刚说完，路边散聚的人呼一下就围过来了。看都不看上前就打，想拦都拦不住。钟长平身边也没跟来几个，被薛文斌的人按下就是一顿揍。双方碰火一触就乱了，在市局门口大打出手。
　　“操，又打。妈的，老子钱也不是印出来的，别弄出人命啊，打会儿完了。”薛文斌扯脖子交代了一句，抬脚踹了谢东屁股两下，跟他比了比：“起来，让他们打。”
　　谢东和两人正压着严斌揍，闻言起身拍了拍裤子。
　　薛文斌嚷道：“妈的，宅男，猴子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