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谙（瓶邪）》吴名氏

6、The Youth

　　陆 The Youth
　　我在路上，广西至杭州的列车行进着。为了天真，我们没有去乘飞机。我躺在上铺，车厢里只有两人一狗。对面下铺那年轻人自半路上了车便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床栏杆，背对着我只能看见格子衫的背影和映着电脑屏幕微光的小半张脸。时不时抬手扶一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我一直蜷缩在铺上，偶尔转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一会儿，然后转回头，和天真四目相对。我不清楚为什么，就这样隔一段时间便转头看一看他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就可以安心了。
　　已是深夜里，我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场景混乱，我只是不停地飞奔着，似乎是在逃离，又似乎是追赶……终于，我停了下来，眼前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的风雪席卷而来，几乎睁不开眼。我就这么安静地融在皑皑白雪中，正在辨别去向。顺风而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句怒骂：¨去你娘的！张起灵！¨
　　回过头去，雪崖之下，有个深色人影正被突如其来的雪崩淹没。脑子蓦地一空，我跃身跳下雪崖……
　　骤然惊醒，我睁大眼睛，平复着梦中惊悸的心情。转过头，却见对面那人不在了，竟然腾地坐起身来。
　　车厢门口响动，青年手捧热水杯看见我坐了起来愣了一愣。
　　"啊，抱歉……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那人有些窘迫地笑着。
　　我错愕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正脸，我竟然有些…失望。
　　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我兀自伸展腰肢，也并不在意。那人喝了口热水，偷眼看了看我，坐回他铺上，并不转过身去，抬起头来开口了："我叫黎簇，还是学生，去杭州探望朋友。小哥你呢？"
　　"……张坤。"
　　他看着我，也仿佛有些失望了。随后一笑："小哥也去杭州？探亲还是游玩呢？"
　　我沉默了。并不知如何回答，而且我并不想回答他。他却仍然那么盯着我看，目不转睛。
　　我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车厢顶："我要去找一个人。"
　　"哦。"他没再继续问下去。但还是看着我。我低下头也看着他，对于他的凝视，老实说令我不舒服了。
　　"呃～不好意思啊…但是，你好像一个人。真的好像…"他说着笑了笑，喃喃道，"不过，怎么可能呢？近十年了，怎么会一点变化也没有？真是的…"
　　我颦起眉头，似乎他见过我？
　　"我…像哪个人？"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像没想到我会回应他的自言自语。和我对视了几秒，才不确定地说："我也没见过这人，只是偶然见过他的照片。十来年前的照片了，而且也只是侧面抓拍的影像，其实我记得也不很清楚。但是就是觉得你的神色气度和他那么相似…竟和十来年前的那人一般无二。"
　　我闭了眼，躺下去。不再继续回应他。只听到一阵悉悉窣窣的声响，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