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段玲南

12、好奇

　　于是因着心底的那股‘报复’念头死灰复燃的秦羽重振旗鼓，决定从詹旭身上讨回收到的伤害，这天，她一脚踢开詹旭半开的房门，刻意地在门口大声地嚷嚷：“嘿，我的好姐姐，我有几道题不会，麻烦你指导一下。”
　　从詹旭告诉她真相的那天起，她就很喜欢用‘好姐姐’的字词来气詹旭，但是詹旭自知理亏，总是一笑了之，不和她计较。
　　反而，要是说之前詹旭对秦羽是倍加呵护的话，现在就是百依百顺的模式。

　　“什么题，让我看看。”詹旭很坦然地接受秦羽的调侃，她停下自己手头的作业，拿过秦羽的数学作业本，仔细地看起来。
　　秦羽则打量着詹旭的房间，以前从没怀疑过她的性别，当然也就没觉得她的房间有什么奇怪，可是现在看起来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哪有一个人的房间会有这么单调的，一张床，一张书桌，然后就是衣柜和书架，这还是这房间最初的基本配备，连秦易都有满柜子的模型呢，詹旭竟然连一点个人的喜好都没有吗？
　　找来找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外来物品的话，就只剩下自己当年送给她的毛绒熊，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倚在詹旭叠放整齐疑似于部队出品的被子旁，看到这只毛绒熊，秦羽就想到前两天她还抱着它大哭，想到那天的大哭，那股子怨气又慢慢地飘了出来。

　　“小羽，这道题我昨天不是才告诉过你吗？”詹旭抬头叫她。
　　“什么啊，这是今天的作业，你是神仙啊，昨天就能解今天的题。”秦羽毫不客气地堵她。
　　“可它们是同一个题型，题目虽然不一样，但是解题的思路都是一样地，你昨天不是说听懂了吗？”詹旭耐心解释。
　　秦羽撇撇嘴，不但没有一丝羞愧，反而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我忘了。”
　　詹旭无奈，但也只好妥协，“那我再给你讲一遍，这回你可要真正地理解它，下回再碰到一样的，不能再说忘了，考试的时候，试卷可不会理你。”
　　才不要你管呢！秦羽从鼻腔里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过来。”詹旭在一道解答题上将重要的解题信息用圈画出来，秦羽慢吞吞地搬了个凳子过去，坐到詹旭旁边。
　　“遇到这样复杂的多边形，我们首先要做辅助线，然后在根据定理算出它们的角度。像这道题，你看看，要把辅助线划在哪里？”詹旭讲了一会儿，奇怪身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稍稍转头发现秦羽正眼神失焦地望着她。
　　“小羽，注意力集中。”詹旭用笔敲敲书本。
　　秦羽转了转眼珠子，才慢悠悠地说道：“詹旭，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女生啊。”

　　是啊，詹旭的皮肤虽然算不上白皙，但是肤质却是异常地好，这么近看下都不见毛孔，眼睛清澈明亮，唇形也很好看，要是她把头发留长了，再穿上女生的衣服，可能比自己还好看，这样的人就像是那个喜欢往自己头上狂喷啫喱的男生说的，会被当成娘娘腔的那种，可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地被她蒙蔽了那么多年啊。
　　到底是她太会伪装，还是我太笨？
　　秦羽很烦恼，觉得知道这个真相后，头疼的事情不减反增。她好奇詹旭的过去，更心烦她的未来，操心的程度更胜于秦妈妈。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听我讲题？”詹旭想摔笔，可一想到秦羽就是因为自己隐瞒性别而错误地喜欢上自己，觉得亏欠了她，只好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耐。
　　“干嘛，我说错了吗，我本来就没发现啊，要不然……”秦羽垂下眼帘，趴在桌上，下巴紧挨着桌面的样子像只可怜的小狗，“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竟然还喜欢错了对象……”
　　“好了，别说了，我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我们继续看题。”詹旭慌忙道歉，明知道秦羽一直都在无理取闹，但就是没有办法再光明正大地教训她，一旦走错一步，被抓住了把柄，她就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的步伐。

　　秦羽是抱着要整詹旭的心来的，所以所谓的‘几道题’不只有几道题而已，所幸闹过之后也收了玩性，坐在一旁安静地做作业，直到遇到真正棘手的才会求助于詹旭。
　　一张不是很大的书桌上，台灯下两人的投影时不时地重合在一起，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和纸张相触发出的‘唰唰’声，秦羽偶尔抬头望着詹旭认真思考的侧脸，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写完作业后已经很晚了，秦羽离开前又动起了坏脑筋，她拎起詹旭房间唯一的装饰物品——那只毛绒熊就往外走。
　　“詹旭，这只熊我拿走了啊。”算是打了招呼。
　　“诶，等等，你干什么？”詹旭一惊，人立刻站了起来。
　　“这么激动干嘛，”秦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我就是想要回去而已。”
　　“不行。”詹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完全出乎秦羽的意料，以往，无论她要什么詹旭都会主动地让给她，更何况是现在的这种‘敏感’时期，她刚才不还是百依百顺的模式吗，什么时候又调换了别的档！

　　“怎么不行，它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我现在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一看詹旭着急了，秦羽更来劲，扭头就要去开门，可詹旭比她更快，几步跨过去，关上门，挡在她面前。
　　“这是你送的没错，可你早就已经送给我了不是吗，除了它，其它的都随你拿。”詹旭很执着。
　　秦羽翻了个白眼，“你房间除了它，还有什么啊。”
　　詹旭低下头，又赶紧说：“那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比它更大的。”
　　这下秦羽是彻底疑惑了，不就是一只旧玩具吗，现在抱起来都嫌它小呢，她干嘛那么重视的样子？

　　秦羽捏了捏小熊的肚子，又仔细地捏了捏它的手脚，脑袋，耳朵，连突起的熊鼻子都没放过，什么都没有啊，都是软软的棉花嘛，根本就不像电影中那样会把重要的东西，像是芯片啊，文件啊，还有更夸张的像是毒品啊什么的放在这种不起眼的玩具上面，她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啊！
　　她狐疑地看着詹旭，詹旭叹了口气，说：“它对我很重要。”
　　秦羽感受到了詹旭眼中的忧伤，虽然不懂原因，但它好像真的是对詹旭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其实她只是想故意逗逗詹旭，没想要真的惹她生气，更别提让她难过了，她这样，自己也好过不到哪去。

　　“好啦好啦，还给你。”秦羽把小熊塞给詹旭，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就败下阵来，“你说话要算数，给我买个很大很大的，要跟我一样高的。”
　　“好。”天哪，詹旭竟然笑了，秦羽真的是糊涂了，她无端赔了一只大熊耶，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秦羽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想到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那就是之前她为了詹旭不喜欢自己的事难过了好久，可为什么在知道詹旭不能跟她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后反而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呢，虽然这两天有刻意刁难，但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那么生詹旭的气，刨除那些不甘心，她可以说已经释怀了。

　　所以呢，是觉得詹旭的性别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她的这段暗恋注定是得不到回应才决定放手就放手吗，还是说其实詹旭到底是男是女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呢？
　　以秦羽现在的感情经验来想这样的问题真的有些困难。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对詹旭的那种想要专属的占有欲还在。

　　秦羽之所以能很很肯定地确定这个问题，是因为谢宁还存在于她们的生活中没有消失。
　　自从那次遇见之后，谢宁总是中途出现在他们的搭乘的公车上，秦羽觉得她特别碍眼。
　　知道詹旭是女生后，相较于探索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秦羽更好詹旭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和谢宁交朋友，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以男生的身份和一个女生过分友好互动会擦出异样的火花吗！难道她还没从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上得到教训！她到底要打着这副真诚无辜的样子欺骗多少少女才肯罢休！
　　简直就是个负心‘汉’！

　　秦羽憋着一口气，特意挑了个两人座位的，把詹旭塞在里面，自己堵在外面，一注意到前方有谢宁的身影，立即抱上詹旭的胳膊，把脑袋牢牢地安在她肩膀上，旁人不知道内情的，还真以为是对小情侣。
　　“小羽……”头顶是詹旭迟疑的声音，秦羽正忙着观察敌情呢，听到詹旭叫她，没好气地回她，“干嘛！”
　　语气里充斥着嚣张和霸道，秦羽在想，她要是敢推开自己，她就当场哭给她看，谁怕谁啊！
　　“小羽，你压得我很疼，轻点。”原来，秦羽不止把所有的重量都交给詹旭，还附在人家身上，死命地拽着人家的胳膊往下压，詹旭觉得她的左半身都快要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