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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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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三天期限一过,学校就算正式开学。N大有个传统,就是大一的学生必须出早操上晚自习,好吧,我也觉得这个传统很变态。
这个学期我要带物电学院自动化专业的两个班共六十人,我看了一下名单,学这种专业的肯定是男多女少,果然两个班一共就十个女生还是历年来最多的一届了。物电学院是N大著名的和尚学院,而且由于学这个专业的男生是典型的工科男,体育比赛、电脑游戏比赛、英语比赛、合唱比赛……没有一样行的,倒是每年的考研通过率很高。总之,物电学院是N大学术氛围最好却最被忽视的一个学院。
在中国上大学,谁在乎你论文写得好不好。
周五晚上是全校规定的每周例行的班会时间,也是我第一次和这帮孩子们见面的时候,他们是我真正带的第一批学生,我的兴奋可想而知。
“小林老师和我们一起去食堂打饭吗?”坐在我对面办公桌的王娟娟是暑假前刚来的辅导员,研究生刚毕业,一边工作一边考博。
“哟,小王老师别说笑了,小林老师才不会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呢,你刚来不知道罢了。”几个女老师拿着饭盒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欠扁的表情。
王娟娟一脸的不解,旁边几个男老师也是表情很尴尬,假装着清嗓子来缓解气氛:“啊,小林刚进校不久的时候在食堂吃饭吃出事儿来,所以后来就不去了。”
“啊?不是吧?我以前还听说N大的伙食全国出名的好啊,不会不干净吧?”王娟娟吃惊地说道。
“此‘事’非彼‘事’哦。”女老师们一阵哄笑就走了出去,王娟娟看看我又看看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我倒觉得没什么,站起来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我昨天还想着从这个学期开始就吃食堂呢,只是一时疏忽忘带了饭盒,走吧,咱们一块儿去也可以做个伴。”
到了食堂王娟娟非要请我吃盖浇饭,说是增进同事之间的互动关系,我推辞不过只能回着下次我请你之类的客套话。
说起食堂真的又是一个段子了。我来N大那会儿由于晚上要看新生晚自习所以晚饭也都是来食堂吃,结果有一天被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给撂翻了,得了急性肠炎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当时N大食堂的承包商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广东男人,这也是他第一年承包学校食堂,所以对此事格外上心,基本上天天往医院跑又是送鲜花又是送果篮的,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谁知道也就在那段时间他和学校里一个女学生好了,在家里闹离婚,他老婆以为第三者是我就打到了学校,当时影响挺大的,校领导都给惊动了,害得我刚上班没多久就被停职三周直到真相水落石出,本来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却被以讹传讹,最后出现了各种奇葩的版本,我也就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狐狸精”的称号,从那以后我也和食堂老板没了来往,自己也尽量不再去食堂吃饭。
我看着王娟娟跑上跑下帮我买饭票排队打饭什么的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想着自己应该去买两瓶饮料。到了自动贩卖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硬币,正抓瞎的时候才发现贩卖机旁边正坐着艺术学院的一帮女老师,一个个对我指指点点,不知道小声嘀咕什么。
在这个学校,我最讨厌的就是艺术学院的女老师,虽然我自己也算艺术学院的。
这帮女人自认为自己是学艺术的就趾高气昂,天天一副强调自己气质与众不同的模样,嫌弃这个学院女老师土那个学院女老师呆,尤其是舞蹈系的几个女老师,好吧,她们的确身材好模样好气质好,我就是羡慕嫉妒恨。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随即是投币的清脆声。
程子云笑着看着我,然后从机器里取出一瓶可乐:“你见我何必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也来食堂吃饭?”我看着他,“你不是客座老师嘛,而且这个学期的选修课还没有开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倒是对我的课程表很熟悉,”他一手倚在贩卖机上一手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头发分叉了。”就在一瞬间我听见身旁艺术系女老师的桌子发出一小阵惊呼声。
“唉,这是学校好不好。”我打掉他的手,“我的流言蜚语够多了,我可不想再加上你。”
“既然流言蜚语那么多了,加上我一个也没什么吧?”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我“今天学院领导叫我来给大三生做一个小型讲座,讲座结束后碰到了在这里做老师的朋友,他晚上要开班会所以我们俩就凑合来食堂聚一聚。这儿的小炒不错,价钱也好。”
“你刚进来我就看到你了,还从朋友那里听到了你的‘食堂轶事’……”他低着头拿出手机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还没缓过来神手机里就收到一条短信:“别看她们了,你比她们漂亮。”
我愣了一下抬头发现他正喝着可乐坐在桌子前冲我笑。
“少喝点可乐,那东西杀精……”我快速回复了他。
晚上七点,我怀着紧张而激动的心情走进了304教室。
呃,上面一句话听起来很像小学生写的日记,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为了今天的班会我特意选了一条黑色的套装好使自己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一些,对了,我还从刘璐茜那里借来了一副无镜片的黑色眼镜框,连口红都不敢擦换了一般的唇膏,不知道他们见到我之后会怎么想?
“恩恩,”走上讲台我故意清了清喉咙,“各位同学大家好,首先要恭喜大家打赢了高考这场硬战,成为了N大物电学院的一名学生,这个身份将会伴随你们今后的四年,甚至是一生……”
我滔滔不绝激昂慷慨地介绍着N大的历史以及学院所取得的成就,越讲越兴奋也明显感受到台下同学们的情绪慢慢高涨起来,在班会最后的十分钟我把自己手绘的一副签名图拿了出来,图上画着一棵苹果树,每个树杈上结有红色的苹果,希望每个同学挑一个苹果并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留作纪念,大家都很热情纷纷上来签字,最后只剩下一个男生坐在座位上,他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似乎是在同学们质询的目光中不得不走上台签了字。我看着他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心想哪个班没个刺头,显然以后有我受得了。
班会之后就从周六起大一新生就开始了军训,九月份的太阳依旧火辣,秋老虎可真不是说着玩儿的,没两天学校里就出现了一群“非洲难民”,这批孩子不论男女晒得都面部黝黑,下午六点军训一结束就像饿狼一样冲向食堂和超市,超市的方便面和火腿肠都卖脱销了。
在我的记忆里,军训就是一场磨难,当时脸都晒成紫的了,直到大四才算完全缓过来劲儿,并且最令人想死的不是出操而是整理内务,你说被子就是让人拿来盖的,干嘛非要叠成豆腐块儿啊,桌子就是拿来放东西的,可学校规定这个不准放那个不准放,牙刷杯非要排成一排放在盆子里。那时候我准备了两床被子,一床拿来盖,每天早晨给塞到衣柜里去,一床是通过撒娇求教叠被子的军官给我叠好,每天白天检查的时候放在床上,晚上供在桌子上。
走在校园里时不时的都能听到学生们的抱怨声,当然还有女生们议论哪个连教官长得帅的嬉笑声,这种感觉让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军训开始的第三天我陪着院领导去操场视察,领导泛泛看过之后就走了,留下我们几个辅导员和学生会的干事们开小会。大家还没交流几句纪律部的副部长就抢先开口:“林老师,七班的那个徐源也太难管了,从军训第一天就迟到,被子也叠不好。第一天批评了他,给他被子扔了出来,谁知他一点儿也没改观,连续几天天天不出六点钟的早操,八点钟的正式出操也总是迟到,告诉他这是要扣纪律分的,他赔笑说一定改,可第二天还是老样子。”
此语一出其他几位干事不约而同点头。
“徐源?是哪个?”我顺着纪律部副部长的手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这不就是班会那天让我难堪的那个家伙吗?那天没仔细看,今天才发现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
徐源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突然扭过头来,我们四目相对。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再说说他然后再观察两天,如果下个星期还这个样子,我会处理的。”我看了看徐源,这个男生的目光非常的戏谑,一脸的无所谓,看来我是碰到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