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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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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扬、鲜花、尊敬、嫉妒、羡慕……
在我的童年生活中,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余力去把那些当作享受的,因为在我的身边存在着能够让我学会如何让一切变得平衡的力量。
“呐呐,妈妈,我今天可以多吃一块巧克力吗?”我踮起脚,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办公桌边沿,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正在工作的妈妈。
妈妈将目光从电脑屏幕离开,推了推眼镜,然后看着我说:“不~行!”
“为什么?”对于妈妈的回答,我感到非常地不满。
“多吃巧克力……”
看来又要和平时一样了。
“……对身体不好。我们每一天都要将所摄入的卡路里保持在一定量。如果超出那个量的话,短期间还好,等到时间长了,就会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身体健康问题出现,也会出现像身体发胖这种问题。”我按照她上个星期所说的重新叙述了一遍。
“既然知道,那还问?”
“妈妈你真无聊,早知道就不像刚才那样对你装可怜了。”
每一天每一天都好无聊。
“无聊!?你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妈妈一脸惊讶地问我。
“昨天就完成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些教程越来越简单,也越来越不好玩。”
“什么!?”她的脸似乎写着“不置信”三个字。
“妈妈,我的大学课程什么时候结束?我什么时候可以和姐姐一样到学校去上学?”我总是看到其他孩子去上学,而我已经7岁了,爸爸妈妈却不让我却上学。
“预定是明年你生日的时候,不过看样子今年就可以结束了。”妈妈像是在脑子里精打细算了一翻。
“那结束后我可以去学校吗?”
“诶!?妍妍想去学校吗?”
“因为在家里很无聊啊。”
“哈哈哈哈……”从门口传来一阵笑声。
“是爸爸的声音~”果然,没一会儿爸爸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爸爸,你不是说要明天才回来的吗?美国那边的案子解决了吗?”看他这个样子,我很难相信他会是世界著名的国际律师。
听妈妈还有杂志上说爸爸17岁从美国哈佛大学法学系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被称为是哈佛法学系的奇迹。毕业后轻易拿到美国的律师执照,在美国当地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经营两年后获得了非常好的评论,然后再转手给自己的好朋友。之后独自一人到日本、德国、英国、法国等各国游学,那段时期的他现在被称为是吹过世界律师界的神风,最后还拿到了国际律师执照。25岁在纽约的著名研究所中遇到了被认为是心理学未来希望的21岁的以天才少女冠名的妈妈,然后相爱,27岁的时候得到双方父母的同意,在意大利结婚。32岁的时候办理了一个轰动整个欧洲的大案,全世界的律师界开始注意他,在这之后屡次登上著名法律杂志F•C的头条。从此以后他在律师界的地位越来越高,如今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名律师。
但是,那么厉害的人物,真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白痴男人吗?
“我们家的妍妍如果到学校去的话,我实在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情景。”爸爸走过来将我抱起。
“姐姐不是也去了吗?”还不是相同的情况。
“你跟小怡的情况差太多了。小怡虽然也非常聪明,12岁就学完了大学课程和八国语言。但是你更加不得了,你的情况是7岁就学完了大学课程和八国语言,还外带心理学全程。如果她是天才,那么你就是超级天才。就连作父母的我们看到你都会觉得很诧异。”
超级天才!?什么形容啊?真的是个苯老爸!
“姐姐没有学心理学吗?好偏心!”为什么就让我一个人辛苦。
“这不是偏心的问题,而是你姐姐没有学心理学的才能,不,不是没有才能,应该说是她的性格不适合,是和你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学了,也学不精通。”
“说起来,小怡呢?怎么没来迎接我?”爸爸突然问道。
“姐姐说今天会晚一点回来,说是要准备学生会的竞选演讲稿。”她出门的时候告诉我的。
“咦!?书研的学生会长不是只要实力坚强就不用参加竞选的吗?照小怡的实力应该是没问题的啊。”(忘了说,爸爸也曾经是书研的学生会长,现在还是史上排行榜的第一名。)
“这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罗嗦的老爸~
“对了妍妍,你的大学课程既然快要结束了,那也是时候让你考虑是否要接受法学课程了。”爸爸突然变得很严肃。
“姐姐呢?”她应该也有选过吧。
“小怡拒绝了,因为她说长大后想当讲师。那你呢?”
“这样啊。”原来姐姐已经有自己的梦想了。
“决定了!”我宣布。
“什么!?”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我将来想做的事。”
“什么?”
“我要做和爸爸一样的国际律师。”
“原来妍妍这么尊敬我啊,爸爸好高兴!”他将脸凑过来,我赶忙用手推开。
“不要做白日梦了,臭大叔!我只是想要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著名的国际律师绝对是哪里搞错了!”我用手指向他。
“而且,在法庭上,心理学也是非常有用的不是吗?”
“你的决定非常深思熟虑,妈妈……”妈妈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孩子她妈,怎么办?妍妍到叛逆期了~”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
“妈妈,你到底是看上这个男人的什么啊?”说实话我实在想不明白。
“不,我当时可能真的是一时犯糊涂。”妈妈也无力地撑起额头。
这就是我所生活的世界。虽然每次走出家门都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但是当时我真的已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真的……
很多人估量我的“价值”,都根据我的IQ,我所学会的东西,我能够为这个社会带来什么福利,我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
每个人最后给我的答案都很高,但是,我一点都不会感到高兴。那个时候我才5岁。
我总是看到外面的大人看到跟我一样大的小孩子时,露出很灿烂的笑容问他想吃什么,喜欢什么,最喜欢谁,想去哪里玩这类事情。
可是面对我的时候,不要说是陌生人,就算是很亲近的姑姑、阿姨、大伯,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完全没有对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感情。
别人可能会看不懂,但是从还是婴儿时刚睁开眼睛就开始接触、学习心理学的我,即使想要装作看不懂,潜意识里还是会根据妈妈告诉我的“如何以平静的心态,去臆测一个内心与表情不同的人的感情”习惯性地知道:那些眼神里面,有着对我爸爸妈妈的羡慕、嫉妒,对我的尊敬以及强大的害怕。
“基本上,一个再天才的心理学家,也不能完美地去臆测善于用表情遮掩内心的人的感情与思想。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妍妍,即使理性上做不到,但是,所有理论上的东西都会被还是婴儿就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的你无意识的植入记忆深处,渐渐地,在感性方面,这种事情就不是不可能的了。我和很多研究所的成员都认真研究过从感性上使心理学进步的方法,虽然电脑上得出的结果并不是100%,但也并不是0。”
突然记起妈妈说过的这段话。那是她在2岁时开始教我实用心理学时所说的话。
的确,我虽然不能说是100%,但至少也达到了60%。
但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才能,却只是带给我痛苦的记忆。
不要看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又不是我的错……
那时候的我,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不停地这样呐喊。
但是,同时,它也在喊着:
看看我,求求你们看看我,不是那个万能的我,不是我的才能——
稍微也看一下那个还是5岁孩子的我,那个脆弱的我。
只有一个人也好,我也想要别人对我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不要把我丢在一边
……
那个时候,我以为这样的声音会一直持续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当时,在电视台工作的姑姑向同事提了一次我的事情。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引起后来那一串风波。
如同往常一般,妈妈到研究所去了,爸爸又接到了一个海外CASE,姐姐则到学校去上课了。我独自一人围绕着我们家的那座别墅晨跑。因为我每天都习惯在早晨看一会儿书的关系,所以妈妈安排教授们到9点才会来教我课程,管家也是从10点才开始工作的。
现在的时间8点还没到,所以家里还只有我一个人。
不知为何,刚刚从厨房端出早餐的我听到门口有点吵闹。怎么回事?我们家因为离闹区有一段距离的关系,所以通常都是很安静的。
我开门走出去。
“有人出来了!是她吗?”院门口立刻有人用英语说。
怎么回事?大白天怎么会有人在台湾说英语?
只看到前方一大群人有的抬着摄影机,有的拿着话筒,也有人用笔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所有人都堵在那扇虽不算小,但也不够他们挤的院门。
记者!?他们是来采访爸爸的还是妈妈的吗?真是的。我刚想这样认为,突然想起刚才那句“你她吗”就马上觉得事情的不同寻常了。
“就是那个孩子吗?陈心曜先生和许妍怡老师的小女儿。”
“听说是远远超越父亲和母亲的存在。”
“那个,小妹妹,你能不能来开一下门?我们想要采访你。”
……
日语、英语、国语、德语……各种各样的语言混杂在一起。
我抬头,淡淡地看他们。他们都停止说话——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下一秒,我走进屋里轻声将门带上。我还没有闲到陪他们玩家家酒。
……他们看我的眼神,和以往的那些人是相同的……
“叮铃铃……”我还没有进屋多久,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我接起电话。
“二小姐!”是管家的声音。
“怎么了?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二小姐你才是,你现在安全吗?”她似乎是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恩,我没事。对了,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二小姐你尽管吩咐。”
“帮我转告严教授、欧阳教授、崇教授、沈教授、郑教授还有张教授,就说今天不用来给我上课了,我会在家里自己学习,有不懂的我会打电话向他们请教。你也是,今天就不用来工作了。”这些人来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可以!?如果我不来的话,二小姐的午餐怎么办?而且没有人帮你泡下午茶……”
“放心吧,我会自己想办法的。”那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她似乎还想说什么。
“就这样,不要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说完,我单方面地挂掉了电话。
看来今天我要一个人过了。
……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天会这么漫长。
虽然我仍旧做着和平时相同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时间的沙漏好象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故障了,时不时地跟我开着玩笑,乘我回头的时间里沙子任性地抓着玻璃外壁。
原来寂寞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中午的时候,我用一袋饼干,配着牛奶,草草了解决了午餐。
一个人的午餐,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美味。
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度过剩下的半天的,我已经不再记得的事情。
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我,居然会不记得了。
真的……很奇怪对不对?
事情发生在姐姐放学回来的时候。
做完所有功课准备上楼的我,突然听到门口又开始变得吵闹。
我抬头看了一下时钟。4:12,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些记者还没有走?
我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姐姐!?怎么回事?她被那群记者缠住了!
怎么办?因为认为我和管家在家,所以姐姐总是故意不带钥匙。
不行,一定要去给她开门。
不再犹豫,我冲了出去。
本想打开门把姐姐拉进来后迅速把门关上的,但是我才刚刚把门打开,眼尖的记者就一下子闯了进来。
我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问题向我砸来,混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当时我的脑袋里只出现了一个字:
烦!
“你们做什么!”姐姐从记者群外冲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请不要这样。”一个外国女记者用英语说道。
“这是我们这边的台词吧。请你们立刻从这里离开,否则我们会很困扰!”姐姐的态度非常坚决。
……这,真的是我的姐姐吗?
我以前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的姐姐虽然也受到父母的遗传,头脑非常好,也是世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天才。但是在我眼里,性格和父亲非常相似的她,并不是非常可靠的。
我一直都认为她只是个温柔漂亮的姐姐罢了。
“放心,我们一定会支付你们相当的酬劳的。”另外一个本地记者又说。
“你头脑有问题吗?”姐姐非常地生气,那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刚刚的那句是应该对一个13岁和5岁的小孩说的话吗?”
“可是……”她似乎还想说什么。
突然一阵尘土飞扬——
一辆黑色宾士突然在边上停下。
“小怡,妍妍——”爸爸从车上跑了下来。
“啊——是陈心曜先生!”那些人又围到爸爸身边。
怎么回事,爸爸昨天不是去日本了吗?而且听妈妈说爸爸这次要半个月不回家,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陈心曜先生,我们听说你的小女儿三岁的时候就将所有心理学课程……”
“您对于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吗?”
“您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和你从事一样的事业吗?”
“请说一下你的感受。”
……
那些记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但是爸爸一个字也没有讲。
现在的他,非常的生气!这是我非常清楚的。平时总是对我们笑着的爸爸居然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到底为什么?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爸爸的声音简直就是咆哮。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你们清楚你们做了什么事情吗?”
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
“从早到晚守在一个只有5岁小女孩的家门前,你们是强盗吗?”
“可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记者似乎想要说什么。
“你是想说这个小孩和别人不一样,她是个天才。是这样吗?”
那个记者没有说话,似乎是猜对了。
“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啊?你们也和她一样是天才吗?你们明白她什么?只因为头脑好一点就不把她当小孩。”
“但这个孩子也确实与其他孩子不同。”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那植物人与活人也不同,但你就能把他当死人吗?”
这什么比喻啊?笨蛋爸爸!
“这个与那个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你们把我女儿当成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心爱的,才刚刚5岁的可爱女儿。”
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心爱的,才刚刚5岁的可爱女儿。
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心爱的,才刚刚5岁的可爱女儿。
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心爱的,才刚刚5岁的可爱女儿。
……刚才的是什么?我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
我,不是在做梦吗?
“没错!你们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妍妍不是你们用来引起民众兴趣的道具。”姐姐这个时候才松开我。
那些记者听了爸爸的话后似乎心憋了,转身欲离开。
“等一下——”我追上去。
“妍妍你做什么?”后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那些人听到我留住他们,似乎非常高兴,全都回过头来。
“你!”我指了指刚才和爸爸对上了两句话的人。
“我?”他不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向他钩钩手指,示意他弯下腰。而他也非常听话地照做了。
我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你如果敢肆意毁坏我爸爸的名声,我就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同性恋,社长的独生子。”
他用不置信的眼睛看我。
我将一张卡片悄悄塞到他手里。那是一张ZZIY的会员卡。ZZIY是一间非常隐秘的同性恋俱乐部,会员都是一些有恶趣味的人。当然这些事情真正的意思是在很久很久的后来才知道了,同性恋到底是什么也不是很不清楚,我当时只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似乎明白了。
“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杂志社的,所以如果以后我不小心冤枉你时可不能怪我。”当然我这些话是骗人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J-NAL的下任社长啊。
“我知道了。”他有点不甘心地说。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离开了。
以前我总是觉得妈妈教我的心理学总是给我带来许多不必要的痛苦,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有学心理学。至少那样的我,能够保护我的家人。
在那群记者当中,只有那一个人是有着怨恨心理的,也是有可能报复的。当然光是知道这一点是没有用的,只是那个时候,我碰巧看到了从他口袋里掉出了那张会员卡。
他们一直在看我……
我一直去介意其他人看我时的眼光,但是我却忽略了自己的家人,忽略了一直爱着我的家人。
我,真的是天才吗?为什么现在的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笨的大笨蛋?
原来在过去的几年,我一直都在做笨蛋啊……
那天晚上一直关在研究所里不知道情况的妈妈,知道家里出事后立刻打电话回家了。当时接电话的是爸爸,因为是按的免提,所以我们都听到了通话的内容。
知道已经没事了之后,我们听到电话那头的妈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那个时候才深刻感受到我的家人有多么地爱我,道以往自己的那些痛苦是多么地不必要。
那天以后的我,真的可以说是重生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