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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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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束收到重点高中锦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韩阿姨和苏爸爸都特别高兴,尤其是韩阿姨直说要去碧云寺还愿,还说那寺庙如何如何灵应,只有苏束一个人感觉淡淡的,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中考之前是很用心的努力过的,不过多少也受到大家热烈气氛的影响,虽有点不情愿,还是随着韩阿姨和爸爸一起去了碧云寺。
韩阿姨,就是妈妈去世没多久,就被爸爸迎进这个家的女主人,一开始要说不怨怪,那是假的,可是韩阿姨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对待,人心都是肉长的,加之苏妈妈临走的时候交代的话,苏束也就慢慢放下了芥蒂。
碧云寺香火一直很旺,又加之是夏天,寺庙里的景色格外的好,所以今天来拜佛的人特别多。
碧云寺里最出名的除了那尊彩色泥塑的菩萨像,就当是那双龙潭了,左侧为青龙潭,潭水清澈见底,右侧是黑龙潭,浑浊黑沉,两潭由一石桥隔开,水色迥异,泾渭分明,就像是道家阴阳各半的“太极图”。人站在桥上观望,能看到这样的奇景:两潭相交鱼不往,一桥横断水色珠。
苏束站在石桥上欣赏着这奇景,轻风荡起黑发,搔刮着脸颊,痒痒的,心情莫名的好,突然想起那句断章里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此情此景应改成,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潭边看你吧。环视四周,也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皆是舒展的笑颜,在这暖暖春色里,独成别样的风景。
在这也停留了好一会了,想着韩阿姨和爸爸可能也等急了,苏束收了收心思,朝着名气很响的大雄宝殿走去。
韩阿姨看到苏束走了过来就起身给她让出位置,让苏束好好拜拜,也就算是还愿了。
苏束接过点燃的香烟,垂眼瞄了瞄那青花的布包裹的跪垫,很是倾城的双手合十拜了拜,那淡淡的香味温和的钻进鼻子里,仿佛自身也跟着沾染了几分佛性,跪在垫子上的时候,苏束抬了头偷偷看了看那慈眉善目的菩萨,就想了起来,小的时候外婆是信佛的,经常会带自己到寺庙里念经诵佛,而自己总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趴在跪垫上也能哭得畅快淋漓,伤心得好似身体也随那古旧的建筑,脱落了墙皮褪了颜色缺损了结构,而在袅袅青烟里,那温慈的目光就好像透过自己斑驳的体表,暖进心里。
外婆总是用粗糙的手,轻抚着安慰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道:“佛心皆善,善良的人是会得到佛祖保佑的。”
说完又长长的叹出口气,那会小小的苏束还不懂的,外婆一遍遍地在寺庙里诵经是为了给妈妈祈求身体安康,而那长长的叹息,是颗慈母心在现实面前的无可奈何。
还了愿,时间还尚早,一家人决定在寺庙里逛逛,欣赏欣赏这夏日的美景。苏束历来喜欢独处又加之也想着给韩阿姨和苏爸爸留点个人空间,也就主动的走开,自己逛自己的了。
走到一幽僻处时,发现有一颗不知名的树结了密密麻麻红色的果实,很是好看。苏束想了起来,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座寺庙里也有一棵相同的树,一到夏天,远远的看去就像一朵朵红色的云,热烈又梦幻。苏束爱极了这些小小的红色的果实,欣喜的捡起几个,用指尖一掐,新鲜的红色汁液就流了出来,把圆润的指头染成娇羞的粉色。
苏束在用指头随意捻着手中的红色果实的时候,却被突然而至的脚步声惊醒,偏侧过头向发声处看去,一个蓝色格子衫的背影从旁边的树丛走了过去,而面容刚巧就被横斜的树枝给挡了去,一样的格子衫,苏束心下一紧,连忙奔了过去,想都没想就抓住那人的衣角,急唤出声:“陆棠哥哥…”
那人立时就回转了头,有些兴味的盯着苏束。
玉刻般的面容,幽深的眸子,邪魅的眼神逶迤的勾出抹玩味,苏束被那缕理所当然的邪气惊得倒退了一步,松了手中抓住的衣角,可是那样的五官却又和儿时的陆棠哥哥反反复复的重叠,而那样的眼神却不会是陆棠哥哥会有的,一时踌躇起来,他到底是不是陆棠哥哥?
心里一急就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说完又一阵气恼,哪有这样莫名其妙问人名字的,一定会被当花痴般的骚扰给直接无视掉的。
那人斜斜的一勾眉:“许墨沉。”
苏束楞住,没想到他会回答,就在自己问出口,心里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陆棠哥哥,仅是五官有些相像而已。
看着愣愣的苏束,叫许墨沉的家伙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了,恶趣味的补上一句:“不是你的陆棠哥哥…不过你可以记住眼前的墨沉哥哥。”
苏束脸上一热,心中的气恼更盛,果然被当做花痴了,紧了紧无意识中握住的拳,有些狼狈的跑开了去。
看着跑远的身影,许墨沉眼中的眸色深了深。
怎么会认错?笨蛋!
掌心被硌得有点刺痛,松开手一看,那些红色的果实早已被捏碎,汁液溅的满手都是,却使得掌心的纹路越发清晰起来。
记得这些红色的果实是可以吃的,陆棠哥哥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了。关于这些红色果实的都是甜蜜的回忆,除了这次尴尬的际遇,而寺庙或许对于陆棠哥哥就不是那么美好的记忆了。
那会小小的苏束还不懂的,私生子到底是什么,私生子的名声对一个孩子有怎样的影响,只是在明白这些个词的意思之后,才愈发的心疼那双幽黑沉郁的眼。
记得那天陆棠哥哥家来了个从没见过的叔叔,而陆棠哥哥却不愿意回家,抱着腿坐在墙根处,连衣服被青苔的汁液染到青色的印迹也不管。
看着埋头在膝盖间的陆棠哥哥,苏束还以为陆棠哥哥哭了,可是当她也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陆棠哥哥的身边时,那张抬起来的脸没有一丝泪痕。
自那次以后苏束就知道陆棠哥哥不会哭的,最起码不会在人前哭泣。
不愿意回家的陆棠哥哥带着苏束去了后山的寺庙,那晚两人就宿在了寺庙里,听说那晚俞妈妈找遍了整个村子却独独没有找到寺庙里,那次也是陆棠哥哥唯一的一次任性。
两个孩子就抵额相眠在同一张床上,半夜醒来的苏束把口袋里装着的红果实,一点点的塞进陆棠哥哥的口袋里,却没有看到那颤了颤的睫毛,然后甜甜的睡去。
回程的途中,苏爸爸说遇到了熟人的儿子,一转眼已是半大小子,帅气逼人。一路上都在感叹时光飞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