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高歌（又名“不再放手”）》康小姚

45、低谷

　　明天真的会见报吗？叶志鹏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胡逛。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今天的突发状况他完全让他措手不及。难道我真的低估了向美珍的胆量？我一直以为，像向美珍这样的石井小民，往往色厉内荏，口气大、胆子小的居多，搅不起什么大风浪。却没想到她不但有胆量明目张胆敲诈，还能混进市政府的座谈会，在会场搅起一池浑水。
　　如果明天，哪个记者把这件事情捅给八卦小报，一定会在岚山市甚至全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如今的社会，仇富仇官仇二奶是一种普遍心态，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不明真相的民众一定会将矛头指向我。那么我这个副市长十有八/九就要沦为别人的笑谈了。
　　真应该听小白的，不应该跟向美珍硬碰硬。有那么一瞬间，叶志鹏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懊悔。可是，如果真的给我机会，我会向她妥协吗？绝对不会。既然如此，你在懊悔什么？叶志鹏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我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组织身上了。组织会还我一个清白的。叶志鹏对自己说。

　　李小白是在晚饭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她正跟袁泽在外面陪客商吃饭，本来气氛很融洽，可袁泽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脸色陡然变青。好不容易应付着送走客商，袁泽立刻十分愤怒的指着李小白的鼻子骂开了：“李小白，我大哥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掏心掏肺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你回去告诉你的家人，要是再敢跟我大哥过不去，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

　　怎么回事？李小白完全被骂懵了。莫非向美珍又去市政府闹事了？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向美珍蛮不讲理威胁叶志鹏的画面。

　　晚上，向美珍、李父和小力正在吃饭，李小白气冲冲的闯了进去，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去市政府闹事了？是不是？”
　　见女儿气势汹汹，李父很惊讶的看着妻子，弱弱的问了句：“你又去闹去了？”
　　“你喊什么喊？”向美珍啪一声放下碗筷，她瞪了李小白一眼，叫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干吗怕别人说。”
　　“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这样是造谣，是污蔑，我完全可以告你。”李小白气的胸口一阵阵发紧。
　　“那你去告我啊？”向美珍不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冷笑起来，“我早就说过，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会让他身败名裂。”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泼妇！”李小白怒视着向美珍，恨不得杀了她。

　　“算了，算了，小白，别生气，我回头好好劝劝你向阿姨。”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李父赶紧站起来劝和。说着，便连哄带推将李小白推上了楼。

　　这下糟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向美珍弄得下不了台，对于他那样一个爱面子的人而言，一定是个非常大的打击。怎么办呢？我应该打电话安慰他？还是当面跟他道歉？想起袁泽说这件事情时怒气冲冲的样子，李小白就能够想象当时叶志鹏的尴尬与难堪。
　　他此刻一定恨死我了。
　　李小白不敢给他打电话，就给叶志鹏发了条短信，以示歉意：“对不起。”
　　她拿着手机等了一夜，但是，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李小白一夜未眠。

　　同样，叶志鹏也是一夜未眠。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报纸，看网络。会见报吗？他屏主呼吸问自己。
　　但让他惊讶的是，报纸上全部都是关于岚山市经贸洽谈会的正面报道，所有报道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完全没有提到关于他的那个“小插曲”。
　　那么多记者，竟然没有将这件事捅出去？叶志鹏惊喜间多了几分疑惑。

　　上午十点，他主动去了陈市长的房间，就昨天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向陈市长做一个解释。
　　“今天早上看到报纸，我觉得很惊讶，媒体竟然没有报道这件事情，陈市长，谢谢您。”叶志鹏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谢谢我？”陈市长气笑了一声，“你别再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接着他教训叶志鹏道：“你知道要把这么大一件事压下来有多麻烦吗？我可是当着所有记者朋友的面儿，为你打了包票的，我跟他们说你廉洁自律，勤政爱民，绝对不是向美珍口中的那种人。我用我的人格作了担保，你知道吗？”
　　叶志鹏向来和陈市长关系一般，除了工作上的配合，私交并不深，听说陈市长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完全被震惊了，一股深深地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陈市长看出了他的惊讶，哼骂道：“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岚山市政府的形象。这件事让人报道出去，岚山市的面子还往哪里搁？”接着他又说道：“我要不是看中你的人品，也不会这么帮着你。志鹏，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是，发生这种事情，你必须要接受组织对你的调查，因为这封检举信里面涉及到很多我没有想到的内容。而确，我必须要给媒体和检举人一个说法，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全力配合。”能有这个结果，叶志鹏已经十分感激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向美珍这一闹，整个市政府都知道了叶志鹏“保养小三”这件事情。叶志鹏从陈市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分明可以感受到了从各个办公室透出来的异样眼光。
　　之后没多久，省纪委便介入了对他的各项调查。
　　在省纪委的问话中，他这才得知，举报信中，除了对于他和李小白关系的质疑外，还有关于他和林雅的财产分配、他和袁泽公司的关系、以及他名下几间商铺的来源是否合法的质疑。
　　面对这些问题，叶志鹏沉默了。除了坚决否认自己和李小白又不正当关系之外，对于袁泽和林雅的事，他完全保持沉默。

　　因为，他真的没办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比如，他和林雅离婚是否与李小白的介入有关？
　　他们离婚虽然是在李小白考进市政府不久后的事情，可是当时，他和李小白之间并没有什么，况且，那个时候他和林雅早已经分居一年了。但向美珍一口咬定叶志鹏脚踩两只船、人品有问题。让叶志鹏百口莫辩。
　　再比如，他名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超出他收入的财产。
　　这要从她和林雅的婚姻说起。林雅之前生意做的十分好，积累了不少个人资金。作为副市长的配偶，生意做得太大难免树大招风，影响到叶志鹏的仕途。为此，林雅找叶志鹏谈过，希望他放弃仕途，和自己一起打理公司，可惜叶志鹏坚持仕途理想，拒绝了她。后来，林雅把公司业务发展到了美国，两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也越来越不同，为此，两个人不得不选择分手。但离婚时，林雅给叶志鹏留下了一大笔财产。
　　可开公司、闯事业，难免经济上会有几笔糊涂账，林雅的钱是怎么赚来的，叶志鹏根本就说不清。
　　如今，省纪委要查他的经济账，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牵扯出林雅。而林雅，必须拿出自己公司之前的账目，一一证实自己收入的合法性。这就等于顺带着把林雅也查了一遍。都已经离婚了，难道还要让她从美国飞回来，跟我一起接受调查吗？叶志鹏满腹郁闷。

　　还有就是他与袁泽的关系。袁泽帮他管理这几间商铺，那是他在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时候，让袁泽帮他买下的，当日后投资用的。买商铺的钱，一部分是林雅出的，另一部分是袁泽出的。以他俩多年的兄弟情分，叶志鹏一直觉得收袁泽这点钱不算什么，可如今拿到“行贿受贿”的台面上讲，却让人觉得好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李小白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叶志鹏安排的？她现在住的这间别墅跟叶志鹏是什么关系？这中间存不存在权力寻租？

　　省纪委的人步步紧逼，让叶志鹏头疼不已，也让袁泽焦头烂额。要不是叶志鹏拦着，袁泽非把李小白找来，骂她个狗血淋头不可。袁泽恼火了，当着叶志鹏的面嚷嚷：“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让我骂她？你还护着她 ？”
　　“你骂她干什么?”叶志鹏死死护着李小白，“她那个家已经够她受的了，你现在跟她说这个，不是让她更难受嘛！”
　　“陈亮的医药费马上要交下一季度的了，这笔费用是我从公司的费用中支出的，现在纪委查的这么严，这笔钱我拿不出来，”见叶志鹏护着李小白，袁泽故意找别扭。
　　“你拉倒吧，你公司缺这几个钱吗？”叶志鹏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医药费是大事儿，你别胡闹啊！”
　　“大哥，李小白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这样帮着她到底有什么意思？”袁泽气呼呼的，“依我看，你利利落落跟她分手，划清界限，陈亮的事儿也让她自己兜去。省纪委不是要查嘛，我们就让他们彻彻底底查一次，免得没完没了的骚扰。”
　　“别犯浑啊，”叶志鹏却骂袁泽，“纪委不过是例行调查，有什么好怕的？可你现在撇下陈亮不管就不行，你让小白怎么办？再说，陈亮当初之所以铤而走险，我也有责任。帮人帮到底，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袁泽虽然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憋满了对李小白的不满。

　　晚上，他气哄哄的把这件事说给林霖听，林霖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远在美国的林雅。

　　第二天，林雅带着丫丫跟叶志鹏视频，林雅问他过得好不好，他报喜不报忧，果然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他越是掩饰，林雅就越能从他的神情中读出担忧。

　　只有李翰林，他得知叶志鹏正在接受调查时，狂笑不止。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把即便不能扳倒叶志鹏，也能让他在仕途上栽个大跟头。
　　为了继续让向美珍为他办事，他给了向美珍5万块钱，并糊弄她说：“我舅舅在岚山市开了一家大公司，事情办成，我就把小力安排进公司。当个经理什么的不在话下。”
　　“你不是说给我100万吗？怎么到我手里只有5万块了？”向美珍掂量着手上的五万块，很不满意。
　　“你急什么，叶志鹏现在只是接受调查，他下了台我才能把剩下的钱给你。”李翰林斜睨着向美珍，“但是，向大姐，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儿麻烦，要扳倒叶志鹏，恐怕还得李小白出面才行。”
　　“李小白？你做梦吧？她怎么可能帮你？”向美珍被李翰林的话逗笑了。
　　“你听我说嘛……”李翰林压低了声音。

　　和李翰林商量好后，向美珍惴惴不安的回到了家。心想，她能上当吗？
　　向美珍回到家的时候，小力正和李小白一起开开心心的说着什么。她一进门，小力立刻开心的迎了上来：“妈，我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