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CHID》贯之

1、第 1 章

　　距离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十年过去了。可是不见你也已经是第四年了。
　　最后一次见你应当是前几年的新年假期，一个茶话会。大雪天，咬咬牙穿了裙子。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换了三次公交车回家。
　　少见的一场大雪，大到第二天史无前例的全市学校放假一天。
　　记忆里的片段都是散的。
　　只记得在回家的过街天桥上，昏黄的路灯下鹅毛般的大雪，和脚下雪地靴又湿又冷的触感。大概花了有两个小时在路上。

　　我们间并没有发生过很多事情，我能记得的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你在我的青春里那么特别，特别到……即便是很多年没有联系，我能记住的，也只有你的手机号码。
　　我只亲手给你一个人送过花，还是玫瑰，记得是很大的一束，五六十枝总是有的，粉粉嫩嫩的颜色，品种好像叫水蜜桃。那次音乐会临近结束了，你站起来扶着钢琴鞠躬，我匆匆从台门口跑过去。穿的是一条正式的连衣裙，头发束起来一半，新剪的刘海因为奔跑有一点乱，软软的趴在额头。抱着很大一捧花束，站在舞台边喊你的名字。你意想不到的看着我，走过来接过花，像一贯似的温和笑着说谢谢。
　　上个夏天，有一天在图书馆鬼使神差的搜索你的名字，居然找到连续几年集训夏令营的照片。
　　你清瘦的样子，我那时候明明是小孩子的样子，却偏偏装作老成。有一张照片在青岛，一个塔前面，你托着一个球，笑着在我旁边。
　　还有在京郊，因为人数的关系你分到我们的小组做游戏。虽然不记得那么清楚内容，可我记得你的笑容，或者是你蹙眉的神情。
　　还有那时候晚上去录节目，回来的路上你扮鬼脸吓人，原来你也是有很活泼的时候的。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你拍拍我的头，说再吓人一定会提前告诉我。

　　青岛那次集训，我记得两件事，都和你有关。
　　一个是我在一个台子上走向宿舍楼，错误的估计了台子的高度，实际是将近一人高。我以为只有半米，不以为意的径直跳下去。
　　刚好你和一群男生从门口出来，看我跳下来吓了一跳，说女侠好身手。
　　还有一件事，是有一首歌前面需要一段新疆舞。
　　我是学芭蕾长大，极少接触民族舞，又被老师指派编排几个小节的动作。犯难了两天，绞尽脑汁想了一些，你弹琴，我一个一个比划着。只有你和我。
　　听同寝的一个姐姐说你，他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后来因为学业忙，很少去排练了。
　　初中毕业的体育考试在你们学校的操场进行，因为手机被没收了，借了朋友的发短信给你。那时候也很有一阵子没有见你。你回复说知道了，好，会来看我。
　　下午的课全部停掉，吃过午饭就出发。好象是朋友骑车带着我，也不远，我坐在后座理理衣服弄弄头发。
　　上午最后一节外语课无心听讲，和同桌合计着，在位桌里摆弄着特意买的几支香氛，挑选了清新的味道，细细洒在校服上。
　　到了操场上，先集合讲解注意事项，我没心思听，把外套搭在肩上，频频回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快要上课了，路上没什么人，看到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张望一番，上课铃声响起来又离开。太远了看不清，我隐隐觉得一定是你。
　　然后你在上课，我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测试。
　　刚好休息时间重叠的时候你在教室的窗口跟我挥挥手，说下课来找我。我受到莫大的鼓舞。
　　跑800米的时候竟然成了我们一组领跑的那一个，要知道这种长跑一直都是我无法克服的头号困难。马尾本来就松松的梳起来，跑到一半觉得一颠一颠的很难受，索性一边跑一边把发带扯下来，突然长发飘飘，听到后面几声惊呼。不管不顾的继续跑，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
　　都结束了之后，在篮球架下面调整着，慢慢收了东西，看到你推着车过来，说请我吃晚饭。
　　因为家里管的比较严，从来没这样在外面和一个男生吃过饭，更不要说晚餐。一直到十八岁，你也是唯一一个。
　　走了很一段距离，到了一个肯德基。我声称刚运动过，吃不下，要了土豆泥、圣代和薯条，其实是想表现得自己又秀气又小家碧玉。
　　端着盘子找了个座位，面对面的坐下来，旁边有一两对你们学校的情侣。你见怪不怪，说常常会有情侣打着学习的旗号来这边卿卿我我，而且还通常面对面坐着。
　　我低头看看我们的位置，乐了。
　　你说下午我们刚到的时候就看到我了，一张脸那么白。还说我披头散发的跑步你也看到了。我咬着勺子瞪着你，你却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温柔的说，温和的笑。
　　聊到你将来的计划，你说想去美国念大学，钢琴和音乐教育，本科加上研究生大概要十年。
　　我说要是有个姑娘真的等了你十年，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你笑了，说我就猜你会这么说。
　　那年我以为这个姑娘会是我，对不起，我也做不到。
　　然后你打车送我回家，我说不用，你一再坚持。我惶恐又甜蜜的度过了短暂的一路。
　　哦对了，你是坐在前排的。
　　你说本来约好给一个同学练伴奏的，因为我临时推掉了，回去还要联系呢。
　　这一天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还有一次发短信要到了你家的地址，MSN帐号，准备到时候寄明信片给你。
　　后来一直拖着直到地址丢掉也没有付诸实践，MSN帐号大概是一直没被你通过。

　　后来联系的越来越少，除了三四年前那次见面和那次送花给你。
　　有一次在微信上面搜索你的手机号，看到你的帐号，头像是和另一个女生的合照。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无意打扰你的生活，也并不想知道你是否别来无恙。
　　你就是你，记忆里的少年。

　　曾经你是我的梦想。
　　前年我在北京，你在纽约；去年我在马德里，你在纽约；今年我在云城，你在纽约。
　　终于在二十岁生日之后要去到纽约，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城市，你在的城市。
　　我已经不喜欢你好几年，在喜欢你的那些年里，我也是一厢情愿的成分比较多。足足七年，哪有那么多七年的气力去再喜欢另一个人。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想起你，再过十年我还是会想起你，你还是那个记忆中清瘦的少年，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我还记得你教我怎么投篮，后来在学校我也开始自己练习，对运动开始感兴趣。
　　我千百次的想让自己的性子软下来，像你一样温和，希望你会喜欢我一点。
　　现在终于小有成效，不过我已经长大了。

　　你不只是你，你是我的整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