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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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是一幢二十层的白色建筑，位于静安区。
凌晨两点，顾子沉一头雾水地进入大厅，立即有人迎上来问道：“黄浦分局的顾子沉？请跟我来。”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警径直走向电梯，按下十六层。
顾子沉尴尬地站在角落，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两小时前，他接到调令，从普通民警转入市局专案组。他隐约猜到，这可能跟自己当时发现的江边那个白衣女人有关系。
十六层的会议室中，满屋子人都是一些他只在内部表彰会上见过的面孔和名字。他在会议桌边的空位坐下，大气不敢出。
见人来齐，主位上身着制服的女性肃然开口：“请注意，截至昨天晚上十一点，这件事的保密等级已升到I级，所以请各位严格遵守纪律。”
会议室的人多少都微微倒吸一口气。他们最长达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里，根本就没有见识过I级机密。
局长詹辞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昨晚十一点，我们终于把不明坠落物捞出水面。经查证，这应该是一艘外星战舰，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尚不能判断它的制作材料以及动力原理，也不知道它坠毁的原因。”
“但在星舰的后舱中，我们检测到高能量磁场和极其强烈的核辐射，”她神情平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通报，“初步推测，后舱可能曾经装载着未知的高科技武器。我们担心，这或许只是外星生物的第一步。”
顾子沉心里一抖，几乎不敢相信，这么超现实的话竟会在这位名字被传诵多年的人口中说出。
“但是我想，这并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围。”刑侦专案组队长陈涵淡淡开口，似乎有不同意见。
敢在说一不二的詹局长面前当刺头，陈涵的赛道可以说是上海少有。
詹辞不动声色地瞟他一眼，继续说：“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肯定，昨天上午逃走的那名女性一定跟这艘星舰有关。”
“哦，找人，看起来是我们的事了。”陈涵耸耸肩。
“兹事体大，我们必须尽全力配合工作，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一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詹辞视线一扫，“陈涵，给你三天时间找人，你需要的一切帮助，我都可以给你。”
“好。”陈涵点头。
“散会。”詹辞转身离开。众人纷纷站起来，目送她开门出去。
就在一窗之隔，贴着十六层的外墙，定定地站着一个黑影。
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长发在风中微微起伏。厚重的窗帘遮住众人的视线，没有人发现她悄然躲在暗处。
陈涵低头思虑片刻，看向左手边新加入专案组的人。
“顾子沉，”乍然听到自己被点名，他心里一惊，连忙反射性地抬头，“你是发现她的人，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看法？”
“先在各个高铁站、汽车站、收费站等出城点设下关卡，将对方拦在城内，我这里还有那个咖啡店员的联系方式，也许可以找她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顾子沉勉强组织词句，语气十分不确定。
“另外，当时那位游客的财物没有失窃，只被拿走衣服。如果嫌疑人真的是天外来客，她没钱没身份证，走不出多远，生存肯定也是问题。我们可以多注意这段时间的抢劫或偷盗案件，范围就缩小在外滩附近的几个街区内。”
“嗯。各自行动。”陈涵不置可否。
风将窗帘一角轻柔吹起，露出窗外的大片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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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上海，白日里的热气终于散尽。凉意如同层层叠叠的海藻，无声无息地蔓延。
鳞次栉比的高楼早已熄灯，章凝坐在楼顶天台边缘，远远俯瞰黄浦江。
一个小时前，她藏在市局窗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受困，藏在身上的钱并不能帮她逃出去。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确定，警方并没有找到后舱载物，但却已经得知它的存在。
这对于她而言，是最危险的处境。
如果她和官方都不知道它的下落，以它的重量和体积，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坠落之前，它根本早已不在后舱。
可即便它和“飞鸢”的落点不一致，这种不明坠落飞行物从天而降，就算没有目击证人，也不可能瞒过官方的消息渠道。
它现在究竟在哪？
她轻叹一口气，意识到事情正在变得棘手。
天台风很大，月光雪亮，章凝突然抬头，手中赫然多了一柄短短的冰蓝色匕首。
她并没有动：“谁？”
身后的阴影一闪，男人出现在月光下。但没等他走到五步以内，就被章凝叫停。
对方很有耐性，脸上笑容未改，依言止步，点点头：“您好，我叫Gareth·Collington，请问小姐芳名？”
他中文不错，几乎没什么口音，但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学的一口文绉绉的用词，听着略微不适。
“有什么事？”章凝盯着他，眼神凝定。
“我们知道小姐现在很危险，所以想为小姐提供帮助。”
“我姓章。”章凝不耐地纠正他。
“好的章小姐，请您接受我们的好意。”
章凝语气冷淡，不置可否：“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组织，旨在保护人类文明免受科技的反噬。我们不会伤害您，更不会损害您的任何利益，只要达成协议，我们也会负责保护您的安全。”Gareth彬彬有礼。
章凝拒绝：“我不需要。”
“您确定？”Gareth不紧不慢地说，“据我所知，章小姐不仅正在被官方通缉，其他国家、政界商界、黑白两道，都对您兴趣浓厚。我们真诚地邀请您，只是希望您能安全存活，彼此双赢。”
她站起身来，面色平静：“我对你们的邀请不感兴趣，更不需要帮助。我的生命安全，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章小姐，您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我真诚推荐您考虑考虑。”Gareth没有挽留，只是站在原地强调道。
章凝头也没回。
正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她才更应该拒绝。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她现在已经是危机四伏，那么对方愿意保护她的安全，所求的收益必然天价。
章凝知道自己的筹码所在。作为天外来客，她本身就有极大的研究价值，更何况那些她随身携带的黑科技装备，甚至一旦落入敌手，还可能受到严刑拷打，以要求她泄露后舱载物的核心技术。
但她没走出去几步，眼前一闪，又冒出来一个人。
对方看上去约二十七八岁，大半夜还戴着墨镜，黑色衬衫配牛仔裤，头发乱糟糟地竖着，薄唇和下颌线倒是精致锋利，但看上去比刚才那位还不像正经人。
章凝视若无睹，立即侧身走开，手上一紧，被他伸手抓住。她手腕一翻，使了三分力气挣脱，对方却笑嘻嘻地使用巧劲，顺势卸力，云淡风轻。
“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们想怎样？”
“不用急着答复。”对方淡淡笑道，“正式谈判之前，先跟你做个自我介绍。”
他松开手，一步跨到章凝面前，诚恳地点点头：“我叫陆霜，是千灯会的中国区负责人……”
“千灯会？”章凝疑惑地打断他。
“简称TIO，千灯会是我们的中文名。”陆霜耐心地解释，“我衷心向你发出邀请，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
陆霜表面若无其事，心里龇牙咧嘴，尖锐痛鸣。对方爆发力极强，而且下手狠辣，但此时不能露怯，他只能强行忍耐。
等熬到下班，少不了要去一趟骨科急诊。
“如果我不愿意呢？”章凝反问。
“看见那边的四季商场了么？”陆霜信手一指，“天一亮，警察就会去调查昨天给你买裙子的女人。商场系统里有她的会员卡信息，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她的身份。”
“跟我没关系。他们只会发现，她妹妹的死与她有关。”
“对，而且还会发现，你跟她妹妹长相别无二致，并且你们同名。”陆霜双手抱胸，好整以暇，“一旦被锁定容貌，除非你整容并伪造一个身份证，否则逃不出上海。哦，你知道什么是身份证么？就是……”
“我知道。”章凝不耐地打断。
“想听听我的忠告？”陆霜毫无愠色，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待遇，“不管你接不接受邀请，在他们找到这条线索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上海。”
章凝没有回答。
“或者……我们也可以直接打个匿名报警电话，告诉他们你在这里。”陆霜无所谓地挑眉，“你自己选，反正我不介意多一笔好市民奖金。”
章凝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章小姐好像对我们有点误会，”陆霜的语气稍稍缓和，“千灯会是为维护人类文明而建立，尽量避免科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直觉。”
章凝也露出微笑，但表情没有因此而柔和半分：“我帮不了你。”
“你的星舰后舱里，原本有一枚大杀器，现在正不知所踪。无论它是什么，让我们来协助你处理都是最好的选择。”
章凝心里一紧，倒是没想到看上去不着调的两人，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见她默认，陆霜趁机问：“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大型杀伤性武器？”
章凝居高临下，俯瞰辽阔而空寂的江面，思忖片刻。
“夸克弹。比原子、质子更微观的存在，以现世的科技水平，或许刚刚发现夸克。对了，你们有原子弹吗？”
“有。”陆霜阴着脸说。
“夸克弹体积更小，但杀伤力更强。”
章凝自然有所保留。实际上以地外基地的科技水平，一枚夸克弹便能毁灭地球。
陆霜微微皱眉，脸色难看。
他预感到，“下班”这个词，可能之后将与他永别。
Gareth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陷入纠结，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在千灯会处理过的危机中，倒也不是没有比这更可怕的。
大脑短暂运转过后，陆霜抬头：“既然这样，如果夸克弹的确落在地球，绝对不会逃过我们的情报网络。如果你愿意，我们先帮你离开上海，后续是否合作再议。”
章凝看着他，脸上平静无波。
在她出生的人类流亡基地，议会官方行事一向残忍专断，导致她对这些政府的预设印象都好不到哪里去。比起撞到他们的枪口上，眼下逃离上海的提议无疑更有诱惑力。
“可以。”她假意答应。
章凝知道，对方能够在短时间内先于官方找到她，并掌握这些重要信息，多少有些手段。只要能先利用他们离开这里，暂时摆脱悬在头顶的通缉令，之后可以从长计议。
她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凭一己之力逃脱官方追捕，难于登天，但出去后甩掉这几个人，相比之下易如反掌。
“合作愉快。”陆霜挂上标志性的微笑，伸出手来。
章凝轻轻一碰他的手指。有诚意，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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