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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聂云的过去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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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影帮的事,他们是不得不插手了,缘由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帮务。
聂云也是讲江湖道义之人,当初的确答应过将东海之鳞交与影无笛。影无笛之前有向他追讨过东海之鳞,言辞中多少透露急迫的心情,只不过聂云每次面对他,口气皆是轻佻,他便以为失窃一事不足为信,只道:“聂门主若有不便,他日我再来拜访。”,几次三番,他居然还是没有相信东海之鳞已不在聂云手里,弄得聂云也有些莫名其妙。
即便如此,东海之鳞失窃亦是事实,交不出东西,那便算是失信于人,无论如何都要给到他一个交代,或者做个补偿。
至于其他……好歹重山门是天下第一帮派,此番从他聂门主手里劫人,若轻易罢休,岂不是侮辱这天下第一帮派之名?
聂云叙述了前因后果,也让裴洛蝶了解了事情经过。
“这次奇影帮的变故,只怕多少也和东海之鳞有关。”聂云沉下脸推测道,随即看向裴洛蝶,回以抱歉的容色:“连累丫头你被人绑走,是我的不是。”
道歉,裴洛蝶算是心领了,反正现在她们已经回到了陈家堡,再怪他,也没有意义。她并没有口头上承他的情,转而道:“那东海之鳞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人人都想得到它?”
“传说是药引,其他的,我也不甚了解。”聂云答道。
好吧……
“那,我还有个问题,重山门到底是干嘛的?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所谓天下第一帮派的感觉?”裴洛蝶撇开疑虑,搓着手问。
聂云眼眸微闪,挑了挑眉,“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成天下第一帮派了。”
皇室需要一股力量去牵制江湖这些散乱的势力以达到安定朝野的目的,这其中的利害,对这个姑娘而言,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她还是歇菜吧。
萧隽书一言不发,目光却未曾从裴洛蝶身上移开,见她不停摩擦着手,猜想她大抵又是觉得身子冷,免不得担忧起来。只是现在也不能伸手给她取暖。
先前的姜汤因为谈话的关系,估摸着也冷透了,而且刚才……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师傅,我再去弄碗姜汤来。”
裴洛蝶朝他眨眨眼,甜甜地笑了。
红晕飘上,只是他也不好多看,即便想要和她多处些时间,多说些话,这头还有个外人在,到底不能表现地太过亲昵。
他端着盘子,转身便出了屋。
裴洛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敛起,心中落下了一份寂寥,仿佛他就此走出她的世界,不再回头。
聂云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尚未入口,却先正色道:“书儿办事向来面面俱到,他一定会派人再去查‘姑姑’的身份,这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他的话,裴洛蝶缓过了神,有些意外,但更有些局促不安。事实上她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她的心神,全然都给了萧隽书。
一念闪过。
她望着聂云,语带颓丧:“有件事。”她停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喜欢他,可我也许随时会死,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天,我就不会忍耐自己的感情,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公平的?”
聂云愕然。
——人就是要活的开心,因为说不定我随时就会死。
回忆已是满目疮痍,然而记忆中的场景又慢慢与现实重合,在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选择了暂停。
她们,真的很像。
“啊,抱歉,我胡言乱语了。”裴洛蝶抓抓头发,讪讪笑道。
她觉得自己真的挺傻,想想他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心里的难处,不是想爱不敢爱,而是明知有情,却怕情到深处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
“不如把你们的婚事和芊芊的一起办了吧。”聂云从回忆中脱身,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
“……啊?”裴洛蝶无措地回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人生在世,能遇上倾心之人,已是不易,既然彼此都动了心,何必要在乎那些不确定的事?况且,你选择隐忍或者离开难道就对他公平了吗?”聂云别过头,将目光落于天际,低喃道:“等这些事过去吧……”
只要一切尘埃落定,无论她是否和梦然一样,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裴洛蝶虽然没有听清他的低语,但却为他的一番话而感到茅塞顿开。
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走小言女主路线了,为了这种事庸人自扰。她拍拍脑袋,暗骂自己白痴。人要活在当下,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而且感情的事又怎么能让她一人来决定!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弯弯嘴角。“大叔,你说话还挺有一套的。”
聂云转头,露出淡淡的笑,也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你说说,你喜欢我那徒弟什么?笨地连姑娘的手都不敢牵。”
“那是他的温柔。”裴洛蝶不假思索道。“其实干嘛要找个理由去解释喜欢这种感觉呢,反正我已经意识到什么样的他都能让我感到欢喜,并且萌生了一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冲动,那就足够了。”
“丫头,你比我那徒弟通透多了,就是爬上他的床这点不大可取,到底你是个姑娘家,要知廉耻。” 聂云眉眼一挑,语气带了几分劝诫的意味
“我没有啊……”她只是坐在床边而已吗……说起这事,裴洛蝶心里有点委屈,但事实放在眼前,她解释再多,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狡辩。她沉淀了一下心情,扯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想知道,你到底和我师傅有什么瓜葛,还有那林子的墓……梦然,是你的妻子吧?”
聂云身子一震,好像被什么触到了似得,表情变得黯然。
“大叔?”疑问本就在裴洛蝶心中已积聚了不少,而这些问号的源头,统统指向了她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她真的不想参合他们的陈年旧事恩怨情仇,她只是不幸,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好像搅进了这个局里。见他神态如此,裴洛蝶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狐疑又期待地看着他。
这时,萧隽书也端着姜汤回来了。他进门便看到聂云的神情不自然,却未出言先询问,只将姜汤端到裴洛蝶面前,低声道:“先喝了吧。”
裴洛蝶点点头,顺手接了过来,用舌头先试了试汤的温度,然后一饮而尽,眼睛却一直锁定在聂云的身上。
萧隽书见碗已见底,便舒展了表情坐到她身旁,对聂云开口道:“师傅,有话但说无妨。”
聂云抿唇。他的徒弟有时候就是太会察言观色了。
要他陈述过去,便是和自揭伤疤无异,纵然是他,也做不到如此坦然。然而现在发生的事确与他的过去多少有着联系,他又如何能三缄其口?
他苦笑了一下,无奈地回道:“正如你看到的,梦然的本名是薛梦然,是我的夫人,而你的师傅,曾经是我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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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空气中弥漫着嫩叶的馨香,树枝随着微风轻摆摇曳,雨珠划过叶片缓缓滴落,最终与泥土融合,归于大地。
这一年的春天,好似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他穿着褐色褚衣站在碑前,静静看着眼前的孤坟
“梦然。我又来看你了。”
时间在墓碑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那隽秀的字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洗礼,在饱经风霜之后,渐渐模糊了形状。
当年他亲手将她葬于此处,亲手在碑上刻上她的名字。
原来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几年。
“梦然,再过几日,少庭和芊芊就该办喜事了。”他说。
“还有,书儿也遇上了喜欢的人。”他微笑,一手拂过湿冷的墓碑。“那个女子,很像你。一样的活泼,一样的直白。”
语毕,他收起笑容。
沉默了片刻,才又道:“可始终会有些怕,怕书儿最后会和我一样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因为那个女子,是盈儿的徒弟……”
提起那个人,往事便不受控地浮现在前,历历在目。
他常想,如果当时只娶了梦然一人,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不会遇上他所爱的薛梦然。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许是因为听到了盈儿的消息吧。”他轻声道。
他恨过那个叫盈儿的女子,恨她将他的挚爱生生夺去,却在知道真相之后对她再难怀恨意,因为是盈儿将另一个梦然带到了他的身边,让他真正明白了情爱为何物。
他不会忘记,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使一切看起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的话语,她的表情,一举一动依然尽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你别碰我,我不是你妻子。
——聂云,盈儿有了身孕,你多去看看她,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或者你可以教我武功?
——聂云,我发现我好像对你有点感觉了。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的男人拥有两个女人,即使我对你有情。
回忆终了。
“盈儿她……”他蹲身下来,用手擦拭着墓碑上的水渍。“该是要寻我做个了断吧。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求她,让她把我送到你身边去。”
聂云摩挲着碑上的字,目光沉静。
“梦然,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