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叁玖】 ...
-
冯知礼看了看身旁不急不缓开车的周辰安，有些迟疑的拉拉他的衣角：“你把盛岑姐的事情告诉她没关系么？”
刚才周辰安和钟家宜详细说了这几年来青门堂的重大事情，有一些人和事连冯知礼都没有听过，说到半年前叶盛岑流产的那件事，冯知礼发现钟家宜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没事，她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多了。”周辰安腾出手来握住冯知礼的手，一切自然又随意。
冯知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依旧那么粗糙，包裹着她的，有些刺痛，但是很踏实，让她心安。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会有这样一天，平和的坐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说……”
“知礼……”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你先说。”周辰安颔首。
冯知礼也不推辞：“你说常乐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周辰安捏捏冯知礼的手，“我保证。”
冯知礼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宁静了下来，她知道的周辰安一向有本事，既然他说没事，那肯定没事。
“那你要说什么？”
周辰安将车泊在路边，整个人转向冯知礼，表情认真严肃，冯知礼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身子向后微倾，却被周辰安抓住双肩。
他手掌下是冯知礼柔软的肌肤，源源的将温暖传递给他，此刻因为他的动作，她的眼睛张的大大的望着他，像一只惊恐的小兔子。
周辰安抿嘴一笑：“知礼，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冯知礼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张大，她的心随着周辰安的这一句话砰砰乱跳，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如愿又矛盾，她强行按捺住自己的紧张不安，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凭什么认为我又会往火坑里跳。”
“周辰安，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我和常乐都想要普通的生活，而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将命交代出去。这次如果不是常乐出了事，我是绝对不可能来找你的。”她扭过头，不去看周辰安此刻的表情，几乎是自我催眠一般的说出这样一段话，连她自己都要信服了，“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的，等把常乐救出来，我就陪你一个晚上，随便你怎么做，好不好？”
周辰安本来一言不发，待听到冯知礼最后一句话时手掌猛然一收，原本以为她是在意他的，才会在看见他和钟家宜在一起时露出那样的神情，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他想像冯知礼讥讽他一般嘲讽回去，但张开了嘴却说不出口，因为在意，才想重新开始，才不忍心再一次伤害她。
他收回手，重新发动车子，低沉的声音飘进冯知礼的耳朵：“不用了，我是常乐的父亲，有责任保护他，你不需要这么作践你自己。”
-
季泽年住在郊区，离市中心有一段比较远的距离，他将那里的一整块地都买了下来，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改造，他自己住在最中心的一幢独立的别墅中，别墅是中式的，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中建有亭子，还有一块小小的人工湖，立有亭台楼阁，整个下来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冯知礼越往里走越是感叹，这地方太恬静，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们这种在刀尖上生活的人喜欢住的地方，太闲适，容易消磨他们的野心。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周辰安主动开口了：“平时他不住在这里，只是有的时候他在思考，想静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走走看看。”
因为之前发生的对话，这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此刻听见周辰安开口，冯知礼心底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常乐会在这里的吧？”冯知礼和周辰安并肩站在门口，她打量着四周，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在一般，她不禁有些心慌，怯怯地看向周辰安问。
周辰安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冯知礼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也跟着提起，眼睛随着被缓缓推开的门看进室内。
室内和室外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在，冯知礼本应紧张而提起的肩膀不自觉的放下了，伴随着内心汹涌而来的恐惧，她猛然抓住周辰安的手，仿佛只有那里的热度才能让她安心。
忽然，一声几乎弱不可闻的哭声传到冯知礼的耳朵里：“我听见常乐的声音了！”她一副要哭的样子，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颤抖，“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小？是不是出事了？”
周辰安抿着嘴，牵着她走进去，他环视了一圈，径自穿过客厅。原来还有一条长长的门廊通向后面，一路上栽种着各色的花朵树木，但是显然两人都无暇看这些风景，走的非常匆忙。随着两人的走进，常乐的哭声也越来越明显，在踏上最后几层台阶时，冯知礼一个趔趄，忍不住惊呼出声，几乎是瘫倒在周辰安的怀里。
“别怕。”周辰安安定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令冯知礼惊奇的是，后面这么大一片空地，居然建造了一个小型的儿童公园，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有男孩喜欢的碰碰车，也有女孩喜欢的玩偶娃娃，还有一些常见的娱乐器材，如滑梯、秋千、跷跷板，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童趣和家庭的甜蜜，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布置它时怀着多大的期盼和热情。而此刻常乐正被放在一旁的儿童床上哭的惊天动地。
“常乐！”冯知礼看见儿子，立马想要扑过去，却被周辰安拦住了，他看向立于儿童床边的男人，垂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哥。”
这是冯知礼第一次见到季泽年，他站在那儿，一身妥帖的西服使他看上去更加谦和有礼，他的外表也如他的打扮一般，看起来很舒服。但是越是这样越显现出这个人的危险，他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帮派的气息，仿佛他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看上去温和不过的人，做起事来照样狠绝的异于常人，甚至连亲生孩子也下得了手。
“你怎么来了？”季泽年平静的转身，目光静静地看向牵手进来的两个人。
明明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锐气，但冯知礼的手心仍是濡湿了一片，滑滑地竟觉得抓不稳周辰安的手。她想抽出手来，却被周辰安捏住不放：“我们来接常乐回家，若是大哥喜欢，下次再带他来看他大伯。”
“大伯？”季泽年似在咀嚼这两个字。
“大哥莫不是糊涂了？常乐是我的儿子，当然得叫你大伯了。”
“呵。”季泽年轻笑一声，“想当我侄子，也要看他够不够这个格。”
他的视线淡淡的掠过冯知礼，再转向周辰安：“就是这么个女人把你迷的昏头转向？我看你才是糊涂了。”
周辰安对他话里的意思置若罔闻：“没办法，喜欢就是喜欢，大哥也明白我的感受吧，当年大哥为了盛岑姐，不也狠心把三儿赶出去了吗，我们只是做出来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所以你就由着她这样对你？”
“我心甘情愿受了。”周辰安侧过头看了冯知礼一眼，笑的有些朦胧。
季泽年听见他这句话怒极，抓起一旁的玩具就朝周辰安扔去，周辰安也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冯知礼只听见那一下砸在周辰安的胸前闷声声的一响，可想而知有多痛，但她却不敢动，只怕一动惹怒了季泽年，又是一场祸患。
周辰安却依旧面不改色：“当初大哥救下我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辈子我就认你一个大哥，长兄如父，你想怎么教训我我都无所谓，但是还请大哥放过他们母子。”
“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就连孩子的母亲，本来也是应该消失的。”季泽年睨了周辰安一眼，“老七，心软成不了大事。”
“大哥也有过一个孩子，当初大哥为了帮派，不得已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孩子，就连盛岑姐也险些救不回来。我知道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但是你可曾后悔过？”还未等季泽年回答，周辰安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事后大哥在孩子的灵位前跪了整整三天，并用自己的血来祭奠它，在盛岑姐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整日守在她身边唤醒她的意识。所以，你后悔了，不是吗？”
“我们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吗？”周辰安紧握着冯知礼的手，紧盯着季泽年的眼睛，“大哥开枪时，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毁掉盛岑姐肚子里的孩子，才能保护她。”
季泽年闭上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一丝痛苦闪过。
两人对立而站，彼此的脸上都有着坚持，常乐还在哭泣不止，冯知礼心揪不已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僵持之时，门廊处突然传来轻微动静，惊醒了还在闭目沉思的季泽年。
虽然一路进来都没有人，但并不代表只有他们几个在里面。之所以周辰安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是因为知道周辰安和季泽年的关系，若失了这一层关系，只怕是还没有走到就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那么，现在这个会是谁呢？
“咦，你们都在啊。”钟家宜迈着轻快的步子，笑语盈盈的朝里面的三个人打招呼。
季泽年瞳孔猛然一缩，之前谦和有礼的外表出现了一丝裂缝，整个人脸上除了震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表情。
而钟家宜已经走上台阶站在她跟前，歪着脑袋，一如多年前抿嘴微笑的她：“大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叁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