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城旧事》小lori

37、第三十七章

　　安然在一片黑暗忽然开了口，说：“安心，我想跟你说点事。”我的心微微一抽，无意识的扯了扯嘴角：“什么事啊？”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移了话题，说：“还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过些什么了么？”
　　我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当然记得，还当着母亲的面说呢，那时我还老说做安然的新娘子啊。”他也笑了起来，“不过那时的你真是可爱，天天跟着我要做我的新娘子。”
　　或许是那遥远的往事勾起了那温馨的回忆，仿佛有一束来自波西塔诺的阳光照射进了我的心房，让我感到了一缕虚幻的暖意，连声音都变得温软了许多：“可是，安然，你知道么，我喜欢你是那种当你新娘的喜欢啊。”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他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滴灼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他的后颈，又如断线的珠子般悄然滑过了脖子，一直淌到了他的胸口……
　　他全身蓦然一震，就像是被这滴液体灼伤了心脏，痛得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在幽暗的楼道里，安然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只是感觉到她用手臂更紧更紧的绕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将自己的脸慢慢贴在他的背上，很快，那个地方似乎渐渐漫延开了一片濡湿……
　　安然冷不丁的响起打破这片的沉静，苦涩的声音夹着痛苦说：“如果这句话让我早点听到该多好，那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我的自作聪明了。”
　　我突然在安然的背上嚎啕大哭，用力的捂住嘴边的话，安然还是背着我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无论是多长的路，总有走尽的时候。“我们----”我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感到他的背部肌肉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也是在同一时间，我惊愕的看到一位黑衣男子正站在自己的后面，而这个男人居然是-----顾城！！我惊讶的是他还没走。
　　在看到我们两人以这么亲密的状态出现时，顾城那水绿色眼眸中隐隐透出了一丝阴鸷。
　　“顾城，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显然是大吃一惊，连忙从安然的背上跳了下来，快速的擦掉脸上的眼泪，红通通的眼睛对着顾城。顾城的唇边挽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看你许久未出来，就来看看，对了，不打扰你们的谈话吧？”
　　我疑惑的看向顾城，我什么时候要出来了？我望了安然一眼，只见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顾城，明显的敌意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而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敌意，唇边的弧度更加深刻。明明是温柔的笑容，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冷酷。
　　更让我感到古怪的是，明明说着打扰了你们的顾城，却还是一直站在那里，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然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情，将目光从顾城身上收了回来：“安心，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却从何说起，我能说什么，我该说安然，你都要当爸爸了，我替你开心什么吗，我说不出口，说什么结束么，从未开始谈何结束啊，更何况我们是兄妹，能怎么样，苦涩从喉咙涌到眼眶，涩的我眼泪难受。
　　我望了望站一在旁的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又看着安然，他望着我，希望从我嘴里说出些什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干涩的已经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却硬作强笑道：“我恋爱了，你为我开心吧？”
　　只有这样了，安然，只有这样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霎时将安然整个人都生生钉在了原地。他的血液在一刹那凝结成冰，恍然间以为自己听到的不过是幻觉。这种错觉令他在足足震惊了几分钟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安心……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只觉得有一种超越疼痛的悲伤在血液里迅速漫延，犹如毒药般麻痹了我的全身。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既伤了他，也伤了我。
　　这么残忍的话，每说一遍，就好像在凌迟自己的心。我动了动颤抖的双唇，竟然说不出第二遍。
　　出乎我的意料，一旁的顾城居然替她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听不清楚，你的妹妹恋爱了，你作为哥哥不应该为她开心么？”顾城在妹妹和哥哥的词重重的说。
　　这姽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顾城，抿紧的唇线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多管！她也不可能的”
　　顾城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撩起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她的恋爱对象是我。”
　　安然不可置信的看了顾城，眼里痛苦的望着我，我却惊讶的睨视顾城，顾城对我微微点头，我垂眸，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我狠狠下心又说了一遍，胸口的某个部位也同时又像被凌迟了一次：“顾城说的没错，我喜欢他很久了，他也接受我，哥，你应该为我们高兴。”
　　“为什么，难道因为我和妙可在一起？你知道我....”安然顿了顿，望了望顾城，幽黑眼眸里隐隐透出了一丝怀疑“你明明告诉我你不喜欢他的，安心，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默默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安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他的情绪骤然变得激动起来，冲上前握住了我的双肩：“是不是他威胁你的，安心，告诉我，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这种逃避的神情更是激怒了安然，他一扫往日的温柔，用力捏紧了我的肩膀。我痛得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解释，就像是默认了那一切。
　　“到此为止了。”顾城忽然伸手扣住了安然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松了手。“妹妹找到喜欢的人，你就不为她高兴？难道真的想害她成为沦理道丧的人”
　　“我说了这是我和她的事！”安然愤怒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别再管我们的闲事。”
　　顾城冷冷一笑，眼里的寒意仿佛能将万物凝结成冰，“其他的事我当然不会管，但是你动我的女人就不行。”
　　这句话就像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安然的理智，他再也忍耐不住，对准顾城的嘴角就是狠狠一拳！
　　“安然你在干什么！”我刚刚还惊诧于顾城所说的话，紧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是失控的令我不知所措。我赶紧上前察看了一下顾城的伤势，只见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可见安然这拳出手相当之重。
　　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露出关切的神情，安然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安心，难道你真的……真的是为了他……妙可的事，是我错，但我不相信，安心，你会找上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还是你被妙可说中，你就是虚荣心的女人，是哥没用，安心长大了，要的也不同了，呵呵.....”
　　我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妙可，又是妙可，我的手指关节已经被自己捏得发白，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流着泪，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可是我的脸上却只能戴着最冷淡最麻木的面具。
　　见我迟迟不开口，安然的心也越来越冷，仿佛有些黑色的冰凉液体，顺着他的血管流入了他的心脏，整颗心不停往下坠落，一直坠落到看不到底的深渊……从四周吹来的冷风，简直要将他吹得四分五裂……
　　或许是太过心痛的关系，他的面容明显扭曲了，嘴角边却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好，好，我明白了。安心，我成全你！”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我仿佛感到某种东西在心中流失。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直接踩在我的胸口，要将我的心碾得粉碎粉碎。
　　“安心，你没事吧？”顾城的声音将失神的她又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微微一愣，又摇了摇头，低哑地回了一声，“我没事，倒是你……”我说着摸出钥匙开了门，“你跟我进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嘴角的伤口。”
　　不管怎么说，顾城也是因为我才挨了这么一下。
　　顾城倒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就跟着我进了房间。
　　在擦拭他嘴角血迹的时候，我又面带歉意地低声道，“这次真是对不起，没想到还连累了你。”
　　“如果能帮上忙，这点小伤也无所谓。”他的笑容还是那么优雅迷人。一袭合身黑色衬衣更是衬托出了他高贵的气质。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举手投足还是散发着无法模仿的贵族风范。
　　“要不是你刚才为了帮我说了那些话，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了。”我颇有技巧的试探了一句。虽然觉得顾城刚才的话只不过是想要帮我而已，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顾城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挑唇笑了笑，“不这么说，他也不会死心。我只是配合你，你的沉默不也是为了让他误会吗？”
　　多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顾城刚才真的只是帮我，说者无意，听者多疑了。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又感到有些抱歉，“对不起，顾城这次我也利用了你。”
　　顾城还是保持着他那优雅的笑容，以此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今天所说的话，并不是这么说说就算了。
　　他从不会冲动的说出任何一句话，包括那句，“动我的女人就不行。”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一个挑明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