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变成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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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光、没有星光，黑暗如雾霾席卷了整个城市，病房内的吊灯孤单的闪烁着，刺痛了秋子冉的眼。
已经一个星期了，白歆雅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秋子冉的心情就像歆雅现在的病情，越来越糟，让人担忧。
病房的门被推开，太过熟悉，秋子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韩羽哲来了。
“你来了，正好，我要回叶氏取回一些自己的东西，歆雅就交给你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羽哲，你留下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还是我送你吧，这么晚太不安全了，再说你这几天又恍恍惚惚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回来陪歆雅。”
“嗯，也好。”
夜晚的街道格外宁静，马路上的车辆三三两两，子冉坐着羽哲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叶氏集团。
下班时间，集团早已人去楼空，一片沉寂，还好子冉有工作卡，随时可以进去，两个人坐上电梯，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走廊里很静，静到自己高跟鞋的声音都会让子冉觉得可怕，奇怪的是，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难道是楚南还在工作吗？
离办公室越近，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听起来是楚南和另一个人对话，可是，他们说的居然是韩语！秋子冉暗自奇怪，韩羽哲却是眉头紧皱，面露担忧。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子冉，他脸色骤变，但很快又恢复淡定，礼貌的鞠躬，离开了这里。看样子，的确是韩国人。
子冉和羽哲走了进去，楚南还在里面。
“子。。。子冉，羽哲，你们怎么来了？”叶楚南的眼神飘忽不定，语气似乎很紧张。
“羽哲陪我来取点东西，不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会说韩语啊？刚才那个人是韩国人吗？”
“啊？是啊，从前学过几年，也不是很擅长，他是我的一个韩国朋友，难得来中国，所以聊得久一点。你不是要找东西吗？找什么，我帮你吧。”
“嗯，好。”
收拾完旧物，子冉和羽哲一同离开，回来的路上，韩羽哲始终沉默，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事情。
“羽哲，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子冉，我有点事情要办，可能得离开几天，歆雅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羽哲反复思量，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怎么突然要离开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等我回来，自然就有答案了，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那你一切小心。”
韩羽哲离开后，子冉日夜守护着歆雅，想到也好久没有联系楚南了，不免有些愧疚。于是这天中午，子冉做了几个楚南爱吃的菜，去公司探班。
作为公司的前董事长，秋子冉还是有一些人脉，可以自由出入董事长办公室，门是虚掩的，房内没有人，子冉打算进去等他。
闲着无聊，秋子冉只好去角落的书架后看书，无意中却翻到了几张图片，是雪山的风景，背面还标注着地理位置以及其他的基本情况。
秋子冉的泪水打湿了照片中的洁白，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无情的带走了叶天北，就是这里抛下了秋子冉一个人。
叶天北爱好运动，篮球、跆拳道、网球、高尔夫、登山。。。他样样精通。尤其是登山，天北总是喜欢和朋友们攀登一座又一座山峰，他曾经说过，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就是山顶，既可以俯瞰天下，又仿佛漫步云端。一年前，叶天北孤身一人去挑战一座不知名的山峰，出发前，叶天北和秋子冉约定，这次回来，两个人就结婚，再也不要分开。于是秋子冉日盼夜盼，苦苦守候，却只等来了叶天北意外事故的噩耗，只等来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只等来一个再也不会实现的承诺。
秋子冉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埋葬了她一生的幸福。
可是叶楚南怎么会收集这些图片呢？秋子冉正想不通，叶楚南回来了，背后还跟着一个人，办公室很大，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被书柜挡住的子冉。
秋子冉透过缝隙看着屋里的情况，跟进来的那个男人半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好熟悉的身影啊，秋子冉猛然想起，这个人是歆雅的父亲！
一直就不了解白叔叔的工作，难不成他是楚南的手下？两个人的说话声很小，距离太远，又隔着书架，子冉听不太清楚，只是听到楚南最后吩咐了一句“把他解决掉”，白叔叔便听令离开了。
秋子冉走出来，把饭菜放在了办公桌上。
“子冉，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吗？”楚南的表情愈发的不安，眼神难掩恐惧。
“你怕我听到什么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向手下交代一些事情，我并没有。。。”
“好啦，我只是来给你送午饭的，医院那边不能没有人，我先走了。”秋子冉打断了楚南的话，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从办公室出来，那句“把他解决掉”始终徘徊在子冉的耳边 ，叶楚南要解决掉什么？秋子冉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决定跟踪白叔叔，一探究竟。
秋子冉迅速开车追上了马路，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白叔叔早已埋没在了茫茫车海，难以辨认，还好子冉毕竟与他相识，不久便认出了白叔叔的车，跟了上去，那辆车的背后还尾随着几辆黑色的轿车，秋子冉想，应该是和他一起的人吧。
车子追了几个小时，离市区也越来越远，秋子冉看着道路两旁完全陌生的风景，心中忐忑不安，不详的预感也愈加强烈，不久，前面的车队停下了，子冉不敢靠的太近，只好在较远处停车，又徒步走了过去。
这是个地处偏僻的村庄，人烟稀少，秋子冉穿越了大小胡同，却一直未发现白叔叔一行人的踪影，天色渐晚，他们来这里是问了什么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殴打声，秋子冉绕过了一条小巷，在转角处发现了他们。只见白叔叔带领五六个黑衣人手持长棍朝一名男子拳脚相向，男人被打得蜷缩在地，浑身是伤，那伙人依旧没有手软，一副不打死不罢休的姿态，秋子冉刚想冲过去，只见一个男人从另一个路口出现，用棍棒狠狠打中了一名黑衣人的后背，又和另外几个黑衣人打斗起来，看样子，他是在保护被打的男子。
小胡同并没有路灯，借着微弱的月光，秋子冉依稀能看清那个“英雄”的脸，他。。。是羽哲！是韩羽哲！！！
秋子冉跑过去，抄起身边的长棍一同对付黑衣人，天北是跆拳道高手，子冉曾陪他上过很多专业课，自然也耳濡目染，会个几招，对付一两个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子冉，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先别说了，一起把他们打跑再说。”
秋子冉和韩羽哲合力，与几个黑衣人一阵撕扯，虽说寡不敌众，却还是把几个打手缠斗了一番，可是体力不支，看到自己和羽哲筋疲力尽，子冉知道撑不下去了，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你们这些人听好了，我在发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报警，想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保证，等警察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白叔叔和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乱了分寸，不知是走还是留，秋子冉趁势又打起了感情牌：“白叔叔，不管您今天是为了什么，您都是歆雅的父亲，我的长辈，我可不希望您被警察带走，歆雅还没有醒，您忍心丢下她吗？即使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些兄弟们考虑吧，他们拼死为您卖命，难道您真要无情到把他们送进监狱吗？”
白叔叔低头不语，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终于，一声令下：“撤！”白叔叔带着手下走了，秋子冉方才松了口气，总算过了这一关。
“羽哲，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还是看看他吧。”
秋子冉试图唤起地上被打的男人，可那男人却因伤势太重，早已昏了过去。
“他伤的不轻，羽哲，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行，那帮人正在追杀他，如果送去医院，一定会暴露身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还是先送他回家休息吧，我知道他的家在哪儿。”
那个男人就住在这个村庄，子冉把他安置在床上，又悉心照顾了一番，洗清伤口，涂抹药水，包扎，一切都安排妥当，已是第二天清晨。秋子冉为他关上了房门，到院子里去找韩羽哲。
羽哲正在一个人吃力的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秋子冉赶忙过去，拿过了纱布。
“我帮你吧。”
“谢谢。”秋子冉熟练的为羽哲包扎，生怕弄疼他的伤口，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医术了?\'”
“什么医术啊，以前天北爱登山，经常会受点小伤，于是我就学了一些基础知识，只是皮毛而已。好啦，包好了。现在可以对我说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房里的人到底是谁？还有，楚南为什么要杀他？”
“你是说，刚才那些人是叶楚南派来的？”
“嗯。”
“果不其然，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陪你去叶氏集团取东西吗？叶楚南和一个韩国人在办公室对话，我在韩国待过很多年，对韩语很熟，那是我们虽在门外，我还是依稀听到那个韩国人说有一个人向楚南要好多钱，叶楚南似乎很生气，只是说早就给了他应得的，如果他再要钱，就必须除掉他，免得他告发自己。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叶楚南和他们口中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我又怕你担心，所以就瞒着你按照他们说的地址找到了这里，这几天我暗查了这个村子的情况，今天被打的这位大哥就是之前叶楚南扬言要杀的人，他是一个木匠，姓段，他的手艺很好，尤其是制作登山杖，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我想他和叶楚南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或者他知道楚南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叶楚南才要杀他灭口。”
“什么？不会的，楚南不会的。。。”秋子冉只是拼命摇着头，她认识的叶楚南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子冉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子冉，你先冷静，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真相，只有等段大哥醒过来，一切才会水落石出。”
屋子里传来摔碎的声音，看来是那个人醒了，秋子冉和韩羽哲赶紧跑进屋去。
“不好意思，我把杯子碰掉了，是你们救了我吗？谢谢你们。。。谢谢。。。”
“你客气了，段大哥，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必须问个清楚，你和楚南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的什么事情，对吗？”
木匠避开子冉质问的目光，吞吞吐吐：“不。。。我不认识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还不说真话是吗？我告诉你，今天的打手就是叶楚南派来的，他要杀你！我们今天救了你一次，你会一辈子有这样的好运气吗？你只有把真相说出来，把叶楚南绳之以法，你才能躲过这一劫，我保证，只要你说出实话，即使是到了警察局，我们也会帮你。”
“他。。。他真要杀我。。。没想到他居然过河拆桥，好，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我就把真相都告诉你们，一年前，楚南找到我，说要雇我打造一根爬雪山专用的登山杖，但是这根手杖必须有漏洞，底盘不稳，当时我没有答应，因为雪山环境恶劣，如果登山手杖出现问题，那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是后来我母亲重病住院，需要大笔的医药费，无奈之下，我便接下了这单生意，后来我听说，那个用我登山杖的人在半山腰意外滚落山崖而死，我愧疚不已，于是便隐居在了这个小山村，不希望再让别人找到我，可前阵子，我老母亲的病情恶化，手术费昂贵，我又听说楚南当上了董事长，走投无路，我又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她要钱，没想到，他居然狠心要杀我灭口。。。我真是悔不当初啊。。。不应该帮这个畜生。。。”木匠情绪激动，老泪纵横，确实有后悔之意。
“一年前？雪山、你，你知道那个用你手杖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好像是叫什么天北。。。”
秋子冉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天北的死不是意外，而凶手居然是楚南！！！是梦吧，这是一场梦吧，可是为什么全身的疼痛却又那么真实。
为什么，秋子冉以为叶楚南会是自己的后半生，可到头来，他却是毁掉自己幸福的始作俑者。
秋子冉想哭，却哭不出来，也许是心痛到极致了吧，太疼了，疼到没有知觉，疼到流不出眼泪。
“你说什么？是你杀了天北！你以为一句为了母亲，就可以洗清一切吗？你懂得保护母亲的性命，为什么却不尊重别人的生命！他还那么年轻，前途光明，他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个女人，本应该是他的新娘，可是你却毁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羽哲红着眼眶朝着凶手嘶吼，挥出拳头，想要为死去的兄弟出气。
“够了！他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段大哥，我需要你为我们作证，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的罪行。”
“好。。。好。。。我作证，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秋子冉勉强站起了身，欲离开这里。
“子冉，你去哪儿？我陪你。”
“不用了，我要回叶氏找他。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和他说清楚，你留在这里，等大哥安置好母亲，就报警吧。”
秋子冉走了，走的决绝。从叶天北消失的那天起，她早已学会了坚强，如果逃避不了，不如勇敢面对，这一次，子冉绝不会心软。
办公室里，叶楚南靠在座椅上，背对着子冉，秋子冉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再看到。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看来是白叔叔已经向他报告了情况，他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天北？你们怎么会认识？”
“一年前，我还是个小职员，跟随经理来叶氏集团谈生意，可是我进公司后，每一个人，都喊我叶董事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叶氏的董事长叶天北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觉得命运很不公，两个那么像的人，为什么他一生下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我却是没有家庭背景碌碌无为的小职员，那时候我就起了歹心，既然连他的员工都认不出我，那么只要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就可以取代他，成为唯一的“叶天北”，没有人会发现我是冒牌货，我查到他要去登雪山的消息，所以便倾尽家财雇人在他的登山杖里做了手脚，我本想那里地处偏僻，他又是只身一人，即使发生了意外，也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我就可以用成功登山回来的“叶天北”这一身份回集团，一切便顺理成章。可我没有想到叶氏集团那么神通广大，居然可以找回他的尸体！我的计划落空，可我已经付出了杀人的代价，我不能回头，也不甘心回头。后来我知道你接手了公司，也查到你是叶天北的女朋友，所以我才故意接近你，希望能利用自己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取得你的爱和信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叶氏集团还不早晚都是我的？那天你和韩羽哲看到的那个韩国人也是我的手下之一，本以为在公司用韩语交流可以掩人耳目，却没想到被精通韩语的羽哲听了去，是我百密一疏了。。。”
“那么之前，你并不知道你是天北的弟弟，对吗？”秋子冉撑着桌角，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却也仍是假装逞强，气若游丝。
“是，我也是那天在医院听了你的话，才知道我原来是叶天北的弟弟，但那又能怎么样？如果我们有机会相认，他会把这一切让给我吗？所以我不后悔，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都必须这么做。”叶楚南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讲述着一件与他并不相关的事。
叶楚南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向子冉的心里割，往伤口里戳，鲜血染红了一地的回忆。秋子冉忍着刺骨的疼痛，还是问出了那句她早已知道答案的话：“所以，什么图书馆偶遇，什么贝壳手链，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都是你引我入局的圈套，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不是。。。”楚南激动的跑到子冉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开始的时候，的确都是我设计好的，可是后来，你的独立、善良、乐观、让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子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叶氏集团，我们可以一起分享，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秋子冉狠狠地甩开叶楚南的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右脸，打得响亮。
“混蛋！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知道你夺走了什么吗？不只是叶天北，是我的一生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秋子冉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如果你和叶天北有机会相认，他会把这一切让给你的，因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正直善良的人，他不是一生下来就养尊处优，甚至他比你还惨，你起码还有养父母疼爱，而他却在孤儿院里度过了童年。他获得幸福，不是因为财富，而是因为在拥有财富后依然用一颗真心去爱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不是命运不公，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你，你说什么？”叶楚南不可置信的看着子冉，他不能相信，这场戏，他自导自演到了最后，原来，却从来没有过对手，这一场独角戏，叶天北不过是一个假想敌。
“还有，我为天北有你这样的弟弟，而感到悲哀。”
秋子冉走了，那个转身毅然决然，屋子里传来哀痛的哭泣，是悔悟？还是落网的恐惧？子冉没有回头，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叶楚南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秋子冉摘下了贝壳手链，扔在了路旁的垃圾桶，叶楚南，我不会恨你，因为恨一个人会让自己活得很累，但是从今天起，你我便是陌生人，再无瓜葛。
阳光柔和的洒在秋子冉的脸上，晒干了眼角的泪。这条路还有很长，即使是一个人，秋子冉也要勇敢的走下去，只要笑一笑，没有什么大不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变成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