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叶故远》娘阔先生

4、第 4 章

　　自从那次会诊过去一周了，指定的时间里，宋衍书并没有来。

　　我知道，他蠢得要命的杀人方法肯定被警察捉住了把柄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因为，我知道他还死不了。
　　我一点也不担心到时候会有谁察觉幕后黑手就是我，因为，我反而期待谁的到来。

　　我心不在焉地抱着一本病历表，时不时地拿着笔在上面划着主症，随意的推测着那些患者的背后故事，不由想的痴迷了起来。
　　闲暇时候的乐趣便是勾勒出患者的生活故事，众生百态，虽有相似，却各有不同。

　　直到实习护士王云推开我的诊疗室，我才回过神来。
　　“叶医生？”
　　我放下手中的病历本，抬头望着她，她是比我低一届的学妹，是由我介绍她来这里工作的。她优点不多，可唯有一个“眼力劲”的优点却让我十分满意。

　　她见我点头，才句句较真的酝酿道：“叶医生，刚才有个患者说要现在来见你。”
　　“现在？是要插队吗？”
　　“嗯”
　　“按照安排，现在还是诊治时间，何况他要看病得先预约。”
　　我意思很明白了，我现在不想接待任何患者。
　　我不喜欢突发的事件，这会让我惶恐，我喜欢所有调理分明的事情，所以才会喜欢井然有序的生活方式。

　　护士一直站在那里踌躇地望着我，用口型似乎想告诉我什么。
　　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小云的背后传出，两人好像双簧一样的默契，但是声音却带着点鬼魅：“宋衍书的律师，路凡来了。”
　　说罢还伴着一阵笑声，这笑声具有一种强烈吸引力的特色——深沉、带喉音，令人感官上不由自主的感到愉悦。

　　我挺直了腰板和那个站着的男人对视着。身高一米八二左右的他其实并没有我高，如今居高临下的用那双微挑的凤眼看着我时竟然给我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在人际关系中一直处于主动地位的我，很不舒服。

　　于是在看到他夹在左手无名指和中指间的那根骆驼烟时，我毫不犹豫地呵斥了一声：“不管你是谁，把烟给灭掉！”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撑着我的办公桌把上半身贴了过来，一手把烟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戏谑的开口：“不准抽烟是么？”
　　烟灰缸里出了他摁熄的骆驼烟之外，还有一堆红塔山的烟屁股，讽刺的堆在那里。
　　我看着他因为靠近而放大了，高挺而又俊美的鼻梁，寡淡的淡色薄唇，对上那双具有蛊惑性的丹凤眼的一瞬，我就明白，他跟我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这里不准患者吸烟。”我盯着他的丹凤眼，同时甩了甩手让小云出去。
　　路凡听完，似乎才想起刚才见我的借口，摊手无奈地笑了笑。

　　我又快速地坐回了椅子上，刚准备伸手拿起那份刚刚合起的病历。却不料被路凡眼尖手快地夺了过去，还看的津津有味。
　　“
　　哎呦，叶大医生这病历很详细啊。”

　　我一方面想保持风度，但是另一方面却已经一把粗野地拽回了那份病历本。路凡一愣，但却笑得更加戏谑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没说要请律师。”
　　“都说了是患者了。”
　　“要看病就出去等着，排队。”
　　“都进来了，何必？”
　　我知道口才肯定没他好，便低头装模作样地看起来自己的病历，也不想搭理他。

　　路凡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律师，我对律师的印象本就不好，在我眼中，他们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眼前的这个小人，虽然长得正人君子的嘴脸，做得都是些让人反感的勾当。律师本就和医生不同，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服务对象，正邪可分，但可笑的是没有几个律师不为了钱而折腰。

　　而他路凡恰恰就是那种看钱不看人的利益主义者，未达目的誓不罢休，冤狱错判何止一两起。所以我知道他来意并不只是想和我斗嘴。

　　路凡眼角稍稍挑起，便一跃而起地侧身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又似无意地解开了西装的纽扣，还不忘用他那双勾魂地眼睛盯着我。
　　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但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我来找叶大医生聊一聊。”
　　“哦？聊什么？”
　　“宋先生，宋衍书一直都是您的病人吧？”
　　“是又怎样？”
　　“您是宋先生的主治心理医生，由您来开精神证明，才是最合适的对象。”

　　我单手撑腮，直勾勾地盯着路凡，微微皱着眉头。

　　我是要故意让他看到我这种表情，因为他现在是有求于人，所以我一旦有些许的狐疑或者不满，对他来说都是个麻烦。
　　果不其然，路凡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地上，当然还做出了抿嘴的动作。

　　他果然和宋衍书是好搭档，一个是犯罪，一个湮灭犯罪证据替他开脱的律师。

　　我承认，宋衍书的精神上的确有问题，有严重的人格分裂，和重度的虐待倾向。任何一个精神疾病证明，都可以作为他开脱的最佳防护工具。

　　可我，不想。

　　“宋先生完全没有精神问题，你大可不必通过造假来保护你的被告。”

　　我毫不畏惧地盯着他，说着这些他最不爱听的话，本以为他会因此恼羞成怒，却不料路凡嘴角一扬，又那婉转悦耳犹如唱歌般地声音回问道：“你知道我的外号吗？”

　　我笑道：“不知道。”

　　“黑白无常。”
　　他那双原本带着魅惑的丹凤眼却带了点刀锋般锐利的寒气。

　　想他如今还能活得如此自在，也就是靠了他黑白无常的名号。
　　所谓的黑白无常就是，黑白不分，黑白都帮，黑白都做，□□白道都怕他。白道怕他突然反咬一口，害的永无宁日。□□怕他，是因为也只有他才敢和他们做交易。

　　我笑着回道：“你是阎王殿的小鬼？”

　　路凡似乎没料到我会真的和他对着干，他立刻收起了笑容。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薄唇间来回摩擦，那双眼睛却没从我身上移开过。

　　我不得不承认，被他一盯，心里有着几分喜悦又有着几分烦躁。

　　“宋先生一直告诉我，你叶故远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
　　他这时看我的眼神却满是敌意。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的确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哪里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好人？只有宋衍书这个白痴才会这么觉得。
　　“宋先生太抬举我，我只是在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

　　路凡一句话未说，沉默着端倪着我。
　　这局面持续了没多久，便被他的笑声打破了。

　　“叶故远，叶医生。你当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我望着他自信的笑容，开口道：“你觉得呢？”

　　“宋衍书的行为，每次的异常都与你的诊疗时间有所关联。”

　　路凡的眼中透着睿智的气息，那带着压迫感的逼问，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慌张。

　　但我很快便恢复了镇静：“推测的事情，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不是吗？”
　　“但是，你没否认。”
　　“我也没承认。”

　　路凡冷哼了一声：“我没料到你也是能言善辩之人。”

　　“你在给我设陷阱，我又怎么会傻到自己跳进去？”
　　我笑着撑着双手，又用指尖指了指他，“你开着录音器不是吗？”

　　路凡耸了耸肩，瘪着嘴便将西服内侧口袋里的录音器拿了出来，按了关音。
　　“这个送你了。”
　　他将小巧的录音器整个扔了过来，待稳稳落在我的桌上后，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