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锦瑟年华与君度》M的马甲君

30、贰壹 甘泉焚琴遇故人（五）

　　那是一燥热而旖旎之夜，少年只觉自身与另一人靠得极近，肌肤相亲、不着寸缕，周身热流涌动、情炽爱浓，正是鱼戏水底、纵情恣肆，鸟翔空中、酣畅快慰。

　　不知过了几时，正深得其中滋味，不提防一个声音从遥远处传来，伴随着身侧被一股力量猛烈的摇晃之感，屠苏猛地睁开双眼，却见己身正身处异常的燥热之中，耳畔环伺着不祥的噼啪爆裂之声。屠苏顿时回过神来，方知之前不过是梦。此番只见自己的居所着火了，身旁是唤醒自己的绿绮，不远处冰清正勉力寻找出逃之路。

　　却说此番正值夏季，日头暴烈，甘泉村连日来滴雨不降，少恭与屠苏住处又因远离涌泉的洞穴，因而更为干燥。这一日，少恭有事外出尚未归来，屋里只余屠苏与绿绮冰清三人。屠苏照例在矮榻之上午睡，两名少女则在一旁打盹。而待三人发现屋内着火之时，火焰已吞噬了厨房中堆放的用来烧火的干草干柴，正逐渐蔓延至小厅。眼见救火已来不及，三人只得先行从里屋中逃出。

　　待逃至屋外空地处，屠苏问身旁之人道：“你二人无事吧？”

　　少女同声答道：“我们无事。”

　　只见火势已几近席卷了整座竹舍，竹舍本就不大，加之为竹制建筑，一旦焚烧起来便势不可挡。三人注视着火势蔓延却也无计可施，即便从一旁的井中打来水灭火，亦不过杯水车薪。

　　随后忽闻冰清如想到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呀遭了！主人的纯阳琴还在屋里，方才逃得紧急忘了带出来！”

　　屠苏听罢此言当即道：“你们留在此处，我去屋内取琴。”说罢便穿过火焰跃进屋内。

　　两名少女双双绞紧手指担心地注视着屠苏的身影急道：“公子千万小心啊！”

　　屠苏虽内力全失然身手尚在，凭借灵活的身手与对屋内布局的熟悉，即便在缭绕的黑烟之中亦寻到置于里屋桌案之上的纯阳琴，并且未令自己为火舌侵蚀。他将琴抱于怀中欲就原路返回，为躲避横插在半空中的一截烧断的竹桩而屈膝越过之时，坠地的衣裾摊于地面却被烧断的尖锐竹桩勾住。屠苏蹲下身，腾出一手用力拉扯衣裾，欲将之扯出，然由于此时身陷火场，施展空间有限，他拉扯数次均未成功。竹子在火中噼啪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其间还隐隐传来绿绮与冰清围在窗棂边焦急呼唤“公子”的声音。屠苏抬头，只见火势正向己身所在处袭来，而身侧作为墙面的一排竹子已烧得焦黑，即刻便会断裂，在高温炙烤之下的竹桩便会变形弯曲横插入半空，到时自己便会……情急之下屠苏只得用空着的那只手取出焚寂，由下而上割断那块被勾住的衣裾，方才抱琴从屋内逃出。

　　一到屋外空地，屠苏便因力气耗尽而跌坐在地，他将怀中之琴小心平放在地，又扫了一眼身上缺了一块的衣裾。两名少女见状立马围上前来问道：“公子可有受伤？”

　　屠苏摇头答曰：“无事，并未受伤。”

　　两名少女随即取出丝帕为屠苏拭去额上的汗水与肌肤上被烟熏染的黑渍。此时不少村民在瞧见此处着火之后纷纷赶来，在询问了屋主确知主人无碍之后又帮忙取水救火。就在这时一人以闪形之术出现在空地上，正是少恭。他来到竹舍前屏退了救火的众人，抬手运起一招碧海凝冰，水雾降下火焰顿时全部熄灭，只见整座竹舍已烧得只剩残垣断壁，屋内物什俱毁。

　　事毕，少恭步至屠苏身边，伸手扶起跌坐在地的屠苏，令他抬起头来，一边问道：“苏苏怎样？可有受伤？”

　　屠苏则答：“我无事，你勿要担心。”说罢又转头示意身后的纯阳琴道，“琴亦无事。”

　　少恭细察了番屠苏的脸色，见他气息微喘，脉象亦过快。在检视了一遍周身之后发现屠苏的衣裾缺了一块，是被利刃割裂的痕迹，便明了怕是屠苏为了抢救纯阳琴入了火场，若非情况万分危急他亦不会割裂衣裾。

　　念及于此一股怒火蔓上心头，少恭抬手一挥，一团灵火便将纯阳琴吞噬。

　　“少恭？！”见罢此情景屠苏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瞧了眼少恭面无表情却透着决然的脸，随即又转身欲扑身前去灭火。不料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前往，他用力挣了挣，却觉腰间的手臂竟如铁臂一般纹丝不动。

　　绿绮与冰清亦尖声劝道：“主人，这是公子冒着性命危险才从火中救出的琴，您怎可……”

　　少恭只沉默未答，不为所动。

　　“少恭！”屠苏还欲阻止，“此琴不是你心爱之物吗？！”

　　少恭则答：“再过心爱之物亦不值得你拼了性命去换！”言罢少恭收紧手臂，将屠苏按在怀中。

　　“……！”

　　即便如是说，屠苏依旧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不经意地颤抖，就如此刻它们的主人内心中拼命挣扎的情愫一般。少恭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火焰张狂地舞动，耳闻棉质琴弦在火中一根根断裂发出的“嘭嘭”声，注视着纯阳琴光洁古朴的琴面慢慢烧焦变黑，甚至还能目见琴上所题“千载弦歌，芳华如梦”八字在火中渐渐融化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而对面不知于何时赶来的承露见罢此景用手掩住嘴，早已惊慌失措。目见此琴被焚毁，不知为何她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悲痛直冲眼眶欲化为泪水滚落，待她发觉之时，已是泪流满面。

　　终于，一声不大却清晰的断裂之声响起，古琴经不住灵火高温的灼烧在最薄弱处裂成了两半，即便曾是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造琴之材。与此同时，少女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碎了，碎得那样彻底。

　　传说，琴断，便是情断。

　　真的，是情断了吗？

　　有些一直萦绕在心间的疑惑也随之得以解答。其实欧阳公子最初便道明此番来甘泉村居住仅是为了借用此处的灵泉令百里公子调养身体，他每日需得在其间沐浴一个时辰，而不是因为其他；两位公子虽未于人前做过甚亲昵举动，然在此村居住期间却从未分离过；那一次当父亲告知她欧阳公子言自己已娶妻且其妻亦伴于身侧之时，凭借女人那敏锐的直觉她首先想到之人并非绿绮、冰清二位少女而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拥有无双容颜的少年，只是这个事实太过不合常理，她没有过多地在意。直到今日，空地上相拥的人影已足够说明一切。

　　姗姗来迟的村长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火早已被扑灭。在围着被焚毁的竹舍转了几圈之后叹口气道：“看来公子家中之物亦被焚毁殆尽了，这真是冤孽啊！老朽在此村担任村长已逾十载，从未碰上此等事，这、这真是……”说罢又转过身来对两人道，“二位公子无事吧？”

　　少恭答曰：“我等均无碍，这天干物燥，怕是不慎染上火星引起大火。钱财本身外之物，亦无需太过介怀，只是这房屋……”

　　村长摇首道：“公子切勿担心，村中还有些许房屋，老朽再为公子另行安排便是。”

　　少恭却道：“村长却是误会在下之意了，不便再劳烦村长，况且我等在此叨扰已久，我等这便打算告辞。”

　　闻罢此言村长有些错愕地反问：“公子这便离开了？”

　　少恭点头：“正是，用品被毁需重新置办，其中亦有些许药材是苏苏每日需得服用的，因而不便再留。”说罢正待招呼众人启程，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承露却突然叫住少恭：“欧阳公子请留步，承露有一事求教！”

　　少恭听罢回过身来面对承露道：“姑娘请讲。”

　　“公子在甘泉村居住的这些时日对承露相助良多，与公子相处亦十分愉快，承露心中感念万分。承露心知公子早有心仪之人，只是承露想请问公子，公子为承露所做的一切，有无哪怕一点是出于公子对承露有意？”

　　未料少女会问出此问，少恭沉默半晌方才答道：“让姑娘作此之想是在下之过。实不相瞒，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分外相像，在下感念故人，愿尽己所能帮助姑娘，希欲姑娘能幸福……”

　　听到此处少女眼含泪花，喃喃道：“只是因为和公子的故人相像吗……”

　　下面之言少恭更像是说与自己听：“……虽说相像亦并非当初那人，那人已逝，再也不会存在于世间。如今的我只愿珍惜眼下之人，不想他再因之受伤……”

　　言毕少恭向承露并周遭众人告辞，一行人运起腾翔之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