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锦瑟年华与君度》M的马甲君

27、贰壹 甘泉焚琴遇故人（二）

　　次日清晨，少恭与屠苏便再度来到甘泉村，此番除他二人之外，一行人中还有两名佳丽与一孩童，正是名叫绿绮冰清的两名琴灵与唤作桐儿的琴童。此时绿绮与冰清怀抱些许行李，桐儿手中则抱着一架做工考究的纯阳琴。村中之人多是除承露之外从未见过其他姿色过人的女子，不禁均望得有些痴了，此景落入二女眼中，随即又引来二人的一番娇笑。村长将几人安排在后山山脚处的一座竹舍中，虽远离村中央涌泉的洞穴，环境倒也十分清幽。

　　自此村长每每想到村中新入住之人便欣喜不已，且不说少恭本有恩于村子，之后偶闻少恭亦通医理、医术过人，较之村长更是过之而无不及，村中身患各类疑难杂症者随之纷至沓来，几近要踏破少恭所居之处的门槛。而少恭亦是来者不拒，令许多积下不治之症之人得以痊愈。遂自村长到各村民无不盛赞欧阳公子乃华佗再世，生悬壶济世之心。

　　听罢此话屠苏心下无言，然每逢他从旁观看少恭为村民望闻问切之时，亦觉他微笑的神情配以那张如玉面容格外令人赏心悦目。每逢此时屠苏皆不禁要怀疑，于少恭而言，温文尔雅与偏执决绝，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真实的一面？两面都是抑或都不是？

　　只是在村民眼中，相较于欧阳公子，那位百里公子则并非那般平易近人了。据众人观来百里公子向来沉默寡言，除家中之人外极少与人交谈，且终日面缠轻纱，村中之人从未见过其本来面目，遂村中有人传言他定是因了形貌丑陋，自惭形秽之下才以薄纱掩面的。

　　除此之外有变化之人便数“甘泉村一枝花”承露了，她虽与欧阳家的二女关系稀松平常、未近多少，令她刻意寻来的寻二女闲话家常的借口苍白无力，然这无法改变少女前往山脚竹舍送吃送喝之举。村中之人更时常于山中小径目见承露与少恭二人相伴采药的身影，期间少恭更是为其讲解各类草药的药性用途，不厌其烦。在承露看来，与少恭相处的这短短时日里所学医理知识竟比与父亲一道十余年所学的都多。常常一边手持药杵捣药一边于脑中回忆与少恭相处之时的情景，想到入神之时亦会忘记手中活计。承露不禁要感谢上天垂青，如今这骤然现于自己眼前之人竟和梦中梦见的男子一模一样，这只能是天意了吧。只是村中的青年目睹承露的变化之后，十有八九均能猜出是出于何种因由，虽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又不得不服输，心中只盼真如当初传言的那般少恭一行人只是暂住于此，不久便会离开。

　　翻年来的某一夏日，烈日炎炎，午后无人愿意出门，然依旧挡不住少女向山脚这方行来的轻盈步履，空中同往日一般远远回荡着空灵幽眇的琴音。承露初见少恭抚琴之时吃惊不已，然转念一想便也了然，如斯般翩翩佳公子琴棋书画怕是无一不通。又记起少恭曾言他爱于屠苏午睡而自己闲来无事之时抚琴自娱，于是她便常于午后少恭独处之时前去拜访。

　　如往常那般于厅中的琴案旁落座，承露透过悬挂于门上的竹帘向一侧的里屋望去，正好可以目见屠苏躺于矮榻之上的身影。看情形应是已摘下了面纱，背对着自己的绿绮跪坐在旁为屠苏打扇，身形刚好遮挡了他的大半张脸，而另一侧冰清则取来丝帕为他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

　　视线于屋内扫过一周后又再度落到眼前抚琴之人身上，承露细察之下发现此番弹奏之琴并非少恭惯常弹奏的那张九霄环佩，而是另一张。疑惑之下少女不禁开口问道：“公子此番可是换了一张琴弹奏？”

　　少恭闻罢轻笑答曰：“正是，此琴并非我之爱琴九霄环佩，而是一把纯阳琴，却是大有来历，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敢问公子此琴有何来历？”

　　“此琴由整木斫成，制琴之材是可遇而不可求，琴身之上题有八字‘千载弦歌，芳华如梦’。”

　　“千载弦歌，芳华如梦”，少女在口中默默念道，不知为何，听见此八字之时，只觉脑中有甚念头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见罢少女略有所思的表情，少恭提议道：“姑娘体态轻盈、身姿曼妙，定是能歌善舞，姑娘可愿和在下之琴舞上一曲？”

　　未想少恭竟会如此提议，少女于无措之外亦是羞涩点头，神情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舞还是记忆中那般的舞，少恭恍惚间竟错觉自己身在若干年前的蓬莱国之中，作为蓬莱驸马与巽芳相守的日子里。只是景如当年景，然欣赏此景之人却不再是当年之人，他有些诧异地发现一些微妙的情愫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曾经的刹那芳华只剩梦醒之后的惨淡，如今再度欣赏此景却更像在欣赏陌生的风景，好似重温一场再不会重现的过往。随后他又不自觉地回忆起不久前的榣山，舞着长剑的矫健身影渐渐还是遮盖了眼前的画面，清晰地提醒着他什么才是现实。

　　只是正当二人沉醉于此之时，一声不大却分外扎耳的呼唤传来，是绿绮在叫：“公子，你的面纱。”随之而来的便是清脆的丝帛断裂之声，少恭定睛一看，发现正是第六根琴弦崩断，脱离了琴轸，耷拉在琴身之上。

　　少女亦停下旋转的舞姿驻足向呼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知于何时起身的屠苏正一动不动身形笔直地立于竹帘之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厅堂中的两人，脸上辨不出是何表情。头回目见少年未戴面纱的容颜，少女大吃一惊，一眼便认出那岂是村中之人传言的那般其貌不扬的脸，相反的却是一张于男子而言太过精致秀美的无双容颜，在屋内稍显晦暗不明的光线之中眉心的那点朱砂却是红得耀眼。而少女亦只是在那一瞬得见真容，须臾后绿绮便取来轻纱绕上屠苏的脸，掩住其半面。那一刻少女只觉仿若一块有着无限夺目光泽的宝石被顷刻间收入匣中盖上盒盖，其华美的光环便被收拢其间。

　　一旁少恭打破三人间的沉默，开口问道：“苏苏于何时起身，为何不出声示之于我？”

　　屠苏听罢顿了顿，一边从屋里走出一边答曰：“并非我不出声，只是你太过专注才未能如平日里那般觉察我起身。”

　　少恭：“……”

　　屠苏转向一旁的少女，语带疑惑地将方才心中所思询问出口：“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方才看见少女和琴而舞之时，屠苏脑中便有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闪过。

　　“……”

　　听罢此问少女露出略感意外的神情答道：“我想我之前应该从未见过公子，承露所到之处不多，像公子这般特别之人，若是见过我是不会不记得的。”

　　“……”屠苏闻言一手扶额闭目沉思，欲搜寻出散落在记忆混沌之海中的碎片，可惜依旧一无所获。不过想来也对，看承露模样不过二八年岁，与记忆中的女子生得一般，若自己最近曾见过，又怎会不记得。而心中那些遗失的记忆却俱是自己于复活之前所拥有的，距今早已年代久远，当初所见之女子断不会是如今之人。

　　于是屠苏对承露道：“如此在下怕是错认了。此番不知姑娘亦精于歌舞？”

　　承露闻之对曰：“百里公子过奖了，承露不敢妄言精通歌舞，只是、只是每当闻听欧阳公子抚琴，便欲和之舞上一曲，却是令公子见笑了。”少女说这话之时粉面微霞，竟若含苞欲放之花蕾，虽然羞涩却不掩其中情意。

　　“……”

　　　见屠苏未再出声，承露转向一旁的少恭道：“方才见欧阳公子的琴弦断了一根，不知此弦为何种材质制成，承露愿帮助公子修复此弦。”

　　“这……”少恭犹豫了片刻还是答道，“此琴的琴弦为纯棉线制成，所需之材倒是并不难寻。”

　　“棉线吗？正巧我家有，我这就去寻来与公子！”说罢少女便一脸雀跃地去了。

　　见罢少女离开的背影，少恭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