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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叁 弟子新晋识长老 ...

  •   我叫清悟,是刚入门不满三月的新晋弟子,被分配到凝丹长老座下看守丹房。由于资历尚浅,尚未习学炼丹配药之术,只能做些收拾洒扫并往来跑腿之类的杂事。自入门伊始,除了凝丹长老我便再未见过其他长老,亦未见过掌门。此外我唯见过两名执事弟子,在众弟子口中颇有威望,分别是玉泱师叔与玉珏师叔,初入门之际便是玉泱师叔带领众弟子入门分配至各处。彼时玉泱师叔已年过半百,头发灰白,颇具仙风;相反玉珏师叔则是不满而立之年的青年,虽观之年少,却自有一种成熟老练的气度。

      我初见玉珏师叔是他来丹房取帝女玄霜,长老曾吩咐我若师叔前来,便将桌上的药给他。我来此时日不多,亦知帝女玄霜是极为珍贵之药物,舒筋活血、补精养神,一般是派中长老级人物受伤方才使用。我望了眼桌上放着的为数不少的药量,忆起长老似曾说过师叔每月均会来领取,不禁浮想联翩,师叔取如此之多的用量到底是做何之用。

      那日下午,我正背对着房门的方向坐在炉边为丹炉扇风,却见脚边赫然出现一个细长的黑影,我猛然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正立于门边,容貌清秀,身形笔直。只见他并未如派中其他弟子一般束冠,而是将头发全部束成一束垂于脑后,道袍样式亦非其他执事弟子一般身着长袍,而是身穿长衫,简洁干练;最奇特之处在于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由一根红绳串起数片骨牙的饰物。

      待那句“我来取药”出口后,我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玉珏师叔,连忙小跑上前将桌上的药递与他,他接过说声“多谢”便欲转身离开。

      我下意识开口问道:“师叔,这药是你用?”

      他答:“非也,这是师父与掌门师伯的。”

      我一面琢磨他口中的“师父”是谁,一面又问:“难道他们受伤了?”

      他否认:“非也。”

      “那是?……”

      此言一出,我便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异样,只是很快便恢复常态,转过身道:“此事你无需知道。”便提步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叫道:“若是掌门的,下次由我送去便可,师叔无需亲自跑一趟。”

      然师叔却答:“不必,我亲自来取。”说罢便离开了。

      与其他弟子议论派中之事,弟子们惯常喜好吹嘘自己与某执事弟子关系密切,又曾得某长老的垂青,此外便是知晓多少派中流传的秘闻八卦。因我等俱是一群新入门的低阶弟子,自不会与派中掌门长老之类有太多交集。

      某个弟子带着一脸的自豪说在经堂见到过妙法长老,长老虽然年纪不轻,却风韵犹存,不显老态,如许多年轻女弟子般容貌娇俏,待人更是平易近人,还亲自指导他默书。另一名弟子则曰他有幸曾远远目睹过掌门一面,虽辨不清眉目,却能瞧出掌门飒爽英姿,道骨仙风。又有人道自己负伤之时曾蒙凝丹长老亲自探视,有人被威武长老亲自督促操练等。

      当众人问起我的际遇,我只得羞赧答曰我无甚“艳遇”,除却座上凝丹长老,我唯见过两名执事弟子玉泱与玉珏师叔,亦无深交。

      听到这里,众弟子纷纷用崇拜的口气谈起玉泱师叔,说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亦是天墉的首席弟子,颇得掌门与众长老的信任,有望成为下一代长老。又言玉珏师叔年纪轻轻便已为执事弟子,真真令人艳羡。

      其中一名弟子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你们有所不知,玉珏师叔虽然年轻,但剑术过人,是本派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亦曾得掌门亲传道法仙术,听闻本派能同时得掌门与长老亲传技艺的弟子仅此一人。”说到此处,该弟子满怀骄傲地补充,“我明日便有剑术课,据闻是玉珏师叔亲自传授,到时便可以见到师叔了……”

      众人闻言,纷纷将羡慕的眼光投向该弟子,此番忽闻有人问道:“可有人见过本派的执剑长老?”

      众人听罢均噤了声,大伙儿加起来也都将天墉城紧要之人见识过一回,却唯独执剑长老,尚无人得见。

      有人缓缓道出一句:“听闻执剑长老剑术天墉第一,又是掌门的嫡亲师弟,年龄大抵不轻,应和众位长老一般白首华发,年过半百了……”

      另一人分辩说:“传言执剑长老容貌过人,颇为年轻,许是适才而立……”之后两拨人就长老年龄之事争执不休,我则在一旁默默无言,回想起不日前玉珏师叔前来取药之时制止我的话。

      次日,我便借着送药路经展剑台之故,顺道观看昨日那名弟子上他的第一节剑术课。此时展剑台上已稀稀拉拉地站立了数名弟子,有些正兴致勃勃地挥舞着手中的霄河剑。在此候了半晌,终于远远地望见师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缓步往展剑台这方行来。台上的弟子见他来到立马围上前去,只听其中一名女弟子用一个娇滴滴的语气说道:“玉珏师叔,你让我们辰时来此,你却来迟了~”

      师叔听罢答:“抱歉,今日师父身体不适,需得我侍奉,耽误了些许日头。”

      另一名弟子问道:“听闻派中均是由执剑长老教授弟子剑术课,今日是因了身体不适才未前来么?”

      师叔曰:“非也,今日你等学习御剑飞行之术,师父从不教授御剑飞行,均是由我与玉泱师兄传授。”

      又一名女弟子道:“如此我们何时能见到长老,由长老亲自教授剑术?”

      师叔闻罢笑曰:“想见师父就拼命练习吧,待你之剑术到达一定境地方能得到师父亲自指导提点。师父授业繁忙,资质不高的弟子不传,初级入门招式不授。罢了,闲话少说,师父常言‘剑术非短期内便有所成,需得每日勤加练习,不可懈怠’,你们好好修习便是。”

      之后众弟子便在师叔的带领下开始学习御剑飞行之术。

      此事过后许久,我再未见到玉珏师叔,我仅是丹房中的一名普通弟子,不可随处行动。唯能从各弟子的八卦中知晓些许派中发生之事。

      某一日,我被凝丹长老派到丹房外清扫院落,丹房外是一条大路,平日里均有不少弟子来来往往。我一面专心清扫路面,一面挂心丹房中药炉的状况,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故而并未留意有两个人影缓缓向我这处走来。直到他们已行至我身边,我才猛然抬头,发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为首的是一名分外年轻、仅十七八岁的少年,容貌精致秀美,竟超过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所以弟子,只神情淡漠辨不出喜怒。他身着深紫长衫,样式不同于派中任何一名弟子与长老,头上亦未束冠,唯将长发绑成长辫。他的肩上正立着一只身材肥胖的芦花鸡,神情分外倨傲。一人一鸡就这样目不斜视地从我面前走过,他身后跟着的正是玉珏师叔。

      我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难得一见的奇景,却豁然发现玉珏师叔,于是连忙拱手行礼道:“师叔!”又对他身前之人道:“师兄!”

      行于玉珏身前之人听我如此称呼,唯扫了我一眼便继续向前走,神色亦如先前一般无二。

      然他身后的玉珏师叔却突然叱道:“无礼!你称呼我师父什么?!”

      “什么?!”我不敢置信,脱口而出,“这便是执剑长老?!这么年轻?!”

      听我如是说,他瞪着我反问:“你以为是谁?!师父已为仙身,本就不会拥有肉体凡胎之变化,容貌当显年轻,岂容你如此放肆?!”

      听他这样说,我方知自己闯下大祸,立马跪下道:“长老请恕清悟有眼无珠,未认出长老,弟子甘愿受罚。”

      这时我才恍然发现周围的弟子已跪了一地向长老行礼,附近几人正暗地里聚精会神地偷觑。然长老似根本未听见我的话,在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下,微微偏过头唤了一声“玉珏”,嗓音不大,清泠中透着温润。

      玉珏师叔听罢答声“是”,又转头对我命道:“去经堂抄写三遍《华严经》,三日后交给我!”说罢瞪了我一眼便小跑上前跟上长老。

      待两人走远后,我从地上立起身,脑中一片空白,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扫帚,忆起自己平生第一次被罚抄书竟是此种情况。心中暗怪师叔真狠,甩口便是三遍《华严经》,这三日恐是出不得经堂了。话说谁会想到本派剑术第一的执剑长老竟生得如此模样,又并非寻常长老之装束,让人如何识得出?唯一有迹可循之处便是当真如其余弟子传言那般貌美过人。

      如此念着我来到经堂,发现其中已有人在抄书,竟是一名我认识的弟子,他见我来此亦是好奇不已,连声问我是因了何故。我道是自己错认了执剑长老,错口唤了“师兄”,被玉珏师叔罚此抄书。

      他拿一脸了然的神情望着我道:“你也见着天墉城第一美人呢?难以想见吧?”

      我听罢纳闷道:“何以你们皆知,就我眼拙认不出?!我若能提早想见,又如何会被师叔罚来此处?”

      他答:“非也,我也是因机缘巧合才知那是执剑长老。那次我偶然路过临天阁,看见玉珏师叔扶着一位较他更年轻的少年向临天阁走去,只见师叔一手扶着该人的腰身,另一手扶着他的一只手,神情带着尊敬与关切。我正纳闷谁可令师叔亲自搀扶,却听见临天阁的修束修易同时唤‘长老’,才反应过来那原来是玉珏师叔的师父,本派执剑长老。”

      “……”

      那名弟子又道:“后来听人私下说执剑长老并非凡体已为仙身,容貌从未改变,只是常常会身体不适,亦不知是因何缘故……实则玉珏师叔为人亲和,平日里在弟子之中口碑极好,只最为敬重自己的师父执剑长老,多年如一日地尽心侍奉,容不得任何人对其师无礼……你此番被他撞见,被罚是自然。”

      那弟子对此话儿兴趣正浓,便话匣子大开,滔滔不绝地说着,已全然忘记他在抄书:“我有一名要好的兄弟曾在玄古居附近当值,就是掌门与长老居住的玄古居……”

      我听到这里惊奇地打断他问道:“掌门与长老住一屋?!”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答:“你还不知吗?整个天墉城怕是少人不知,掌门与长老食则同桌寝则同榻……那一回,玉珏师叔有事未能及时前来侍奉长老,长老突然从房中走出,披头散发,束腰亦扎得有些凌乱,叫住我那兄弟问他会不会梳辫,我那兄弟从未见过此种模样的长老,怔得不知所措就稀里糊涂地应了,跟着长老进了玄古居。长老在一个石凳上坐下,递给他一把檀木梳,他这才恍悟长老原是让他为自己梳发。他说他当时紧张得不得了,从未踏进过玄古居,亦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长老,拾着木梳的手都在颤抖,不知该如何放置。而长老自从进屋后就再未对他说过半句话,仅是笔直地坐着,闭着双眼,更让他不知到底如何做。幸而这时玉珏师叔进了屋,对他道句‘我来吧’,便从他手里拿过木梳对长老说道‘师父抱歉,弟子来迟了,刚刚去巡视下层的法阵,出了点状况。’而长老依旧闭着双眼仅说了句‘无妨’。之后师叔便利落而不失细致地为长老梳理长发并束成辫,再从石台上拿起羽毛与一根紫色的两头结扣状的发带绑在发尾。我那兄弟还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师叔为长老解开束腰重新束上,其间师叔又言‘掌门师伯今日未到寅时便起身,召集我们几名执事弟子巡视了法阵,说师父您自几日前便身体不适,让您多休息不必过早起身’。而长老则答‘我身体已无碍,师兄亦是担心天墉结界消弱而遭妖魔反噬,可惜阵法之事我本不在行,帮不上他’。之后玉珏师叔便发现我那兄弟,对他道‘你怎还在此?你可以退下了’,我那兄弟便依言退下。后来我问他玄古居内陈设若何,他说其间陈设与其余长老房是大异其趣,其间的装饰布置颇有异域风情,房中地面有传言中掌门布下的蓝色光阵。后来他告诉我彼时印象不深,后来回想起方觉长老的长发较一般人更卷,发丝柔滑,皮肤更是光洁白皙,睫毛比女弟子还长……”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他却忽地噤了声,抬首一看正是妙法长老走了进来,见我在此便问我因何被罚,我讪讪答曰:“是玉珏师叔……”

      我还未道明因由,妙法长老便微笑着打断我道:“是因为错认了屠苏师兄吧?被玉珏罚来抄书的弟子大多因了此种理由……”

      我身旁的弟子却突然开口问道:“长老,执剑长老竟是您的师兄?”

      长老闻罢颔首:“瞧不出是吧?派中只知屠苏师兄与掌门师兄是嫡亲师兄弟,却不知我亦与他们是同时修行的。我与屠苏师兄入门时日相差无几,而掌门师兄则较我们要早一些,只他二人看起来却是好生年轻。”

      长老说到这里,竟是笑靥如花,不逊了派中年轻女弟子,一面对我俩道:“罢了罢了,不与你们闲谈了,你们且好生抄书。”说完便翩然而去。

      我与那名弟子相顾一眼,便各自埋头抄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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