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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春分 全鸳鸯少恭献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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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新郎手持同心结带引新娘进入洞房。脚须踏在麻袋上行走,一共五只,走过一只,喜娘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待入了洞房,新郎坐左新娘坐右,苏穆心急难耐地只欲直接用手掀了眼前美人的大红盖,却为一旁喜娘阻下递上一托盘,其间盛有一只秤杆。苏穆一把抓起秤杆,不欲有人在旁令他再循个中规矩,只希欲能快些圆房,挥手便将身侧一干等着闹洞房的人往洞房外赶,惟留下新娘一人。
待他将人赶出洞房关上房门回身,只见床前新娘一动不动、坐姿端庄,却不知屠苏已将一手伸至身后,暗中召唤出焚寂,只等人一靠近掀起他的盖头的那刻,便用剑将人制住。未想待苏穆刚掀起盖头的一角,人便已瘫软倒地,顷刻间便人事不省。一只手随即伸来接过半空中落下的秤杆,用秤杆一端缓缓将新娘的盖头掀起。少年亦知是谁在此,早已收了焚寂任他动作。
却说冰清在为屠苏梳妆之时本欲按寻常女子梳妆那般为其描眉搽粉涂脂抹唇,然少年的眉目却似浑然天成,亦是天生丽质,任何涂抹不过沦为画蛇添足,只会破坏其原有的天然气韵,由此她迟迟不动不知该如何下手。只是少年较女子而言唇色浅淡,玉颊雪肤不显红润略带苍色,最后便只为其淡扫朱唇一点桃花殷,再在两腮打上一层浅薄的胭脂便算完事,其余均不作修饰。
即便如此,少恭在掀起少年盖头的那一瞬,亦是手上动作一顿,伴随着呼吸一窒,彼时红烛低映花影,明月高悬窗头,只见盖头之下那人低头垂目,柳眉细长入鬓,美目如水含情,挺鼻似山峭拔,粉唇艳若桃花;眼露羞涩烟水泛波,唇挂浅笑如影似幻,面泛红霞掠影浮光,任少恭平日里皆是见惯了少年的眉目,亦觉此时此刻,似为周遭的氛围所感而褪去了神色中冷漠坚毅的少年,竟如海棠醉月、芙蓉照水般楚楚动人,心道所谓“一貌倾城、绝色无双”亦不过如少年这般了。
虽知此番时候不宜,然彼时红烛泛浪、夜色静好,情不自禁地,少恭揽过少年的身躯低头轻吻上少年双唇,二人双双向榻上倒去,深吻细密而绵长,吻得二人俱已情动,下一刻便要宽衣解带。
然不想偏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一丫鬟正向此处行来。他二人遂从亲吻中回过神来,从榻上立起身。少恭将盖头重新罩在屠苏头上,看准门外之人推门而入的那刻,携起屠苏便一道闪身出了洞房,佯作新娘被他人劫走的假象。不出所料地,身后传来丫鬟的高声尖叫:“快来人啊!新娘被人劫走啦!少爷、少爷昏倒了!……”而他二人则以闪形之术跃至府外一棵高大乔木之上,俯瞰身下苏家府邸一片慌张忙乱之象。
身侧屠苏伸手掀起面上盖头,率先开口问道:“方才你将苏穆如何了?”
少恭闻罢笑答:“不过一点药粉令他丧失神智,两个时辰之后便会醒转,不过……”顿了顿又道,“醒来之后怕便是终身不举了~”
“……”
随后少恭又略为戏谑地说道:“若非有人打扰,苏苏,你我便要洞房花烛了~人生在世,不过便是盼此良辰好景,此番当真遗憾~”说罢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屠苏听了这话对曰:“你我在此之前便已互许终身,亦无需特意在此……”
“然为夫只道是难得一见爱妻盛装至此,全情投入其间,若不配合演完这出戏,岂非遗憾得紧?”
“……”身旁少年闻罢这话已是面色潮红,暗自瞄了一眼身上所着的大红喜服,真真乃荒谬之事。然少年未说出口的话却是:“若非此番是你在我身边,恍如和你一道扮演了这出戏,我又如何能投入其中……”
之后他二人均沉默不言,只一道注视着脚下琴川城中燃起的万家灯火,就如俯瞰这一世的芸芸众生,命中所注定经历的每一场悲欢离合。只道是如他二人这般能因情相守再因情相许之人又有多少,有太多不是终生未能与适宜之人相遇便是有缘无分有命无运相爱不能相守。若能如此盼得今生与相爱之人朝夕相伴,那么在相许之时彼此取下诺言,以不朽之生命对抗易逝之时间,希求彼此之情终能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
一桩有关婚姻的回忆总让少年无端地记起当日他与少恭二人在榣山幻境互许终身之时所道誓约“不离不弃,白首偕老”,少年忆起姝儿责怪他“忘情负义”,道句:
“我从未忘怀……既已承诺,便需相守;既已动情,又如何能忘……”
“……此番据闻那人再世,或许便有能令你重生之法……”
“……若能令你重生,便是千难万险抑或再赴黄泉,又有何惧?”
“……若能以我之命,尝你一世之情,我亦在所不惜……”
当坟前之香燃尽,少年起身沿小径向村外行去,出乎意料地,在村口一个人似已等候良久。
“此番要去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