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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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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用过饭之后,打了一天的众人早已经疲惫不堪,早早便爬回自己的屋子沉沉睡去。
这建立在平原上的宅子看着不大,其实内有乾坤,除却大厅和厨房茅厕这些房间外,客房和主卧足足有二十多个,且每间都是不同的装潢,可以想象得到建造此屋的主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因为客房充足,每个人都独居一室,一护早早便在刻有自己名字的厢房中歇下了,但或许是累到了积极,反倒怎么睡也睡不着,更重要的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白天他亲吻飞蓬的场景。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飞蓬那沾染着水色的薄唇。
“AMO!”
一护恼怒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索性也不再硬睡,而是披上外衣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情,兴许就能睡着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宅子里走来走去,脑海里一片混乱的他甚至无法去欣赏这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幽静的景色,他只是浑浑噩噩,像是行尸走肉般到处乱晃,企图让那微凉的夜风将他脑海里的烦乱全部吹散。
渐渐的,他走出了宅子,来到了外面那浩瀚如绿色海洋的草原上。
“嗯?那是什么?”
忽然间一抹亮光映入了眼底,一护眯了眯眼睛,集中注意力朝发出亮光的地方看去。
那好像是一群……“萤火虫?”
这里怎么会有萤火虫?一护愣了下,悄悄的步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那发出亮光的东西,确实是萤火虫,但是萤火虫中却还站着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飞蓬,另一个,则是夕瑶。
想起夕瑶对飞蓬的情意,一护僵硬了下,下意识想掉头离开,然而夕瑶的话却定住了他的脚步。
“飞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拿回了神族的圣躯?”
夕瑶看着前方身穿白衣的男人,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手,微仰着头似哀求般询问着。
飞蓬置身在一群萤火虫中,那淡淡的荧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似真似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他的眼睛被白锻绑住,左手里拿着个装了些萤火虫的袋子,似乎是要抓萤火虫。
待听得夕瑶的问话,飞蓬只是朝她那儿侧了侧头,道:“你如何知晓的?”
夕瑶苦笑道:“那天你在双极峰上昏迷的时候,我为了检查你的伤势,看到你的手臂上多了神纹。”
魔族有专属的魔纹,神族自然也有,不同于魔纹的暗红色,神族的神纹只是浅浅的金色,而且不似魔族那般纹到了脸颊上,他们只是刻印在自己的双臂上,昭示着他们神族血脉的身份。
不过这个神纹只刻印在圣躯上,并不刻在灵魂上,不然夕瑶也不可能从中得知飞蓬拿回了圣躯。
飞蓬了然的点头:“我确实已经拿回了圣躯,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夕瑶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你要她怎么解释她心中的苦闷?
神族不能交合,否则便会死去,以前她和他都身处在神界,即使心中有情,为着这条戒律也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半步,只因她怕突破了这一步,她和他就会死去。
而到了人间后,他失去了圣躯,成为了一个凡人,她的心里是窃喜的。
因为她知道神族一旦失去神族血脉的圣躯,那么交合必死这种事情也就无效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有机会让飞蓬爱上自己,然后与他喜结连理。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对武道的执念竟然会这么强,强到这么快就把圣躯给带回来了。
他已得圣躯,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夕瑶的眼角终于滴落了一滴绝望的泪水。
其实无法交合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她就满足了。
可是飞蓬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如此,她又何必再苦苦追寻着这个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呢?
可是,她舍不得啊……千万年来,她只有他一个人……
夕瑶强压下心中的悲伤,颤抖着嘴唇道:“飞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飞蓬察觉到夕瑶的不对劲,却没有多想,只道:“你说。”
夕瑶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直直的望着飞蓬的脸,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样淡淡的说了出来。
夕瑶心中一阵剧痛,萦绕在眼眶欲掉不掉的泪水终于倾盆落下,湿落满衫。
“我早该知道的。”夕瑶喃喃的道:“我早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即使一护说过我是你在乎的人又如何?我依然比不上你的剑、你的对手……千万年来,终归是我妄想了……”
飞蓬静静的站着,听着夕瑶一边哭又一边笑,没有说话,更没有上前去安慰她。
他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人,从未变过。
“我原本以为离开神界,你我都成了凡人,我就可以有机会和你在一起……那些上学的日子,你每天陪着我去上学,织姬和露琪亚她们都认为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可是只有我才知道,我在你的心中,甚至还比不上一护……”
听着夕瑶的自白,躲藏在草丛中的一护很想冲上前去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在飞蓬心里确实是特别的”,可是他心里是明白的,夕瑶对飞蓬确实重要,但却并不是最特别的。
他的话语终究只是在嘴边打了个转便被吞了回去。
因为他听到了一段话,一段让他永生难忘的话。
“你确实比不上一护。”飞蓬淡淡的道,“你不会武功,灵力也没有他强,悟性更没有他高,你确实比不上他。”
夕瑶脸上的笑带着一丝不甘,“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只要我努力修炼就可以……”
“不止这些。”飞蓬打断了夕瑶的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帮你融合灵魂的时候,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呆呆的,带着惊讶的表情,就站在路边看着我。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正好从普通人变成了死神,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凡人,却因为担心家人的安危,而挣脱了他原本不可能挣脱了力量,而且还杀死了比他强大的怪物。我还记得那天我帮他摸骨时,他恼怒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咪,很可爱,让我有种想要摸摸他脑袋的冲动。
一护的武学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高,还要不可思议,这让我想看着他成长变强,然后与他一较高下。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他吸引我的地方不止是武学上的那些。
他很重情,他可以为了一个去救一个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闯入龙潭虎穴,即使被打成重伤,即使身边有太多的危险,他都从未放弃过,我很好奇他的情感,好奇他为什么能为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很善良,在对上尸魂界的敌人,他都只是用尽全力把他们全部打败而已,从来不曾伤及他们的性命,甚至他还因为贪狼的滥杀而发怒,哪怕被魔族的魔威压到重伤,他也不曾退却过。
我认识他这么久,唯一见到他真正动怒的时候只有一次,那是他得知他的敌人,正是杀死他妈妈的凶手的时候。那会儿他的力量还很弱,但却拼了命的想要杀死那个比他还要强大的怪物。
我不明白他的情感,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为了这些而拼上性命。”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飞蓬微微顿了下,听着眼泪滴落在草上发出的声音,他抿了抿唇淡淡道:“这些都是你无法带给我的东西,所以,你比不上他。”
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柔软的小草,夕瑶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只觉得心底里好冷。
这就是她爱了千万年的男人啊!这么冷漠无情,让人绝望,却又让人心醉。
他总是这样直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顾及别人的心情。
“原来不是我不够努力,也不是你太过无情,只是因为,你我……无缘。”
夕瑶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在这夜里太过凄凉,也太过绝望和悲伤。
情深不悔又如何?单相思就是单相思,无论再怎么努力,对方不爱的话,一切都是徒劳。
夕瑶捂着脸蹲了下来,将头埋在怀中低低的呜咽着。
飞蓬静静的站着,夜风吹拂起了他轻薄的白衫,带起一阵阵凉意,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夕瑶的头上。
这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但夕瑶知道,这只是她的妄想而已。
片刻后,当一护忍不住想要跳出来时,夕瑶停止了哭声。
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仰着头看着飞蓬那完美的下巴,道:“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飞蓬一怔,微微颔首道:“你说。”
夕瑶吸吸鼻子,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不可能。”飞蓬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我是说如果。”夕瑶摇摇头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很爱很爱,你会放弃成神吗?”
“不会。”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声音,“蓬毕生心愿,只为与重楼一较高下。”
听到这个回答,夕瑶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她早就知道,在飞蓬的心中,没有任何事物比追寻武道更为重要,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深深的扎根在他的心中,拔不出来,也不能拔出来,因为拔掉它,就等于拔掉了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恋。
看,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飞蓬,并没有因为对一护的在意而改变。
但是夕瑶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对他说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爱上一个人,飞蓬,我希望你能好好去爱那个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我与你这种情况,若你爱上一个人,却因为武道而离开他,那会很痛苦的,也许你会和重楼一决高下,满足你毕生的心愿,但是相信我,你会为此而后悔、痛苦终生的。”
飞蓬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会后悔痛苦,但却被夕瑶给打断了。
“不要不以为然,对于感情上的事情,我虽然并不精通,但至少比一无所知的你懂得很多。”
“我不会再爱你了,飞蓬,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要去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要去找一个我爱的、爱我的男人,和他一生一世的在一起!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飞蓬,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要抗拒他。”
带着一丝释然和无奈,夕瑶朝飞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飞蓬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隐没,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一尊无情无欲、无知无觉的雕像。
“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他突然出声。
草丛一阵晃动,伴随着细细碎碎的摩擦声,一护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嗯,我只是出来走走。”
听着对方心虚的声音,飞蓬淡淡的笑了,道:“睡不着的话,陪我打一场吧。”
他扔下手中的袋子,失却了束缚的萤火虫们纷纷钻了出来,与周围萦绕的伙伴们回合。
寂寥的月色之下,微微仰着头白衣男人,竟美的惊心动魄。
一护呆了一呆,看着飞蓬眼睛上的白布,突然道:“你眼睛怎么了?”
飞蓬怔了下,轻抚上眼睛的白布,道:“只是突然想感受一下,没有光明的世界而已。”
“哈?”一护傻眼,古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呃……体验失明世界?”
飞蓬随意的将手垂在身侧,微微吸气,淡淡道:“之前在古城镇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类,他自小失去了光明,可是他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类。”
他扬手挥袖,侧耳倾听着萤火虫闪动着翅膀的声音,道:“他教我去听雪花落在屋顶上的声音,去感受花苞在微风中盛开的生命力,去闻山间吹来的风的气息……我很好奇他的世界,很想知道身处在黑暗的人,为何还能保持这么澄澈美丽的心。”
一护怔了怔,古怪的道:“雪花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不可能吧,雪花落地根本没有声音的啊。”
飞蓬笑道:“我原以为雪花落地是没有声音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是有的,只是太过细微所以听不到罢了。”
看着一护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飞蓬也不再多言,将长笛横放身前摆出攻击的架势。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