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抚梦里青草岸》白嘉漱

37、第三十七章曲赋他人（二）

　　孟如凯并不知道孟如风回来的事情，他从欧洲出差回来，一路疲惫。
　　回到家后却看到孟如风一个人坐在客厅，仆人们都已经去休息，他看到孟如风被绷带缠着的手臂，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在另一侧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孟如风开口道，声音有些喑哑，“昨天中午回来的，陈叔说你出差去了，就没让他通知你。”
　　“这次准备待多久？青江那边的运营状况怎么样？”
　　“还没打算好要待多久，先住着先吧，等手好了，再作打算。青江公司的运营已经上轨道了，资产正在逐步转移，按照现下的状况来看，今年年底就可以把主要的资产转移到滨城，博启那边已经谈好，到时候，会对人员有所安排，不过博启毕竟是做房产投资的，药业的风险实在太大。虽然当地的核心技术人员仍然在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生产线和销售线断的干净些，这样博启想要垄断青江的销售市场也比较安全。”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现在欧洲市场对中成药的需求量在逐步扩大，博启在国内的房产投资相当庞大，如果和他们合作，我们在北方地区的市场就会有稳定的保证，那欧洲市场的风险相对就会小一些。而且这样一来，就算药物出现问题也不至于让博启配上本，买卖不在，交情还在。”
　　两人的谈话似乎到此就结束了。
　　孟如凯嘱咐他早些休息，明早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哥，晓曼，没有死。”
　　孟如凯的讶异并不少于苏家夫妇俩。
　　“这次，我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我们本来打算回来后就结婚的，可是她突然间反悔了。”
　　孟如凯怔住，“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如风。”
　　“大哥，这种东西由不得我控制。”
　　“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和你结婚？”
　　“她说她爱上别人了。”
　　“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当孟如凯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陈旧的檀香木盒子时，孟如风不明所以地接过。
　　“这是什么？”
　　“我整理妈的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本来没有要把它拿给你看的，现在好像必须得让你知道，这样瞒着你对你，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只希望你别怨恨。”孟如凯神色凝重，拍拍孟如风的肩膀，便离开了书房，给他留下独自思考的空间。
　　孟如风将盒子放在桌案上，腾出左手将盒子打开。盒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一本有些褶皱的日记本。他翻开日记本，里面是一张照片。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笑得很开心。照片因为常年抚摸的关系，起了褶子，有些地方有些模糊了。
　　他翻到背面，几个字落入眼帘，霎那间，一切都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1985年7月30日，我的女儿，晓曼。”
　　晓曼，晓曼，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这几个字眼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突然想起，的确有一年母亲身体不好，回乡下休养，一走就是一年多，再回来时整个人的精神显得格外明朗。
　　他慌慌张张地打开那本陈旧的日记本，那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怀孕期间的事，以及最后将孩子送还给苏家的事情。
　　看到此处，他忽然明白了许青舒眼中的决绝，她离开时坚定的背影。
　　她想起来一切了，最最重要的那场车祸。若不是去参加肖亦的婚礼，没有高速路上的撞击，恐怕还不至于这么快想起来。
　　他点起一根烟，房间烟雾缭绕，咳了两声，没想到竟会被自己的烟呛到。
　　他回想起从前和许青舒的点点滴滴，以及这段时间的相处，是否有不妥之处。
　　那些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他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给她回应，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悲伤，只让他一个人痛，没有关系。可是他不想她跟她一起痛。
　　但是想起那些日子，他却觉得幸福，在他单调的人生里，如果没有许青舒，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这一辈子或许他都不会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就这样，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当初他连着受了三个打击，父亲成了植物人，母亲离世，苏晓曼不知所追踪，生死未卜，他的意志一下子消沉了下去，孟如凯见到这样的他，极度无奈，可又无计可施，孟如风同他讲过自己与苏晓曼的事，只不过他不知到自己的弟弟陷的如此之深，她的离去，给孟如风造成了重创。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能自拔。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多后，孟如风离开了滨江市，向孟如凯提出调往英国的分公司。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回到这个地方，可是过了四年之后，因为父亲的离世，他终究还是回来了。父亲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后，依旧没有醒过来，他要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孟如风突然想起这几年的生死离别，心头有些抽痛。
　　现在真相却是这般，这一切难道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吗？

　　第二天早早去了医院，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整理了着装去见许青舒。
　　苏柏仲看到孟如风出现在苏家，有些惊慌。
　　孟如风礼貌的向他打招呼，苏柏仲讪讪一笑。
　　许青舒见到孟如风容光焕发，一点也不似昨天的狼狈。绷带又重新换新了，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俩人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公园坐了一小会儿。
　　两人坐在长凳上许久没有说话。
　　就那样从清晨做到了中午时分，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换了好几拨。
　　他们两个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唯有他们两个。
　　“我送你回去吧。”
　　许青舒没有站起来，抬头看向已经起身的孟如风。
　　眼泪突然就那样不争气的落下来。
　　她起身抱住他，“不要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顾不上他受伤的手，孟如风单只手回抱她。
　　等她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住。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一如那些年她看他的眼神。孟如风情不自禁的在她光洁的额头留下一个吻，许青舒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这个吻。
　　“都不要回头，往各自的路走去。”
　　孟如风听她的话，一路往前走，没有回头，可是他知道许青舒一定回头了，这一次，就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一次就让她永远离开他的世界。
　　他的泪水沿着脸颊低落到了绷带上，一圈一圈的晕开来。
　　这些年经历了生离死别，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可是这样的真相没有人能够相信。他在想，那个丫头还是那么傻，还是那么的为他着想。既然这样他就假装是受了情伤离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她是真的变心了。
　　许青舒在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来，就再也没有转过身去，她知道他不会回头，所以她任由泪水肆虐脸庞，等到孟如风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开始放声大哭。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灌木丛变不停地啜泣。直到最后双眼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