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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1]
      方河在齐沿出逃的几个小时里,被晏哥注射的的那管东西,是□□
      他那时候发着烧,身上各处是伤,被注射了纯度高于市面上不少“4号”的□□,完全是他命大,没立刻翘辫子。方河被送到医院后,着手抢救他的外伤的同时,医生同时也发现了他的不良症状,但这种消息对于方家来说,一定是要在第一时间进行保密的,那医生也是混迹上流社会的人,自然做的滴水不漏,仅仅告知了方河的父母。
      方河醒过来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成瘾期,他只是虚弱晕眩,难受得不行也以为是头或者哪里被打出问题来了,齐沿整日陪着他,他不想让齐沿担心,只好忍着。
      谁都看得出来齐沿每天默默低着头掖他被角的样子,是有多内疚。
      后来医生给他开阿片受体激动剂,并且向他说明了情况,他更加不敢让齐沿知道了。
      方河虽然只被注射了一次,但由于剂量不小,纯度又很高,成瘾是必然的,药物治疗显得捉襟见肘,这时候齐沿还每天24小时地守在他身边,实在是头疼。
      所以他强烈要求出院,也获得医生批准,以向齐沿证明他接近痊愈,已经不用这么供着他了。
      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之后他就立刻投入工作,也是不想让齐沿发现端倪,好在齐沿也开始忙起来,两人在家里也总是错开了见面时间。
      但是药物已经不能压制方河了,一方面他并不是轻微毒瘾,软绵绵的药物治疗根本拿不下来,另一方面,药物的特殊成分也已经让他产生了愈加严重的依赖感。
      这段时间医生已经多次说服他进行更大强度的戒毒治疗,但那就意味着齐沿得一起跟他受这份罪。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他做错过好多事,他一丁点都不想看到齐沿再为他伤心,更别提齐沿皱着眉头内疚的模样了,不然这段四处豁风勉强补救起来的感情,都会变得让人生厌,或者说,自己让人生厌。
      他不想在齐沿面前疼,让齐沿看着,他好像会更疼。
      齐沿把隔间门踹开来的时候,他想着“完了”。他蜷缩在那,像摊脆弱又混乱的液体,他低矮的视线、粗粝的呼吸、全身上下密布的可怖的疼痛都让他看起来糟糕透顶,他这才终于意识到,除了不想让齐沿内疚,他还不想让齐沿看到他这幅样子,他还没做好准备。
      齐沿惊慌地伸手过来扶他,他靠到齐沿肩上,对面墙上的镜子映照出他颓丧病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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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沿把方河送到医院,一路上方河都闭着眼睛,嘴唇颤抖,昏睡过去前没跟齐沿说半个字。
      齐沿心里恨得要命,方河被推进检查科的时候他才觉得脸上湿漉漉一片,伸手一把抹了,下一秒眼眶又像被淋过似的,远处的护士看这泪盈于睫的英俊男人,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医生从没多久就从房间里出来了,“验尿结果还出不来,但是他这症状应该是毒瘾犯了。”
      齐沿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子应该是有在戒毒的,你清楚情况吗?”
      齐沿摇摇头,“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嗯,他现在缓过来了,不过人虚得很,你也别太心急,有戒的意愿就好。”那医生这么好心劝说道,齐沿摸摸脸,猜想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有够恐怖。
      方河就背朝门口躺在检查室的病床上,有个护士本来还在桌子前收拾东西,看见齐沿进来后,竟然主动离开了,还把门轻轻掩上。
      齐沿走过去,没忍住,伸手狠狠推了一下方河的肩膀,对方不为所动。不知道是不是齐沿的错觉,他总觉得方河看起来瘦了太多,被推搡时的晃动都弱不禁风得很,他立刻被吓住,站在原地,只敢张嘴骂人了。
      “方河你脑子进水啦……你干嘛不跟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怎么都好,你跟我说啊,你脑子进水啦。”
      齐沿平时也是搞文字工作的,就算脏词不会,真恼了骂人也够毒,这时候却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地只会那么几句,并且他完全忘记质问方河毒瘾的来源,他只是又急又气,方河怎么能忍着这种痛苦,在他面前装得好好的呢。
      他们不是都已经和好了,不是正准备和和美美地——恶俗地、平庸地、无趣地、和和美美地在一块过日子吗?
      齐沿骂了两句,终于再压不住哽咽的声音,哭了起来。
      方河在床上僵硬地动了动,然后他慢慢翻身坐起来,齐沿拿手捂着眼睛,哭得脆弱而温柔,这样的景象进入他的视野,就像往初春河面的薄冰上倒一桶热水,把他击碎了,冰层底下的河水涌出来。
      方河伸手抱住齐沿的腰,收紧胳膊。
      齐沿的指缝里满是自己的泪水,那双手抓住方河的头发,泄愤似的轻轻扯了扯,随即又舍不得。
      他摸着方河汗湿的头发,抽着鼻翼说:“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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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河基本暂停了工作,被完全圈养起来。医生每两天来一趟,查看齐沿敲在电脑里的每日记录,给方河做针灸。药倒是停了,医生说本来方河一开始就应该干戒,为了减轻痛苦却对药物产生依赖性,要不是方河强烈要求,他怎么也不会同意这种作死的疗程。
      医生这么吐槽的时候,齐沿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回头把汤端给方河的时候直想浇他□□上。
      方河也许还不知道他错得多严重,那家伙并没有在这几个月里着一大堆糟心事儿后,变得成熟。
      齐沿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谈谈。

      这许多天齐沿好像回到了小学,每日对着蚕蛹做观察记录一样,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方河,搞得方河十分不习惯,齐沿提起全部心力照顾他,无微不至,这样的角色对换他还适应不了。
      “别扭什么,这是让你见识我的新技能。”齐沿这么说着,给方河碗里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菜,手艺意外的不错,只是方河都没什么胃口。
      顿了顿,齐沿补充说:“等你变成老头子了,我也会这么照顾你。”
      方河惊讶地抬起头来。
      齐沿很少说这么温情的话,这时候尴尬地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但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问方河:
      “咱们能这么走到老吗?”
      齐沿从来都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像那些肉麻肥皂剧里,把“你爱不爱我?”这类蠢问题翻来覆去折腾的。方河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恋人,在他对方河还不是爱的时候,方河就已经占据了他最核心的情感位置,他却并没有对方河抱有绮丽的甜蜜的心情。他想不起来,也做不到,去跟方河交流那些柔软的娘们兮兮的假设。
      “你爱我吗?”
      “你会爱我多久?”
      “如果……,你还会爱我吗?”
      直到现在他对着餐桌对面——那个因为毒瘾而憔悴苍白、嘴边沾了一点糖醋酱的男人,问出:“咱们能这么走到老吗?”的时候,他才惊觉,在这段感情里,岂止是方河幼稚任性,他也任性,他连喜欢你这样的话,好像都只说过一次。
      齐沿低着眼睛,面前碗里的海带汤被搅成无数个沉沉浮浮的圆圈。
      方河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抓住了齐沿的手。
      “我好高兴。”方河的声音温暖低沉。
      齐沿抬起眼看他。
      “我好高兴,你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
      “笨蛋,怎么会嫌弃你。”
      然而这时候,方河却没有把肉麻话接下去,他顿了顿,突然皱起眉,把手收回去,有些难忍地将手握在一块。
      “难受?”齐沿忙站起身,绕到对面将方河扶起来:“到床上去。”
      方河伸出手,并没有跟随齐沿的步伐,而是双腿颤抖地站起来,像要坚持什么似得,紧紧抱住齐沿。
      他和齐沿相拥,这个姿势没有依赖,他想把齐沿揉到身体里,哪怕这时候他浑身难受,头像要裂开一样疼,仅剩的那点儿力气,也足够他最后几句话了。
      “小沿我错了,我抹不掉那些东西了,我跟别人上床,我那么脏,你不要嫌弃我,我什么都给你,我只有你一个,我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毒瘾发作让他话说得凌乱反复,但也正是因为这时候身体上的痛苦能帮他分担说出这些话的惶恐,他才敢抱着齐沿,跟齐沿说这些他一定不喜欢听的话。
      他其实怕了很久,小沿心里的疙瘩,小沿会嫌他脏,他做错的事,根本不可能回得去。
      齐沿抱着方河,把他往屋里半抱半拖:“闭嘴,你现在给我安静点,我要把你绑起来了。”
      方河实在疼得受不住,他听见齐沿说要把他绑起来,就闭着眼睛,找齐沿的嘴唇,他眼泪流出来,喉咙也带了哭腔,毒瘾让他一瞬间软弱颓势得像滩烂泥:“给你绑,绑我一辈子吧。”
      齐沿觉得方河简直连毒瘾发作都死皮赖脸让人哭笑不得,他按着方河的后脑勺,安慰小孩子一样,在他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轻响。
      “别吵,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现在给我老实点。”
      方河终于浑身发颤地规矩下来,忍着想甩开手边一切的发狂劲让齐沿把他绑到了床上。卧室床上装了专业的皮带来绑住方河四肢,收紧也不会弄伤。齐沿立刻搅了温毛巾来,给方河擦汗,方河已经形象全无,神情恍惚地仰躺着呻吟,身体起伏,床板被折腾地哐哐响。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让齐沿看到他这样,他残留的意识里觉得羞耻,这才是毒瘾发作最痛苦的地方。
      他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都疼,想吐,但是内脏都搅在一起,好像哪里都可以豁个口子吐一场,但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他吐不出来。
      视线里的东西都开始扭曲,他慢慢看不到齐沿了。
      “方河,没事的,没事的,你看看我。”
      在繁杂的耳鸣里,他朝齐沿的方向睁开眼睛。
      “忍过去就好了,医生说忍过这几天就好了,我不能给你吃药,你明白吗?你必须忍,用你所有的力气忍。”
      “我陪着你。”
      方河感觉到齐沿的脸和他贴在一起,齐沿在他耳边说话。
      “我爱你方河,你要挺过来,我需要你。”
      那些在骨头缝里上蹿下跳的噬咬,抽搐的皮肤和肌肉,被扯断的神经,还有忽明忽暗的幻觉,它们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魔朝方河压过来,但是在这一片无法抵挡的黑暗里,方河一直都听得到齐沿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齐沿,他想说:
      我也爱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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