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章 ...
-
李世民乘着这样的时机一鼓作气的彻底断了李建成和郑沫沫的情缘，又表白了一番酝酿了许久的心迹，心中略略有些开怀。
决定只对李建成冤枉他的那一桩事稍稍计较一番，不做认真计较。
李世民心里兀自想着，李建成面上兀自发愣。
怔愣了半晌，李建成呆呆问：“原来杨桂媚也喜欢春·宫·图？”
李世民：“……”
这个，重点是不是不对了……
赵一书冷笑了两声，“大公子还真是伦理观念轻得紧？”
李建成啊了一声，扶着脑袋道：“让我先理理，我有些迷糊。”
乐城公主脸色十分难看，她虽然是对自己用了移情蛊才将对郑清的一番情意真真切切的投在李建成身上，但是和李建成朝夕相处数年，也并不是没有一丝感情。
实在不愿意见李建成陷入这样的境地，转念一想如今已经算是同他撕破了脸皮，便也就放开了，只冷冷道：“你们这些情感纠葛我并不愿意听，我只要千鬼姬玉，你们给了我，我们便从此两清。”
李世民摇摇头，“我不会给你的，我一旦给了你，便必然会为你的清哥偿命，你的风姿神韵同太后像极，性子必也极像，你能为了同郑清在一起冒名顶替郑沫沫呆在他身边七年，这样深切的感情，怎么会放过我这样的杀人凶手。”
乐城公主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变幻莫测，红过白过青过之后敛了眉目道：“若是如此，我们将你们切碎了，再从血肉里摸出千鬼姬玉来。”
李世民：“你又怎知千鬼姬玉便是在我身上？”
乐城公主淡淡道：“若是不在了便也不过是浪费这两口药，我也没什么打紧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臂上解下那截白纱，往神色恹恹的李建成脖子上缠去。
“既然你刚才表了这一番情，我便也让你受受我受过的痛苦，江湖人素来便传说流叶山庄最是冷血，我便见见流叶山庄的冷血人见着心上人死在面前是不是也流不出眼泪来。”
李建成早早便歪在一边，乐城公主化身郑沫沫在他身边数年，摸清了他的每一个弱点，下的药恰当得让人十分凄凉。
李建成睁着眼看乐城公主逼近，急中生智，“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会想要杀我？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乐城公主再次变幻了一番脸色，红红绿绿了好一阵，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另一个人。”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们这样……也算是一个还过得去的结局吧。”
李建成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对我很好，虽然我做了错事让你生气，但是我已经准备努力哄你了。”
乐城公主有些无语的望着他，“我们说的完全是两回事，我在最初的时候便是恋慕着郑清，但是圣上却要我下嫁镇国大将军家，我不愿意，太后便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化成重病不愈的郑沫沫为她办成一件事，从此天高水阔，我便同意了。”
“郑沫沫是郑家嫡女，我化为她一方面可以接近于我心仪的人，一方面可以接近于你，听说那时候她是极恋慕你的。”
“真正恋慕你的人便是她，可惜上天对她委实残忍，让她只来得及遇上你，却来不及和你多过一些时日，你离开江南三个月之后，她便一抔净土掩身，连墓碑都没有，我一直都很同情她。”
乐城公主一边唏嘘叙讲着，一边往李建成脖子上使力，李建成脸憋得通红，慢慢显出乌紫色，说不出话来。
乐城公主寂寥一笑，“其实上天对谁不残忍？我在你身边七年，想方设法的拿到你挂在脖子上的千鬼姬玉，却不料你在所有事上都大意，唯独在这件事上严谨了一回，整整七年没给我一点儿空隙钻，着实让人觉得倒霉透顶。”
“七年，最美好的时光都耗在你身上，我眼睁睁的看着心仪的人另娶她人，连一句我是喜欢你的都没办法对他说。我以为这便是最悲哀的事情，却不料上天总会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我的世界观。”
七年前，乐城公主将将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太后亲手给她服下移情蛊，笑盈盈的望着她，“等你将千鬼姬玉带到我面前，我便重新带你进宫，将你以另一个身份下嫁于郑家四公子，圆你的一腔深情。”
乐城公主那时是红了脸颊，微微点了点头，心头盈满了期待。
那时的她太年轻，全然没想过这一个任务这样艰难，耗费得时日这样长，长到他心仪的人已经娶了其他的女子。
她怕自己受了移情蛊的干扰，临出宫时偷偷揣上了那本记录着青涩情感的薛涛笺装订成的册子。
为了那本册子她还很受了一番折腾。
她同郑沫沫虽然同为女子，面容却差得太多，太后说郑沫沫父母都是儒雅的大户人家出身，生出的女子长的十分温婉秀气，她虽然不怎么觉得大户人家出身就一定温婉秀气，但是想到郑清的一张白玉脸颊温润眸子，便又觉得太后说得很对。
她的脸皮被一点一点的割破，又缝合。虽然提前上了药，但还是痛得紧，她一个人躺在冰凉凉的山洞里，觉得孤单着紧，但是太后嘱托不可出去让人看见，她便忍了，她不想因为一时的任性便让美美的未来化为泡影。
她一个人在山洞里躺了大半年，脸皮隔开又缝上，虽然很痛，但是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欢喜同郑清的相见，然后终于同郑清相见了，是郑家家主来领的她，她看着郑家家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慈祥，她想这大概便是爱屋及乌了。
郑清还是那个样子，她却觉得他又长高了，比以前更挺拔了，比以前更好看了，她觉得薛枕言也很好看，虽然总是憨憨的，但是她却很喜欢他憨憨的样子，她在宫里总是小心翼翼的，然后进了郑家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唯有同薛枕言在一起的时候，是可以放心的。
她喜欢同薛枕言说话玩耍，只是郑清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总不愿意让她同薛枕言在一起玩，后来她才知道以前的郑沫沫大小姐性子比她现在厉害，。
她心里想，我才没有大小姐性子，又觉得很欣喜，原来郑清喜欢的便是她这样体贴听话的女孩子，她觉得她很有希望。
可惜，还没等她给郑清展现一番体贴听话，就被太后下了令离开郑家。
乐城心里很含了一番泪，依依不舍的同郑清作别，心里踌躇了两晚上，踌躇着要不要同郑清告一告白，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没找到郑清的人，婢女说薛家三公子回来了，他去探望薛枕言，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乐城很忧郁的在郑清门口坐了大半天，最终怏怏的走了，才上了床，又觉得那婢女只是说可能不回来，也许这会儿已经回来了，便又收拾了一番往郑清房间去了。
如此折腾了三四回，乐城觉得有些累，靠在郑清的门板上睡着了。
半夜里被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叫醒，抬眼一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面前站着的正是她等了一晚上郑清。
乐城略有些欣喜的站起来，刚想开口却不料夜里风略凉了些，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鼻涕水都喷出来了。
乐城手忙脚乱的找出帕子擦脸，郑清笑了两声递给她一块雪白的帕子，“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快回去吧，别着了凉。”
乐城满脸通红的擦了擦鼻涕水，正预备再说些什么话铺垫铺垫后面的告白，郑清笑着给她整了整衣襟，“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快去换一身衣服了，被让人看了会笑话你的。”
乐城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衫，皱巴巴的一团，心里彻底的绝望，蔫蔫的往回走，告白彻底胎死腹中。
她本来还想拼一拼，但是郑清青衣黑发，风流俊雅，若是她也衣衫整齐，她估摸着可能郑清会考虑考虑，但是她刚刚那个模样，说了也算是白说。
但她还不肯死心，仰着脸对郑清道：“我知道父亲已经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妹妹，你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我？”
她一边说一边拿食指和拇指比了半个指头的距离。
郑清笑了一笑，“你又在想些什么，你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对我的喜欢比对小言的喜欢有没有多那么一丁点儿？”说完她又立刻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夜里为了探他这么晚才回……”
她手忙脚乱的解释，却越说越乱，郑清也不打断，只静静的将她望着。
乐城沮丧的低着头，“我只是想你能不能也探一探我，看一看我，其实……其实我也很好的。”
郑清含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快去睡吧，再站下去你就不是说胡话了。”
乐城眼泪汪汪的看着郑清自顾自的推门进去了，她觉得很委屈但又知道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预备了好久的话语没说出口而已，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却没想过纵然一生那么长，他和她的缘分却那么短，她再没有机会跟他告一告白。
后来的许多时日里，她重新翻起那本泛黄的薛涛笺，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笑，那时候她那么稚嫩，一遇到郑清的事便话不成语手忙脚乱。
她在李建成身边渐渐敛了性子，沉稳下来，一次一次的从血水刀剑里冲出去，冲到李建成身边，拼了命的保护他，拼了命的为他杀人为他奔波。
一年两年……她着急了，她想尽办法想从李建成身上得到那块玉，却怎么都没料到，老天这样子的不眷顾她。
第三年，郑清迎娶薛红衣。
她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把她整个人都震懵了，但是移情蛊效果还在，她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表情，甚至对这个消息有些冷淡。
又过了四年，她和李建成一同回了流叶山庄，流叶庄主易位。
李建成说要娶她，她很欢喜，她已经许久没再去翻那记满了心事的薛涛笺订成的册子了，她想其实也许……她一直喜欢的都是李建成。
只是上天总是不让她好过，七年没有机会得手的千鬼姬玉却居然在这样的时候让她找到了得手时机。
千鬼姬玉一直被李建成妥善收藏着是因了被他当成李世民的遗物，那时李世民完璧回来，千鬼姬玉便失了宠，李建成经常很是随意的扔在一旁。
她决定带千鬼姬玉回宫。
世事总是难料，那快玉却又被李世民妥善收藏着了，那一段时间，乐城看李世民很不顺眼。
当然，李世民看她似乎从来没顺眼过，可悲的棺材脸恋兄庄主，这是乐城对李世民下的定义。
然后所有的事都开始脱离轨迹，李建成去江南斩下了郑清的一双手，她连夜下山赶去郑家见郑清。
本以为所有的感情都不一样了，却发现都只是她以为而已，她的感情从未变过，即便他已经娶妻生子，她还是喜欢他的，那么多的喜欢……
让她欣喜的是那孩子只是过继来的，并不是他同薛红衣生下的，她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
郑清想伸手拍拍她的头，却发现双手已经没了，脸上有一丝落寞，很快又隐藏起来了，“天书公子那么喜欢她，她要等他，她说哪怕等一辈子，小言再三的嘱托我好好照顾红衣，我当然不愿意拂了小言的遗愿，我便和她商量了这样一个计谋，彼时，薛家施在她身上的压力分外大，那时候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姑娘，总想着什么能再见到就娶了她，只是那姑娘家遭了祸事我却在远方没能去施一施援手，后来却听说她承了天恩入了宫，后来又隐隐听说她投水死了，我想着这一生如果不是娶她，那再娶谁都再没所谓了，因此我们才结了亲。”
郑清半靠在墙上，声音不疾不徐，但毕竟刚受过伤，话说得断断续续。
尽管如此，乐城却听得十分清楚，“你……你喜欢的……姑娘……”
郑清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正是前侍郎之女乐姑娘，后来的乐城公主。”
乐城瞠目结舌，没想到老天居然是眷顾她的，还眷顾得这样情深意重，简直就像肚子饿了便立刻下了一场鸡腿雨一样。
乐城被着天大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
这个恩泽太隆重了些，她晕乎乎的想原来只能熬过那一段便能得到这样的幸福，她这时有些巴不得以前受过的苦楚能更多些。
没料到这竟只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她志得意满的去皇宫告诉太后很快就能拿到千鬼姬玉，太后大喜，当即同意了她解蛊的请求。
没想到她只是预想一下幸福便遭了妒忌，她循着安排跪在郑家门口可劲儿的折腾自己，她心里抱着我现在受的苦越多将来得的幸福便愈多这样的想法，身上痛极心里却高兴得紧，再醒来，李世民却告诉他……郑家那个最出彩的四公子死了……
他死了……
她恋慕了半生的郑清死了。
她以为从此能双宿双飞的另一半死了。
这是个多么让人绝望的消息，她甚至都不能去见郑清最后一面，她守在屋子里翻看那一卷经年的薛涛笺，时光太远，薛涛笺上的香气消散得很干净，页面泛起黄色，就像她期盼了许多年，一刻前还唾手可得的幸福一样……泛了黄，成了旧事。
她那么悲伤，李家的杀人凶手却那么逍遥，她不服，凭什么上天这样眷顾他们，却不肯眷顾她一分。
她不愿意让他们那么开怀。
曾经有个大学问的人，说得很对，他说，对于报复这件事，女人往往比男人执着了多，全然把报复当成一桩毕生的事业来建立。
她便是这样子把报复当成建功立业一般重要的女子，她步步为营的设计着，今日，终于全了她的一桩心愿。
今日里她便要让两人血溅刀下祭奠郑清的亡魂和她的亡情，千鬼姬玉只不过是捎带的一个彩头，若是没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一百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