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后》游海

95、变化

　　岑清儿醒来已是两天后，混沌的意识恢复之后，模糊地睁开眼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主子！主子您醒了！”
　　一直伺候她的宫女，见她终于醒了，惊喜地一下哭喊出来。
　　清脆的声音刺激着岑清儿的耳膜，却也让她的精神不得不集中起来，去分辨眼前的这个人：“明珠。”
　　“诶，主子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明珠抹眼泪，岑清儿微微一笑，道“劳你费心了。”
　　明珠被那难得的一笑看呆了，一张脸因激动涨的通红，主子笑起来，真是好看，随后想到什么，忙摇头道：“可不是只有奴婢，皇上，皇上也守了您两天了。”

　　明珠说着看了一下旁边坐着的皇帝，岑清儿也跟着抬头看去，只见几米之隔处，文景年正坐着在批阅奏折，她面上从容淡定，一如往常，看不出喜怒。岑清儿看着德公公躬身奉上茶碗，文景年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盖了盖碗口，轻轻吹着茶汤上浮着的阳羡茶叶，喝了一口。

　　然后她看了一眼明珠，开口道：“你过来。”

　　明珠不知其意，有些忐忑，看一眼岑清儿，可是主子从见到皇上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从皇上身上移开过。明珠只得有些怯意地从地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到文景年面前跪下。

　　“以后，你就是锦卉宫掌事的。”

　　看着德公公递过来的纯金打造的掌事令牌，明珠有些颤抖地接过，手里沉甸甸的，按照她的宫阶，这可是连跳了三级，直接跟宫里做了数十年的嬷嬷同级了，“奴婢……奴婢，” 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好好照顾她，以后在宫里，没人能难为你们。”

　　这个她指的是谁，明珠自然心知肚明，她欣喜不住地磕头道：“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奴婢一定竭尽全力，豁出性命也要护的主子平安。”

　　文景年点点头，“那就好。”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她交代的周全，好似不打算再来了一般。

　　“主子小心！”随着一声惊呼响起，谁也未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岑清儿会在此时掀开被子，一步从床上迈下来，几乎一个踉跄险些扑倒，文景年连忙回身，一把将她扶起，岑清儿站都站不稳，文景年只能将她扶进怀里。

　　岑清儿仰起脸来看她，眼里微微闪动，情急间似是有话，又不知该如何说。她的脸更清瘦了，因为病着苍白的有些可怜。文景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唇角弯起，轻轻拍拍她的背，温和的目光看着她道“休息吧，朕会再来看你的。”

　　岑清儿闻言慢慢松开了抓着她袍子的手，垂下眼帘，轻轻应了声：“是。”

　　几个宫女上前扶，文景年觉得她太虚弱了，索性将她一把抱起，直接抱到了床上，岑清儿安静地偎在文景年的肩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乖顺。

　　长寿宫

　　太后正在跟皇后说着话呢，瞧见皇帝来了，严肃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吩咐身旁的李嬷嬷将皇帝喜欢的点心再添些上来。

　　文景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唐韵曦，两人目光短短一接，她便瞥向了别处。

　　唐韵曦上前弯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文景年应了声，便转身向太后旁边的位置走去。

　　“皇帝，国事再忙也要顾着龙体。”

　　“让母后忧心了，朕会注意的。”

　　皇帝难得乖顺的态度，令太后的脸色愈加慈爱，亲手舀了甜汤给皇帝端过来，又夹了几块可口的点心给皇帝，看着皇帝一口口吃下，便觉得是最满足的事。只是气氛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皇帝低头吃着点心，与皇后几乎隔了一个座，两人之间空落落的。太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往日里皇帝不都恨不得与皇后挤在一起，今日怎么了？

　　“咳咳”，太后忍不住发出了点声音。

　　“母后？”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以为是太后喉咙不适，唐韵曦想端茶给她喝，文景年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她手快一步，文景年伸出的手就刚好摸在了唐韵曦握着茶杯的手上。触手的轻滑柔软，文景年动作一僵，很快地收回了手。唐韵曦微微一愣，才继续将茶小心地端给了太后，随后疑惑地看了文景年一眼。

　　太后只能默默喝下了这杯茶，心里自以为明了了。听说皇帝最近总去锦卉宫，那个岑才人，太后是有印象的，生的确实是魅惑人心了些，那身段儿也是极好的，皇帝年轻血气方刚，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临幸的次数，会不会多了些……

　　按理说，这后宫佳丽都是皇帝的，皇帝想要宠幸谁，那都是皇帝自己的喜好，能留住皇帝，也是后宫里的女人各凭手段的事。之前，皇帝一心专注朝政，太后还担心抱不上皇孙，如今后宫充盈，皇帝总算是通晓了风月，只是这宠幸也要有个度不是，这后宫佳丽又不止一个，也要雨露均沾不是？何况，再如何也不能冷落了皇后啊。

　　帝后和睦，对后宫来说总是好事，比起其余妃嫔，太后自然是更钟意出身名门，温柔大方的皇后一些。若是皇后能率先诞下龙嗣，便是正宫所出的嫡子，名正言顺，这也是太后最希望看到的。于是，太后决定果断出手。

　　“哀家有些乏了，皇后，你陪着皇帝吧。”

　　“是。”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于是太后很有心计地给两人留出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太后一走，一旁伺候的宫女自是不敢出声，整个大殿一下静的一颗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文景年目不旁视，似乎只专注在眼前这道点心里，直到面前的小碟里被夹进了一块奶糕。文景年抬起头，唐韵曦正看着她，似有什么话要说，她的眼眸里闪着莹莹的光，神情温柔好似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唐韵曦开始主动说话，包括这她几日做了些什么。其实皇后的行踪，就算她自己不说，也有的是宫人会通过各种方式转达给皇帝。只是如今听她亲口说，前因后果便都串联起来，虽是小事，却也不乏趣味。

　　两人的交流方式，似乎与从前调换了下，以前都是文景年说得多，唐韵曦主要是听她说。今日唐韵曦似乎愿意多说些，而且笑容也多了很多，这样的她生动而活泼，仿佛卸下了许久以来的包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文景年能在话里行间，感受到唐韵曦对自己的亲近，面对这样带着浅笑娓娓道来的唐韵曦，文景年在不知觉中也露出了笑颜。

　　只是季池遥的事，仿佛是插在文景年心上的一把刀。为了不让唐韵曦难过，她选择宽容，但每一次的宽容，也让文景年心头的失望多增加一份，直到不知何时，慢慢地心灰意冷。这一切成了文景年心中的一条鸿沟，让她在面对唐韵曦时，备受煎熬。

　　批累了奏折的文景年，此刻强打精神，她认真地聆听，并偶尔给予唐韵曦一些回馈，但却没有提及有关自己的事。

　　当李德进来禀报李蟠等候谒见时，文景年站起身来，竟感觉到一丝轻松。

　　“让李蟠去御书房等朕。”

　　“遵旨。”

　　文景年转身看了唐韵曦一眼道：“那，朕就先走了。”

　　唐韵曦起身走上前来，文景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概觉得自己此番动作不大得体，文景年微微笑了下。

　　看着文景年离去的背影，唐韵曦怔怔地站了会儿，若有所思。

　　御书房

　　李蟠双膝跪地，拱手拜道：“皇上，荣澜国地处极北荒原之上，微臣从小在山原长大，对山林地势十分熟悉，臣有信心能够绘制精确的荣澜国地图。”

　　文景年看着他，目光明锐，此次派遣使臣出使荣澜国，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且身手好的人。

　　李蟠是公孙憡的入室弟子，文武兼备，文景年对他一直颇为看好，思量片刻，她点头道：“朕准你去荣澜国，不过你要记住，此行的目的有二，一则，你必须非常熟悉荣澜国地形，绘制行军所需地图；二则，私下查访那个传说中的刺客楼，查清幕后主谋是谁。”

　　李蟠叩首道：“微臣遵旨。”

　　“起来说话。”

　　“是。”李蟠听命，从地上站起来，恭敬地躬首。

　　文景年从龙椅上走下来，与他面对面站着，负手而立道：“在荣澜国内，行事需谨慎小心，朕希望此行能对你有所磨砺，未来可为国所用。”

　　文景年目光炯炯，眼中是期望之色。李蟠心中不由得一震，没想到皇上如此器重自己，面上压抑不住的激动神情：“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好。”

　　文景年处理完奏折已是掌灯时分，李德奉了杯阳羡茶，观察皇帝神色，估摸着这会儿该用膳了。想着前几日皇上都是在御书房直接用的膳，今日岑才人醒了，李德揣测圣意，是不是该帮忙提拔下岑才人，这以后的好处不会少了自己的。

　　“皇上，您今儿……”李德正准备开口，就听外面进来个太监禀报说，皇后娘娘派人来问皇上晚膳在何处用，若是未去其他宫里，皇后娘娘请皇上去长安宫用膳。”

　　李德赶紧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皇后娘娘有请，那皇上肯定是不会去其他宫里了。就在这时有宫人进来传报说，舒嫔请皇上前去用完膳，李德眼看着皇帝迟疑了一下，果然还是决定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一路上文景年显得心事重重，此刻面对唐韵曦，对她而言，不比对待外面的朝臣轻松。到了长安宫，文景年还在犹豫，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长安宫显然是做了准备的，一桌丰盛的菜肴，放眼看去都是文景年喜欢吃的。文景年微微一愣，好在她过来了，否则这番准备恐怕就浪费了。

　　既然来了，文景年便坦然入座。

　　虽然文景年专心用膳，很少言语，但唐韵曦比平时多话了些，说了很多文景年不知晓的童年趣事。这是文景年头一回接触，小女孩的成长，尤其是唐韵曦这样的大家闺秀，与身为皇子的她有着很大的差别，听得饶有趣味。

　　聊到兴处，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等文景年发觉的时候，已到了就寝时分。这个时辰有点微妙，文景年下意识站起身来，但看着灯光下唐韵曦娴静的脸庞，目光盈盈地望着自己，告辞的话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

　　“时候不早了，皇上不如留下来？”

　　“……好。”

　　夜渐深，文景年却毫无睡意，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拘谨地放在两侧。在黑暗中，感观被无限放大，她努力忽略身旁传来的阵阵令人沉醉的幽香，闭着眼睛尝试入睡。然而，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旁边的人微微动了下，唐韵曦侧过身，轻轻地将脸靠在了她的肩膀处，那种肌肤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文景年不禁浑身一震。

　　怀里的温香软玉仿佛一团火，将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点燃。文景年又涌起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恐惧又渴望，无法抑制的冲动。但只要想起那段自己苦苦等待却无果的日子，文景年便清醒过来，她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重蹈覆辙，心绪随之平复下来，平然入睡。

　　次日清晨，李德在外面才喊了一声：“万岁爷，该上朝了。”

　　文景年立刻便睁开了眼睛，她微微动了下，唐韵曦似乎睡得不那么深，很快也醒了，便起来为文景年更衣。文景年笔直地站着，连目光也尽量不往唐韵曦身上去，等到玉佩也戴妥之后，文景年说了声：“那朕走了。”

　　李德还在训几个小太监，一抬头就见皇帝穿戴整齐出来，赶紧上前请安，转身对外高声传道：“起驾！”李德心里犯嘀咕，这万岁爷在皇后娘娘这就寝，怎么比自个儿在乾清宫起的还早。

　　因着皇帝起得早，今日早朝议事也提前了，朝臣们看着皇帝一脸庄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片刻不敢懈怠。这场早朝内容很饱满，许多平时不太出声的低级官员都站了出来，向皇帝上奏地方治理上的一些问题，皇帝认真而平和的态度，鼓舞着他们敢于各抒己见，侃侃而谈，这场早朝几乎开到了午膳时分才结束。

　　“皇上，午膳您要去哪里用？”
　　“启禀皇上，舒嫔娘娘请皇上去延庆宫用午膳。”
　　“启禀皇上，颜贵人请皇上去银珠宫用午膳。”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去长安宫用午膳。”

　　一下朝，就有一堆太监跪着来禀告，李德见惯了这场面，往日里他会拿捏着皇帝的心思，斗胆提点某位贵人，毕竟私下里他可收了各宫主子不少的好处。不过今日可省了他的心了，皇后娘娘亲自派人来请皇帝用膳，这结果可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去延庆宫。”

　　“延，延庆宫？”李德几乎没回过神来，“是是，摆驾延庆宫。”

　　李德一边走一边错愕，难道昨儿夜里，皇后娘娘没伺候好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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