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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定亲 ...

  •   到了春季即将结束的时候,沈安若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下了。
      这应该是一生难以忘怀的事情吧,沈安若记得喜眉笑眼尽说喜气话的媒婆,记得唯唯诺诺的金水娘,记得拍案的金水爹金根,他们来来往往几回,在两家人谈笑风生中,一个姑娘和一个少年,便要长相厮守定终身了。
      这事情似乎与她无关,但又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她说不上一句话,只是低眉顺眼地任人打量,耳边听着叽叽喳喳的评论和疑问,她也用不着搭话,自然有人说,这丫头文静,不爱说话,然后就是一些夸赞的词了,似乎人人都喜爱文静俊俏的姑娘。
      沈安若与村里的婆子媳妇们要好些,她们都是很嫁了人的,说话常常口无遮拦,跟做姑娘的不一样,她们喜欢这个她,便时不时地逗她几句。
      沈安若在这种氛围中,含羞带臊地笑一笑,有时候她不容于这种环境,而有时,她又能与她们打成一片,无话不说。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是一个农女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金水作她的丈夫,没有任何地幻想,只是作平平常常的农女,过最踏实本分的生活。她对他有感情,虽然不是海枯石烂的深情,只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情分。但她愿意成为他的媳妇。他自愿地和他的家人来帮衬她穷困潦倒的家。让他们最近不用再为粮食发愁,让王寡妇和她可以轻松一些。虽然在此刻,她们家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有希望。秋收以后,她们就会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了。她感激他,因为她是幸运的。有些人家,仍然是穷困而痛苦的。

      有一天她带着金宝出门捡柴,那时候大约是谷雨前后。金宝遇见了一个小孩子,两人年纪差不多大,金宝很高兴,跑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要和他玩耍。小孩子却怯生生地抹了抹鼻子,他看一眼沈安若,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沈安若疑惑道,“你怎么了吗?”
      小孩子怯怯地低着头,脚在地上不安分地挪动。
      沈安若柔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呢?”
      小孩子瘪了下嘴,他摇一摇头,不说话。
      沈安若道,“那你叫什么呢?”
      小孩子摇头,摇头,他张了张嘴,却不说话。
      沈安若轻轻地走近他,俯下身,轻轻地道,“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她看到小孩子有些慌乱有些害怕的神色,她微笑了一下,尽量地亲切温柔,“
      回家?”她重复道,“姐姐送你回家?”
      小孩子看了看她的笑脸,有一些犹豫,金宝一把拉过他的手,“咱们玩吧!”
      “别这样。”沈安若微笑着劝阻,“放开人家。”
      金宝不大高兴地松开手,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敢再随意地招惹。他姐姐固然是温柔的,但她的话也是不容动摇、不容置疑的。如果他不听话,
      姐姐的笑容就会消失,脸绷得很难看,话也是冷冷的,他不愿看到那样的姐姐。所以他要听话。
      沈安若好声好气地哄着小孩子,好半天才从他嘴里撬出几个零碎的字,‘东’‘那边’‘家’。沈安若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姐姐送你回去 。”
      她伸出手来,“抓着姐姐。好不好?”
      小孩子抬起头,一双眼睛轻轻地眨,他犹犹豫豫地伸开手,沈安若微笑地看着他,小孩子慢慢地伸出,沈安若静静地等着,笑容温和,小孩子伸了一
      半,沈安若轻轻地攥住他的手,“好啦,姐姐送你去。”
      沈安若一手牵着金宝,一手牵着小孩子,向着村东头走去。金宝一路上很活泼,他总爱跟小孩子说上几句,小孩低着头,不大说话,极少的时候,发
      出如蝇蚊般低低地声音。金宝听不清楚,他蹦蹦跳跳地挨过去,一遍一遍地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小孩子却低了头,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沈安若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金宝大了,是需要和小伙伴玩耍的时候了。一个男孩子,需要和人交流、交往,才能更好地发展。这个小孩子,沈安若
      眯了眯眼,他一直低着头,脸上糊着鼻涕,干巴巴地成了硬壳子,又糊上新鲜的,层层叠叠,像糊鞋底的糨子。沈安若无声地叹气,可怜的小孩子。她不禁然地又看向金宝,我不要他变成这个样子,她急急地想,我的弟弟,他会长成一个勇敢聪明的男子汉!金宝凑在小孩子的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沈安若看着他活泼的模样,轻轻地吐了口气。还好,他现在很好。
      沈安若带着两个小孩子到了村东头,那里有一户最穷的人家,在冬天以后还能见到他们的面孔,是一件吃惊的事情。当他们踏出门口,走到田间的时候,有热心的农人围上去,亲切地拉着他们的手,嘘寒问暖,听着他们干巴巴地言语,描述过冬的凄惨景象,有心软的,不禁抹了眼泪鼻涕,受不住了。他们匀出可怜巴巴的种子,借给这户人家,他们为了过冬,连储下来的种子都吃净了,他们虚弱无力地耕开地,撒下种子,希望来年的希望。
      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子活了下来,他在父母的眼皮下跑前跑后,他那么地快乐,他什么也不懂。
      沈安若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一回到母亲的怀抱,就像是变了个人,他咋咋胡胡地讲他的经历,说得不大清楚,他手舞足蹈地比划,他的母亲把他搂在怀里,如获珍宝一般,紧紧地,不肯松手。沈安若叫了声‘婶’,她像是没有听到,只是和她的孩子说话。沈安若不在意地笑了笑,“婶,你好好看着孩子,别让他乱跑。”她又叮嘱了几句,自顾自地客套,最后说,“婶,我走了。”
      女人抬起头,怯怯地望了沈安若一眼,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低下头,点了一点。
      沈安若轻笑一下,“婶,你和弟弟玩吧,我走了。”
      金宝拉着沈安若乱蹦乱跳,他高高兴兴地,因为认识了一个小伙伴,他对着沈安若东问西问,沈安若被他拉得不稳,喘息着回答他。他听了一句两句
      ,便高兴得咯咯笑。他像是刚出笼的小鸟,张开翅膀,向着天空飞。
      沈安若看着他,感到很安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一双手比先前好看许多了。
      生活,真得已经好起来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渐渐过去,娇嫩的绿色长成了厚实的黄色,庄稼金灿灿地晃眼,仿佛一根根的金条堆砌起来。田地里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快乐地蹦
      来蹦去。农人们眼望着日渐成熟的庄稼,粗糙的手摸上一把,他们苍老的脸上便笑开了花。那沉甸甸的穗子,是丰收的预兆。
      沈安若跟着王寡妇到地里拔草,就要到了收割的时候,地里没什么活了,只是习惯性地出来转转,瞧一眼丰厚的庄稼,让心里得些满足,至于做活,
      只是顺手的事。
      地里的杂草少得可怜,稍微露一点头,便被王寡妇心狠手辣地除掉了。两人在田间转了一会,王寡妇随手拔了几下,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沈安若跟
      旁边地里的农人说了几句话,又帮衬着拔了会草。她打算走了,亲亲热热地和周边人打了招呼,才回了家。
      她走了几步,金水便窜了出来。他叫着,“安子,安子,等会!”
      周边的农人嗤嗤地发笑,指着两人窃窃私语,还有脸皮厚的年轻人,朝着金水起哄。沈安若不大在乎,她很无所谓地和金水说说笑笑。直到发觉金水
      眼神一直偷偷地向边上瞟,她才有些觉悟,忙做出脸红的意思,捂着脸跑掉了。
      金水急急忙忙地追过去。两人才从围观中逃脱。
      到了路边的林子边。沈安若停了下来,向四周望一望,没有旁人了,她才笑着道,“你刚说什么?”
      “啊?哦。”金水摸着脑袋道,“我说那啥,我明跟着大去赶集。”他瞧一眼沈安若,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地傻笑,“你有啥想要的不!我给
      你买!”
      “哦?”沈安若道,“买?你们是去做什么?”
      “去卖鸡蛋。再换点东西回来。我娘养的鸡天天下蛋,下得可多了!我们也舍不得吃,都攒下来,等着赶集的时候卖!”金水炫耀似得说,‘可多了
      !能卖好些钱呢!”
      “哦。这样啊。”沈安若笑一笑,“挺好。”
      “嗯!嗯!”金水听了这话,胸脯挺得倍直,眼睛亮闪闪的,声音也大得像雷一样,“安子,说吧,想要啥,我给你买!”
      沈安若想了一想,眼睛掠过金水的胸脯,她轻轻笑了下,“给我带些线回来吧。”她指了指金水的衣裳,“你看,都有坏的地方了。你带了线,我给
      你补一补。”
      “啊,啊!?这,这个啊?!”
      “怎么了?不行吗?”沈安若道,“要不然,就算了……”
      “不,不是。”金水拼命地摆手,“不是!不是!”他忍不住地笑起来,摸着脑袋,低低地说,“安子,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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