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丛》吴言Sire

9、狂草的芽根爱情 (三)

　　很多时候我偷偷摸摸的想过，其实我也喜欢琼窑，渴望有那么一、两天没来由的狗血。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时刻，是回头时自己也潸然泪下的？人的一生，何其有幸，何福所求？许多人也在问，那个，幸福呀？人的一生，不长。
　　看过一些太过完美的文章，那样理想的幸福，看的时候，不禁渴望。然后用自己的左手暂时握住了右手。总觉得，明天，其实还有很多个。
　　我看得长久一些便想，读书、拼搏、高考，是生活在教我如何看待世界，它们，不能也不可能仅此成为我的人生。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人生开头的那么十几二十个年头，全是进门交的学费吧，生活和社会真会选，要了“时间”这么贵重的东西，好眼光呢。
　　毕业后的人生会很长，我知道。甚至后面的路一点也用不上前十几二十个年头活出来的所谓“精彩”的售货也有可能，我知道。我会有机会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我也知道。这些啊，都是显而易见的。
　　我还会有一个亲爱的人，也许他不会富有，面皮也不帅气，甚至不会像以前喜欢我的人一样有异于常人的好脾气。但只需一点，他足够爱我的，那就够了。生活可以没有什么模式，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他的时候我就有太阳；不管他是什么角色，我们总是在一起将生命消耗至最后，我们是自己世界里的小人物，我们满足在平淡的时间里，交付彼此，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一定有幸福了。怀揣的，是人类世世代代追奉的稀世珍宝。我想，那个时候，我会变得贪得无厌。
　　拥有，是神多么嫉妒的人类所创下的东西，所以他降了“贪婪”到人间，然后看我们如何失去“拥有”，然后，他偷偷笑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些东西，和自己谈论这种事情。
　　就这样从那以后我和R逐渐熟悉起来。大多数时候是他来找我，我也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个人，更没想到，这个人会离开。我想起他的时间里有时候就会突然记得《青春期》里的台词：
　　“从前有一个人，他突然闯进了你的生活，教会了你什么是爱，然后他离开了。”
　　“我这一生有两件幸运的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另一件，是让我遇见你。”
　　当时看荧屏里的演员伤心得是那个痛彻心扉万念俱灰，万箭穿心刻骨铭心的样子我还笑着按快进说，我靠，要不要那么文艺？老套。但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够老套，但‘老套‘有时候往往等于‘很有用‘。”
　　因为啊，这就是生活。
　　R的脾气真的特别好，性格也是我喜欢的。那个时候我天天摆脸色给他看，弄得他不是一般的难堪，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但我至今仍对这件事感到内疚。
　　和大多数小孩一样，在每个学习阶段旳一年级学习大都不被看做很重要的事情，我们班自然也没有免俗于一时风行的抄作业之热潮。大家甚至将这件事看得淡然而再正常不过。R的性格也促使他随了大流，马大哈一样的他便以抄作业为借口天天来找我要作业抄，每天也讲不上什么别的话，只有“借”、“还”的话题才会成为交流的突破口。
　　我想，他也不知道罢，呵呵……我那时单纯得不近人情、我行我素，太过自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自己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
　　我痛恨“抄作业”，讨厌“抄作业的人”，这些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要不然哪会笨拙到找我这么不喜欢的借口来讨我的不喜欢。日复一日，讨没趣。
　　无论多少次和多少个人重申这段故事中“当初我并不是有意扫他面子那么多次”以减轻我的负罪感，我都还是无法在面对他的时候说出对不起。因为不想看到任何一种反应，比如他笑着打哈哈说“你在说什么？”，比如他沉默，比如他问“什么意思？”比如他说“我们曾经有过什么特别的关系么？”，比如他笑笑说“不关我的事”。我没想过要旧事重提，了我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折磨自己，这又是何必。
　　我并不能仔细的描述当时我是如何扫他面子的，因为，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我本身完全抗拒记忆那段日子，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真的连他的脸都记得恍惚。一些人追问我当时详细的场景回放以希望通过比较客观的判断来安慰我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过分，不用一直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活得很累。可得到的只有我的抱歉，我真的记不清了。但我知道无论怎样，我一定是太过分，要不然后来他也不会那样对我。
　　总之，大概他每天跑来找我的时候我大都吊着张脸，然后基本上一言不发的拿出作业来，有时候即便是来了口也是吼人的难听的话。
　　其实我会这样一开始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前面讲过的我讨厌“抄作业”这种事情，二是因为我被吓到了。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孤立的人，从小学开始别说有男孩对我这般“激情洋溢”的，就算是女孩对我好的也是屈指可数，就那1、2个。一直以为在受欢迎的女孩子身边久了自然会免疫这种事情。了没想到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竟是感到无处可逃，不知所措。那时我就觉得，我病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期中的时候我发现了兒端，那个时候我开始猜测他的动机——明显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天R把我数学作业拿走后一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都没有还回来，我心里就有点冒火了，想吼人。待我转过头去刚想叫他，我看见了奇怪的一幕。他正奋笔疾书抄的那本作业不是我的。看了几秒我拉住了他的同桌：
　　“他干嘛呢？”
　　“抄作业啊。”
　　“抄的那是谁的作业噢？”
　　“XX的啊！”
　　“……他什么时候开始抄的？”
　　“好像……一直在抄啊，好几天了。”
　　“……”
　　我一时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情况，因为XX成绩比我好得……有点多。
　　然后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叫了R，我发誓当时什么都没有思考就那样说了话。他看我一眼后有点慌张的从最下面抽出我的作业摊在桌上（像正在抄的样子），我想这傻子，难道以为我是白痴都看不见得么？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好笑。
　　“真行啊你，写个作业要3本，怎么抄的嘞？把我那本还来。”
　　“马、马上，快抄完了。”他有点心虚的样子。
　　“编吧，抄什么抄……”我嘟哝一句不再说话。此后对他态度更加冷淡，虽然他看到我笑得跟什么似的，但我一边紧张也一边总希望他快来找我，来了后我又想他快点走。
　　有时甚至他一来我面前还没开口我头也不抬就冷冰冰的说：要什么？他的声音我听不出也没认真去听过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英语报纸。我再无言，将报纸甩给他，然后他走了。
　　他不知道单纯的我将他所有的恶习囧态都好好如实告诉了我妈，我妈除了叮嘱我一两句不要招架不住就是笑了，后来问她怎么会笑成那个样子，我妈说小孩子太好玩了=_=。所以对于他，我妈，甚至我全家都算是熟知。不过不一样的是我每次在我妈面前都表现得对他极其反感，原因之一当然也是一种欲盖弥彰。至于我妈，这么多年以后当我终于坦然说出我曾爱过他，她才无比惊讶的说，那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就不会说那些嘲笑他的话了，我们都以为你不喜欢他！
　　是的，当时表现出自己反感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试探我家人对他的印象和评价，结果……=_=家里人那他来讽刺（虽然没有恶意），完全将他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不是指他的某种行为，是所有的行为和事情综合后……），这让我心中更加羞耻与不安，自然在面对他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时也表示根本不喜欢他，可表现得越强烈，心就越痛，晚上会莫名有点失眠，当时以为是开学学习不适应的原因，现在，哪里会一点没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对这样热烈的人涉世未深的我自然无法做到完全漠然——或是我已经够漠然的只是因为他太过开朗，只去做想做的事情而已。
　　还记得那年冬天夜里下过第一场雪，第二天清晨我戴着新围巾走在上学的路上，校车从我身旁呼驰而过，我头顶传来刺破清晨的大喊，一个男声，叫了我的乳名。
　　我抬头看到车窗旁一张灿烂而熟悉的笑脸和挥动的手臂慢慢驶进校门。
　　我脸都烫了，口中默念，真是疯了疯了疯了……又看了一眼前方，埋下头。
　　至今也未忘了那个清晨小车上R纯净的脸。是那样的美好和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