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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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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南非当下也没注意曲北玲奇妙的凌波微步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楼下。
直到以孙大圣探首之姿确认此刻曲南非的身影已经如尘土般灰飞烟灭之后,曲北玲才笑嘻嘻地回头,对身后的何琪和一堆变得更多的行李说:“老邻居!亏得有你!不然我和我老弟可就要被爸妈给生吞活剥了!搬得累不累,来帮你捶捶!”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何琪来了一捶!
何琪差点没当场吐血趴下。
以曲南非方才掐架的站位,是看不到楼梯边的动静的,方才曲北玲无意中才给瞟见好邻居一脸无奈地下楼去,再上楼的时候是带着四包行李拖上来的,以曲北玲的侠义气概,是多么想上前帮一把,这时就越发显得曲南非这个阻挠者人神共愤了。结论是,他,曲南非,完全是咎由自取嘛。
当曲北玲又要降下一锤的时候,何琪赶忙动如脱兔地跳到一边,举双手讨饶道:“好邻居,莫下杀手!”
曲北玲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手,嘿嘿笑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老邻居,莫见怪。”接下来,曲北玲一屁股坐在了行李上:“唉!累死我了!曲南非那浑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死哪去了!”
何琪黑线:“方才不是你诈他出去拿‘行李’的吗?你这就给忘了?”
曲北玲惊讶地回头:“看不出啊,老邻居,你这呆呆傻傻的模样……连个乡村莽夫都能看破,此计不甚妙啊。糟糕!”她倏地一下站起,正见曲南非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不及曲南非冲到曲北玲面前,曲北玲已一个箭步跨大出去,两手往曲南非面前一摊:“曲南非!钥匙呢!你就让你老姐跟无家可归似地和这大包大包行李干等了你这么久,你好意思嘛你!”
曲南非一腔怨气还没来得及和她算,懵头就被这噼里啪啦粗看起来挺有道理的问句给砸晕了。
“老姐,你明知道行李已经拿上来了,还讹我去拿是吧!”曲南非誓死捍卫他的逻辑,破开云雾待见天日。
“这你还好意思说!冒冒失失地连个行李都搞不动!为了帮助你,人家何琪老邻居都爬了好几回楼梯帮你拿东西,还不快和人家道谢!”曲北玲继续放烟雾弹。
曲南非明知她老姐又开始耍赖,倒还是转过头去看了看何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替我老姐感谢你。”
“这还差不多!”曲北玲直接忽略了‘替老姐’几字,继续摊着手重复:“钥匙!”
曲南非无奈开始掏裤袋,掏来掏去,居然没给掏出来。
“姐……没有……”
曲北玲伸出魔爪想要直接去盘查一番,曲南非死活不让,憋青着脸道:“真的没有!这口袋挺浅的,说不定刚才掉了!”
曲北玲和曲南非一时间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曲北玲开始摇晃曲南非的肩膀,哭丧着脸道:“完了!这下非但没有零花钱,爸妈还会禁几个月的零用钱,不罚款已经很好了!”
“曲南非,让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鬼子威胁,你的变形金刚赔不起啊!”
曲北玲开始没什么感染力地干嚎起来,见着她这副模样,何琪提议道:“要不你们先来我屋里坐坐?”
曲北玲吸着鼻子道:“你不怕我们是坏人?”
何琪道:“早就看出你是坏人了。”
曲北玲拿袖口擦了擦鼻子:“那,你家有芭比不?”
“没有,只有巴布豆。”
“啊,那就巴布豆好了。曲南非,去把这些行李都提到老邻居的屋子里去搁一会儿,你老姐我来最后善后一下。”
“姐,你想干嘛?还有,这样好吗,把东西堆人家屋子?”曲南非看向了何琪,不太好意思,何琪无奈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弟弟,拿进来吧,总不能被人偷了去。”
曲南非听见这称呼只得黑脸搬他们的行李,也没去管他老姐干了点什么。
门铃再次被摁响的时候,门口站着的是一对和蔼的夫妇,但他们满脸焦急,在看到在桌边玩飞行棋的姐弟俩的时候才渐渐定下心来。
来开门的自然还是冤大头何琪,她转脸看玩得正尽兴的姐弟俩,他们可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地盘了!
曲北玲还朝何琪大叫了一句:“何琪!那果汁怎么没了!果汁粉在哪,我、去泡!”
还是曲南非先看到了爸妈,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表现良好的样子,轻轻地算是好心提醒曲北玲:“爸妈来检阅了!”
曲北玲正大口喝着最后一口果汁,一边朝门口望去,差点没把果汁喷出来,勉强咽了下去。
何琪眼看着曲爸爸曲妈妈像拎小鸡一样把两人拎到门外一通苦口婆心诸如“怎么能随便进别人家麻烦别人”“两个人把别人家搞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去帮人家收拾好”之类,还对自己再三感谢,而自己捡起躺下沙发底下的巴布豆的时候,一只眼睛恰好掉了下来。
何琪哀叹一声,她只知自己不得已接受了一麻烦的邻居,也不知道这煎熬的日子过得有多长。
听得门外有动静。
“钥匙呢?”好像是曲爸爸的声音。
“老爸,你没钥匙?”曲北玲问。何琪也竖起耳朵听这对姐弟该如何交代。
“钥匙还没来得及配,只有一把。”
“哦,是这样啊。南非试过了,打不开,这钥匙孔对不上,爸爸,你瞧瞧,是不是这钥匙孔有点问题?”
一阵静默。大概是曲爸爸真的去看了吧。
“怎么回事?好像真有东西堵着。”
“怎么会?看仔细没有?”曲妈妈也问。
“这是什么?怎么粘不垃圾的。”
曲妈妈接话中有淡淡的怨气:“哪个不文明的把这东西塞钥匙孔里的?这看着好像是口香糖啊。”
“妈,你看这孔里塞了那么多口香糖,老爸抠也抠不出来,这锁多半是废了,我们干脆再去配把新锁新钥匙吧!”曲北玲劝道。
此时此刻,曲南非是全明白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曲北玲见他大惊小怪,怕他误事,顺势踩了他一脚。
“哇!”曲北玲踩得不是地方,曲南非疼得大叫起来:“姐,你踩我干嘛!”曲南非故意说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曲北玲从牙缝里挤出四字:“变-形-金-刚!”
曲南非立刻转脸90度向她老妈:“姐姐说得对,我们再去配把锁配把钥匙,这锁估计不能用了。”
没想到曲妈妈还是向曲南非讨钥匙,曲南非无法招架,吞吞吐吐,向曲北玲投来求救一瞥。
可曲北玲已经黔驴技穷了,经过了复杂的思想斗争,她咬咬牙说:“妈!钥匙在我这呢!”装模做样找了半天,方道:“妈!好像不见了!我明明放在口袋里的,怎么会……”
曲妈妈一愣,却是怒气无处使,怨气无处发,也饶了曲北玲,叹口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可别再掉了。”
曲爸爸也回头道:“这样啊。那没办法了,我去找锁匠过来,你和你妈妈在这等着。”
这不是没什么事嘛。何琪疑惑,那曲北玲一开始如实说不就好了。
曲南非此刻也是低下头,不咋高兴,又是这样,要换自己犯错,不但要关禁闭还要罚零用钱呢。
就这样,对门的空屋终于有人住了,还住着四口人,何琪有点纳闷,这挤得下吗?
过了两星期,这个星期中没什么平静的日子。原来洗手间是何琪和方紫两个人的天下,现在变成六个人平分,因为洗手间原来就是和厨房间一起合用的。那俩姐弟明明读的学校远,偏偏还起得晚,常常前面那个喊着“迟到了迟到了要迟到了”,后面那个揉揉眼睛慢腾腾地泼冷水:“姐,跑什么跑,现在就算飞过去也肯定迟到。”
抢马桶的情况也多的是。一次何琪肚子疼得要命要用厕,就见曲北玲在那儿手里捧了本故事大王,笑得前仰后合的。“那个,请问你可以起来了吗?我急用,肚子痛!”曲北玲这才从笑话中抽出:“诶,我好像也是来上大厕的,不过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好吧,你等等!”这一等便是等不来了。“等等!感觉来了,老邻居,你知道的,这不能憋,不然你先拿这本书看看,很有效果的,能忍一阵是一阵,我尽快!”何琪依言等在外面边看书边等,过了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声音微弱,何琪一阵欣喜,听仔细了,才知曲北玲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老邻居,我还得加把劲,为了转移注意力,你能把书先给我使使吗?”何琪只得捏着鼻子答应,就为了快把这门合上。果然这么一折腾,何琪的上厕感觉过去了。
除了洗漱上厕,何琪洗澡也多有了不便,要把这门锁好,洗浴之前要把洗浴的地方先擦洗一边,一般何琪能从这洗浴地方的干净程度猜出前一个洗澡的是什么人,这也是一门功夫,那俩姐弟当然是地方留得最湿漉漉最乱糟糟的,何琪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马虎的自己在三人当中居然可以整洁度排第一,何琪拿这事和方紫抱怨,方紫道:“好了好了,你也没弄得多干净,前回人家曲北玲还拿那小蘑菇面霜一直搁那给你用,多体贴的孩子啊。”“那是因为她之前擅自用了我新买的哈密瓜味牙膏,害得我只能用老妈你那只高露洁。”“人家是误拿,你这孩子,怎么这点度量也没有!”
何琪知道她老妈这偏心来得极为有道理。新来的邻居虽然给生活增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也有些便利和生趣。比方说,共用的厨房间本来几乎形同摆设,方紫坚称自己没时间做饭,何琪心知肚明她老妈最好不做饭,否则害死老鼠也是可能的,难得方紫做一趟饭何琪估计要老泪纵横了,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悲从中来,逃也来不及。不过这对面的曲妈妈是做饭的能手。何琪放学后经常去面包店买些蛋糕面包之类的带回家,一次遇到眼尖的曲北玲,可是一手一个几分钟就解决了她的一个蛋糕一个面包,吃完了曲北玲也脸红,便邀请她去家里吃饭。何琪起先不好意思,曲北玲是连脱带拉地极力邀请:“你天天吃面包蛋糕都变西洋人了,快来回归一下热腾腾的饭菜!”“那好,不过,我先要去喂我家葱葱。”曲北玲好奇地跟过去看,一看葱葱的样子却无动于衷,没什么喜爱之情,反而有些避讳:“你养这东西干嘛,养不长的,你看它黄黄的毛,营养不良的样子,好恶心!”
何琪听着可有些不满:“你不喜欢小动物也不勉强你,可葱葱明明这么可爱,你别胡说!”
曲北玲打了个喷嚏,断断续续道:“哪……哪里可爱了,我看唐老鸭都比它可爱,阿嚏!”
何琪后来才知道曲北玲对动物毛发过敏,那天饭桌上,何琪仿佛置身天堂,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从前家里多是请的保姆,老爸偶尔秀的拿手菜也不错,就老妈,煮个白煮蛋还不如她来煮。
这之后一连几天,曲北玲都力邀何琪来吃饭,何琪每次都会看见桌上荤荤素素一大桌,然后这姐弟俩反差严重,曲北玲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肉,曲南非筷子多半都夹素的吃,曲妈妈可是一会儿往这个碗里夹素的,一会儿往那个碗里夹荤的,还不能直接从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碗里夹到另一个碗里,否则不是曲北玲就是曲南非会嚷嚷:“妈,你怎么把我的菜夹给老姐(弟)了!”这饭桌常常吵得连何琪都觉得头疼,曲北玲也是特别喜欢吃何琪买的西点,特别喜欢的是咖喱酥,而曲南非除了吃白面包棍不吃别的,这后来何琪常常就是这两样必买,自己倒很少买什么面包蛋糕吃了,因为晚饭基本上都在曲北玲家解决。一次回家的时候,何琪难得看到早回家的妈妈在和曲妈妈咬耳朵,曲妈妈和妈妈说了什么,妈妈一脸放心和感谢的表情,当天晚上,何琪就从妈妈处得知她今后是名正言顺地经常要去蹭饭了。
“北玲真是个好孩子。”末了何琪从妈妈那又听得这么一句,何琪还挺不服气的,回去缝她的巴布豆的眼睛了,巴布豆的眼睛上蹭了点灰,房间里又有点闷。何琪推开窗户,夜风吹得人舒爽了不少,再抹去那点眼睛上的灰,那点眼睛的黑便显得明亮起来,如同星辰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