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觉》珞小璎

5、溺水

　　“笨蛋，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小妖捋着阿好的发辫，说道。
　　“我八岁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脑子里记得的，都是我一个人在流浪而已。”
　　阿好的声音沉了下来，咬完羊腿上的最后一口肉，含着骨架子，说：
　　“我在小时候，原本有一个老爷爷带着我的，那时虽然到处乞讨，可是毕竟有口饭吃。不过后来碰到了一个恶霸，说我们占了他的地方，把老爷爷给打了。后来老爷爷把我带到了你们胡杨林和我们人类世界的边界处，说那里没有人敢欺负我的，然后他就去世了。从此以后，我便总是要饿肚子。直到遇见你，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吃上热气腾腾的东西。”
　　阿好简单的描述着，里面却包含着太多的辛酸和无奈。身边没有人照顾，整日填不饱肚子，所以在遇见小妖之后，才会这么嗜吃，那是因为自身的不安，才需要肚子里的饱腹感来填平啊。
　　“可是，就算我饿肚子，我也不想小妖去做山贼，山贼是坏人，小妖是好人。”阿好突然扔掉手上的羊腿骨，抓着小妖的衣服不放。
　　“放心吧，我刚才观察过这个寨子里的人了，应该不是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不过稳妥起见，你今晚还是跟我睡一间房吧。”小妖拍了拍她的头。
　　“啊……”
　　听到这话，阿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顿时变得通红，然后不安地放下抓着小妖的手，垂下脸来。
　　“走吧。”看到阿好脸上的红晕，小妖大笑了起来，拎着她的后襟往桃花眼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今晚你睡地上，不许跟我抢床。”
　　“可是……”
　　“怎么，还想跟我一起睡？”小妖几乎是提着阿好往屋里走着，可是看上去的模样依旧是那么潇洒。
　　“我还饿。”阿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羞愧地低下头。
　　小妖听完扶额叹了口气，把阿好拎到木桌前，便不再管她了。
　　“咕。”
　　看着木桌上红亮亮的烧肘子，阿好不争气的肚子又叫唤了起来。猛地坐在凳子上，埋头便吃。吃到一半时，她才听到一些水声，就在自己的跟前。抬眼看去，却让她嘴巴一张，肘子哐当一响，掉在瓷盘上。
　　只见跟前原来放了一只半人高的木桶，但仍能十分清楚地看见，小妖正侧着身子坐在里头，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桶外，里头蒸汽腾腾的热水浸在他的胸膛处，把他的肌肤都烫成了淡淡的红色。
　　虽然知道这于礼不和，但是在这一刻，阿好实在是无法移开她的目光。她想，即使是换做任何人，怕都无法抵挡这一幕的美景吧。
　　即使他的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可是没有想到衣袍下的身子居然也这般匀称结实。他如刀削似的的锁骨上滑落一颗水珠，顿时让阿好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阿好心里不禁想着，老天对待小妖，怎么就这般好。
　　不敢再抬起头，阿好快速把手里的肘子吃干净了，从柜子里翻出两张被褥铺在地上，赶紧睡下，用被子盖在自己头上。
　　非礼勿视啊。

　　第二天天一早，阿好醒了过来。她先是摸了摸肚子，嘟起嘴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仍旧在熟睡状态的小妖，叹了口气，又往被褥上倒了下去。
　　可是就在这时，外头却响起了敲门声。
　　理好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之后，阿好轻手轻脚地出了外头，打开门见是那个桃花眼，合上身后的门才小声跟他说：“主人还在睡，有什么事晚点说吧。”
　　反正她也不知道现下自己与小妖是什么关系，这桃花眼以为自己是小妖的婢女，那么就先当做是婢女吧，总不会有错。
　　“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看见阿好点了点头，那桃花眼的神色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沉声说：“从今天开始，你去厨房帮忙做饭。”
　　“可是，我不会做饭……”看着桃花眼脸上大片的络腮胡，阿好害怕地往身后靠了靠。
　　“那就给我去洗衣服。”不等阿好回话，桃花眼转身就离开了。“出了房里往右走十步，那里有一口井，刘大婶已经拿了大家的脏衣服在那里洗着了，你快过去。”
　　“知……道了。”
　　还没等阿好回话，桃花眼的身影拐个弯，已经见不到了。她摸了摸肚子，低着头往桃花眼说的地方走去。
　　虽然阿好也并不会洗衣服，可是出她意外的，那井边洗衣服的刘大婶竟然并不像其他山贼们看上去一般凶神恶煞，而是十分温柔的一个妇人。
　　“这儿该用力些打。”
　　刘大婶伸过胖胖的手来，指着阿好手里衣裳的某一处地方，不厌其烦地教她该怎么洗衣裳。
　　“大婶，你人那么好，为什么呆在这山贼窝里啊，是被他们掳来的吗？”阿好有些好奇。
　　“其实他们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特别是洪当家，是一个大好人呐。”刘大婶停下手里的活，语气里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当初洪当家收留，我和我虎儿，怕早在几年前便饿死街头了，当这山贼，也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我们也从未害过一人，只是取些钱，来供这寨子里三百余口人的吃穿用度。”
　　阿好听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的确，生活在胡杨国与炙阳国的夹缝之间，人类的生存十分艰难，甚至都几乎忘了自己国家的名字。现如今这穆国，压根不管他们底层人类的死活，在阿好心里，国家的有与无是毫无分别的。
　　“孩子，别想太多了。”刘大婶看见阿好的情绪低落下来，连忙转移话题：“我手脚不太利索，来，帮我从井里打两桶水上来好吗？”
　　“好。”阿好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水井旁边，把系着绳子的木桶扔了下去。
　　水井做得有些低，阿好恰好可以让右脚跪在用石头砌成的边缘处，正有些艰难地把装满了水的木桶往上拉着。可是就在木桶已经拉到了一半的时候，沉重的木桶带着绳子突然从她手里滑了下去，粗糙的表面把她的手磨得生疼。
　　顾不得疼痛，阿好一个着急狠狠地抓实了最后一段绳子，想不到却被这股冲劲拉进了水井里。
　　“咚。”
　　一声重重的水花声伴随着隐约的惊叫，阿好顿时觉得浑身一冷，然后整个人都轻飘飘似的，接着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