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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已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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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打在脸上一阵眩晕。
街道中吹过的轻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炎热和喧嚣的味道。
苏艾在一边翻上翻下弄得“乒乒乓乓”一阵响,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人就是闲不下来。
我握着那支白毫的手又紧了紧,面前的木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那几点斑斑的墨迹无比显眼,突然有些烦躁,什么都写不进去。
“苏艾,苏艾。”
苏艾努力地抱着又不知道从哪里翻腾出折叠梯,很艰难探着脑袋地问了一句:“季黔你叫我干嘛?”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他一边嘟囔着“莫名其妙”,一边搭上折叠梯拿着一根木棍去够天花板。
我问他,你干什么呢。
他回答,清扫蜘蛛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异常认真,还未脱稚气的脸上盛满小孩儿般的纯真表情,我当时就想,这个人无论如何大概都长不大了。现在说来也很好笑,当时的我怎么就忘了,我和他同年,他是小孩儿,我不也一样吗。
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我出奇地心烦,后来看他坐在折叠梯上正不知道发什么呆,就没打扰他径直回卧室睡觉去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深夜。
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寻找苏艾的影子。
在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就是不见他人。我以为他在哪里睡着了,第二遍找的更仔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清晰地感觉心越来越凉,一种不安感肆虐地弥漫在四周。苏艾的父母不在这座城市,他怕黑,一般晚上都会赖在我家,像这种情况史无前例。
看着屋子里那些了无生气的古物,突然想起苏艾说,我跟着这些东西呆得太久,人都像一个老古董了。想到这里不禁苦笑,我拍掉了衬衫上的灰尘,跑进夜色之中。
初夏的深夜还是有些冷的,风声比平常更诡异悠长,听老人说,这叫阴风。
在后山找到他的时候是三点,可是漫漫的长夜仿佛没有尽头,天色依旧阴暗无比。他整个人吊在悬崖边,扣着地面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腕,费了点劲将他拉了上来,天知道我当时是有多后怕,如果再晚一点找到他,那个后果我连想都不敢想。
突然感觉脖颈上一片冰凉,带着温热的鲜红液体像零落的丝线一般往下滴落,我麻木得感觉不到痛,视线越来越模糊,怀中的苏艾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了动静,我自嘲自己连转头看是谁划的那一刀的勇气都没有,真像一个懦夫,本能得圈紧了怀里那个人。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重要到你对生死都已经淡然,只要身边有他,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