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南寒》雪祭血衣

2、第一章（二）

　　“我叫白忆，”男子赶紧答道，然后媚眼如丝地看着齐安然，“安然昨天把我赎了出来，是吧？”然后暗中捏捏齐安然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不我就把你偷马反被摔的事抖出来！”
　　齐安然瞪了他一眼，然后憋出一个字：“是。”
　　楚云笙有些讶异，却依然笑若春风地说：“既然如此，那白公子就和我们同行吧。”

　　堂而皇之地以“安然的男宠”身份坐进了马车，白忆在模仿男宠应有的模样，这又让他想起一些恶心的回忆。
　　他和楚云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齐安然看着楚云笙进了马车后冷哼一声，说“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窝在马车里，又不是娘们”，和几个侍卫骑马而行。这是赤裸裸对楚云笙和白忆的侮辱，白忆早已领教了齐安然的毒舌，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楚云笙却像是听不出话里的敌意，和白忆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很漂亮，四处都用柔软的毛毯铺垫，中间的小几上有一个焚着香的铜炉，冒出一缕青烟。白忆坐在楚云笙对面，楚云笙闭目养神，背靠着马车。他的身体有些瘦削，脸却勾勒出十分柔和的线条，眉毛并不是齐安然那样英气的剑眉，也不是云姐姐那样可人的柳眉，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中性。而他的眼睫明显比眉毛更值得让人瞩目，又卷又翘，像是蝴蝶的翅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翅膀扇了扇，露出一双明眸。
　　白忆吓得想要立即转移视线，可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撤去视线，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只好看着楚云笙睁开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明明是那样柔和的眼神，白忆却觉得刺骨的惧怕，冷汗如雨下。
　　楚云笙任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又缓缓闭上了眼。白忆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前响起：“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留在安然身边，希望你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声音很动听，像是春天的第一抹和煦的阳光，照进了心底，却又混着明显的警告。
　　白忆心想，我伤害他？他不打我就好了。白忆完全没有被看穿后的不自在，楚云笙既然看穿了，还让他跟着他们回去，自然是认为他看中了齐安然的钱权脸。
　　这样想着，又开始猜想楚云笙的身份。从他和齐安然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和齐家大少爷齐澄然的关系十分亲密，和齐安然的关系很僵，，却又很关心齐安然。手上说不定有很大的权力，可江湖上从没有听过“楚云笙”的名号，如果楚云笙真的掌权，又怎么会没听说过？
　　冥思苦想许久，白忆忽然觉得，这三年来，自己的脑子好像是废了一样，从没发挥过什么重要的作用。如果是寒在这里……只是这样想着，孟舒寒谈笑风生的脸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白忆像是遭晴天霹雳——天！自己这是在想他吗？
　　如同被一盆凉水浇醒，白忆打了一个寒战。
　　这样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忽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低声对自己恶狠狠地告诫道：“不许你在想他了！不就是个废男人，有什么好想的！”然后赌气似的闭上眼催眠自己睡觉。
　　“还没见过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自己打自己都这样狠。”听到这个温和的声音，白忆一惊，立即抬眼看向楚云笙，他正风度翩翩地坐着，嘴角依然是“楚云笙招牌笑容”，仿佛之前带着警告意味的话从未说过。
　　“你……醒了啊？”白忆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明眸皓齿，“呵呵，呵呵。”他既然看到了自己狠扇自己耳光的样子，那……那几句话不也听到了吗？
　　楚云笙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他感觉血正向上冲，的确，白忆的脸红的就像一个朱果，脸上的手掌印更加显眼。
　　像是感到了白忆的窘迫，楚云笙才悠悠地移开目光，“你这样喜怒形于色，会很吃亏的吧。”
　　白忆脸上倏地血色尽褪，这句话谁说过？

　　初儿，又没有人说过，你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这样子真是好可爱。
　　少来，你就是在骂我幼稚！
　　别生气嘛，有我在，没人敢让你吃亏，所以呢，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不会吃亏，你看看，除了我，谁还护着你？
　　哼！
　　初儿，你又在诱惑我了……

　　楚云笙看见白忆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了？”
　　“没事。”白忆强颜欢笑着，抬帘看着窗外的景色。
　　楚云笙看着白忆，也不再问，悄然转了视线。
　　窗外的景色在变幻，白马过隙，幻天锦年，有些人，只能成为回忆。
　　白忆，空白的回忆，他想忘记他，忘记他的好，忘记他的坏，忘记他的温柔，忘记他的折磨，忘记他给他的漫天烟花，忘记他为他种下的旖罗花海……
　　他只想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