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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杏花微雨湿轻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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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国的天气真是飘忽不定,醉儿主仆二人从成衣铺换完装出来,天已经淅淅沥沥地飘起了下雨,虽然是早春,却还是感觉出了一丝凉意。两人皆是一身清爽的松绿色长袍,长发束起,不似寻常的世家公子,二人眉宇间三分英气五分清丽。醉儿执了把檀木骨的桃花扇学着街上贵公子的模样故作姿态的摇着。确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阿嚏。。。。。”
“三七,这离国的风俗还真是奇怪,这么冷的天气还要摇扇子,莫非他们的体质异于我们云国人,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殿下,寻常客栈定是不能留宿的,今晚我们住哪啊”少女执了把青色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醉儿身后,眉头轻蹙。
“三七,你的隐匿之术越发长进了,苏木竟这么容易就被甩掉了。“
“阿嚏。。。。”头戴毡帽的小男孩用通红的手笨拙地揉了揉淌着鼻涕的鼻子,孩子不过六七岁,不合体的衣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双手托着胸前挂着的木匣子到处兜售大饼,宽大的木匣子遮了孩子半张小脸,颇为滑稽,雨势越发的大了,街上的行人,轿子也都加快了脚步,哪里顾得上他的叫卖。
醉儿自认是个十分虚荣的人,总是会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做一些个给别人行方便的事来粉饰一下自己不甚光辉的形象。虽做不到书里那些圣人所说的大公无私,勉强也图个光明磊落。
“喂,小子,你的大饼有葱吗?”
“没有。。。。。“孩子抬着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怯怯的抬头望着这位大冷天摇扇子的绿衣公子。
“甚好,我全要了。”
绿衣公子一把解下腰间的钱袋丢给了孩子,甚是豪气地拍拍孩子的肩道“回家吧。”
孩子捧着银子愣了片刻便欢欢喜喜地消失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
夜色渐深,湿润的空气里夹着道旁的杏花香。醉儿感觉灵台颇为清明。
“殿。。。。。殿下,换衣服的时候为了方便,我把银子都放到你的钱袋里了”
雨夜里的风格外凉爽,醉儿抬手扶额顿时感觉到灵台更加的清明了。
雨水浸湿了青石地面,巷子的尽头挂着一盏灯笼,白色的油纸上赫然透出一个赌字。橘色的灯光映的门外的地面波光粼粼人影幢幢,街上行人已散去大半,雨窸窸窣窣敲着地面,隐约夹杂着银钱和骰子撞击的清脆的声音。
“看来我们还没有倒霉到家”绿衣公子摇着桃花扇进了赌坊。
这赌坊的装饰颇为华丽,赌桌旁几顶巨大的琉璃盏照的整个屋子犹如白昼。中央燃了一炉沉水香,楼上搭了个看台,备着茶水。众人都在忙着下注没有注意到刚进来的主仆二人。一名小厮见二人衣着显贵赶忙过来引路“二位公子里面请.”
“三七,怎么样,能看得到吗?”醉儿掩面道。
“嗯,看得到八成”年轻的侍女微微点头。
“哈哈,八成就够咱们远走高飞了。“醉儿啪的一声合上掩面的桃花扇。
小厮带着醉儿主仆来的这一桌对面为首的是位紫袍公子,正垂首转着左手上的黑玉扳指,扳指墨色深沉衬着白净的皮肤愈加温润,周身隐隐透着一股与外表极不协调的暴戾之气。
“下注下注”这桌的小厮突然喝道。
众人纷纷向大小两方掷筹码,赌坊的规矩比较宽松,碎银子,珠宝金钗一类均可做筹码。醉儿压了支点翠嵌珠五凤钿.。姑苏城赌术众多,最简单的博弈还是会一些的。更何况下注之人还是来自崇尚巫术的云国。醉儿脸上没有半点普通赌徒眼中的那种狂热的期待,握着扇子负手站在一旁,静静等着这即将到手的盘缠。
“开”小厮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利落地掀开栗色的骰盅盖子。
“你使诈!”对面玄色衣衫的大汉突然朝着醉儿这方的人嚷。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赌局上连输几局的那方赌客积聚已久,隐忍着没发作的一腔无名怒火。凝翠轩之所以在姑苏城众多赌坊中一家独大不只是因为它的规模,最重要的是它的效率,圣人有云时间就是银子,众人连口角都略过了,嘴巴讲不明白的东西拳头还是有可能讲的清楚的。近身搏斗讲究的是赤手空拳,空手套白狼。只见赌桌之上众人你抓着我的一头青丝,我拽着你的一席美髯。正斗的眼红,可谓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赌坊真是个风云际会的地,三七算到了赌局的结果,却算不到有如今的这般局势。醉儿和三七合计着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那支横在赌桌之上的钗取回来再从长计议。看着这满堂为了几颗骰子忙的不亦乐乎焦头烂额的众赌客,醉儿心念电转,江湖中好像有这么条规矩,古之成大事者多不拘小节。既然都不拘小节了,那么取钗的时候顺些盘缠也就不为过了。看来前辈们想的还真是周到,想必是料到小辈们有此际遇特立下了这么条救济世人的江湖规矩来提点后人一二。三七已先行一步去取赌桌上的金钗,这一层规矩也不知想不想得到。
中间横着这杀气腾腾的芸芸众生,饶是和朝夕相处的三七,眼神交流也有些困难,不是没有默契而是信息量太庞大。醉儿定了定神,啪的一声合上桃花扇,一路分花拂柳向着三七踱去。
赌客们将整张桌子围得滴水不漏,要取支钗着实不是件易事。在拳脚相加的众人中找去取钗的那人更不是件易事。人多脚杂,醉儿心中惦念这这条极为重要的江湖规矩得赶快提点三七。一时不查一个踉跄就要跌到地上,好在身手不慢慌乱中扯到了一截衣角。刚要定下心来,“噗”赌坊安静的有些突兀,醉儿坐在地上捏着半截上好的深紫色鲛绡,忽然觉得有些冷热交加。热的是众赌徒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满堂视线突然聚焦在自己身上。冷的是感觉到自己头顶上传来阴测测的窒息感。
“唐突了,唐突了。。。”醉儿挤出生平最为厚重的一个微笑
紫衣公子也不顾裸露在空气中的那截精瘦的大腿,低头打量着地上的绿衣少年。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幻,正欲发作。
“殿下”
“殿下”
两队人马不知在何时不动声色的涌进了赌坊。两句殿下生生让满堂的赌客和醉儿惊掉了下巴。醉儿惊得不是苏木来了,而是那第二声殿下。皇上膝下无女,离国境内能称得上一句殿下的怕是除了当朝太子东方彻再无第二人。
东方彻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不耐地瞥了眼来人。低下头来对着地上惊掉了魂的少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