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棋子》老李

1、第 1 章

　　扔棋子
　　王大车在机务段干了一辈子，开了三十多年的火车，在三十多年里，得过很多奖，什么先进生产者了、节油模范了、安全标兵了，那可真不少。得奖最多的就属安全奖，从六十年代印着鲜红“奖”字的二股筋背心，七十年代也印着“奖”字的搪瓷大茶缸和奖状纸，八十年代的荣誉证书外加一百元的奖金等等，他年年是段上的安全标兵，还多次被评为分局路局的安全标兵。他家里有一个木头箱子，专门用来放发给他的证书和奖品，几乎放满了箱子，有些东西没舍得用，一是自己不愿显赫，总感到是应该做的，二是要留给儿子做纪念，让他也在安全节约上像自己。
　　王大车不抽烟，不喝酒，一是小时候家里穷，二是成家后拖儿带女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也就舍不得花钱让鼻子孔冒烟，脖子脸通红。唯一的爱好是下相棋，还是远近闻名的高手。下棋归下棋，可王大车从不干那种晚上对车，白天对车的事，出乘前在家里，出车后到公寓，该休息就休息，绝对不玩，一定要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开好车。他常和徒弟说：“咱不抽烟，开车靠什么来不打瞌睡，就靠出车前睡好觉，一列车上千人，几百万的国家财产，交给咱们，咱就得负好这个责任，你说是不是。”这几句话，不光他徒弟背得滚瓜烂熟，就连段上的人们也能差不多能背下来。因为段上来了新职工，都要请王大车给他们上安全课，王大车给他们讲话时总离不开这几句话。王大车虽然不因为下棋影响工作，可在休息时为了下棋经常忘了干老伴交给的事情，忘了吃饭。有时老伴让他到农贸市场买菜买肉，再三嘱咐他早点回来，可他一到农贸市场的下棋摊子，就走不动了。他一蹲下，棋摊子上就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人也就不敢和他下了，只好请高手和他楚河汉界的战斗。他在棋摊上一战就把什么都忘了，气得老伴只好自己再跑一趟。
　　机务段后来把蒸汽机车更换为内燃和电力机车，王大车仍旧开着那台蒸汽机车跑开了调车机，虽然不跑正线了，可他还是把那台旧机车擦拭的干干净净，把调车安全放在和自己生命一样重要的地位。
　　前两年老伴得病离他而去，王大车也恋恋不舍地告别开了几十年的那台心爱的蒸汽机车，光荣退休了。小儿子也由铁机校毕业到机务段学开机车。他不用再熬夜班了，相棋就成了他的好朋友，经常在门口的农贸市场，老年之家看见他和棋友鏖战的身影，他还代表分局老年像棋代表队参加路局和全市的比赛，均取得好成绩，这下他就更出名了，棋友更多了。
　　王大车的儿子接班后开始还是干的挺好，很勤快，也能吃苦，车间也是满意的。可自他交朋友后，工作虽然还是积极的，但在晚上出乘时老犯困，精力不集中。段上对王大车的儿子也进行过帮助教育，但效果不大，便到王大车家进行家访，王大车一听就火了，他最恨得就是出乘前不休息，上了车打瞌睡的人，为这他还曾和几个小徒弟发过火，狠狠地骂过他们，如今儿子也这样，他能不急吗。王大车对段上的人说：“你们放心，我非好好管他，决不能让他给我丢脸。”
　　开始王大车在儿子出乘前，他就让儿子在家里睡觉，自己搬个椅子，外边一坐，当起了看守，可他经不起棋友的诱惑，就又下棋去了，儿子也经不起女朋友的诱惑，见老爷子走了，也和女朋友出去玩了，结果有一天出乘，怎么也打不起精神，顶不上岗了，气得指导司机只好让他休息，让别人顶班了。
　　段上和运转车间的人又来找王大车，看他在门口的棋摊子上正下的来劲，王大车正在硝烟弥漫激战处，也没看见后边站着段上的人，段上和车间的人喊他，他才听见，忙把棋子一扔，把来人让到家里。段上的人说：“你开安全车一辈子，还带出了好几个徒弟也是安全标兵，儿子接不好班你可要当回事对待。”
　　王大车听了直后悔，恨自己光顾下棋，对儿子关心太不够了，对段上的批评，还能说什么呢。段上的人走后，他生气地把棋子扔到了房顶上，发狠地说：“我不能因为这几块烂木头让你小子把千把人的生命、几百万的国家财产给毁了，我就不信管不了你。”
　　打这以后，只要是儿子晚上出乘，他总是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外，为儿子站岗，不管哪个棋友来勾他，他是一点不动心，有小孩在门口玩耍，还是有小商贩吆喝，他都把他们撵的远远地，以保证儿子能休息好，儿子的女朋友知道老爷子把棋子扔到房顶上的事后，知道这是为他们好，每逢这时候也就不再来了。
　　儿子后来也成了安全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