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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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一只鹰。但我无法在空中翱翔——我只是一个纹身而已。
不要以为纹身都是死物——在你赋予纹身意义然后让他/她在你皮肤上安家时，纹身便会活过来，有着和你赋予的意义直接相关的性格。
哦不，不要多想。我们当然不至于到能讲话、使用魔法/魔术等神奇的东西站在你面前或者直接保佑你万事如意这种神奇的地步，我们能做的只是陪伴着你一起经过顺境和逆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的主人有比天空还要干净纯粹的蔚蓝色眼眸，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发（虽然我后来知道这并不是他头发本来的颜色），桀骜不驯性格和执拗的脾气。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像狼的，所以我最初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纹一只狼在自己身上而是选择了我呢？
在主人皮肤上定居了很久以后，当我和大部分在主人手臂上的遥远的邻居们彻底熟悉之后（我好歹是只鹰，到手臂上的距离还是难不倒我的…），我才日渐解惑。
他们总是用很复杂的眼光盯着我，然后对我说：“你寄托着主人的爱。”
后来我知道我的主人曾经留着长发，曾经拼了命的学习某个男人只求他的目光能留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一分一秒；却不曾想这样做反而彻底的激怒了那个男人，于是只换来了冷酷。
最早的一批前辈们说，从主人见到那个男人开始，主人身上那种名叫“快乐”的情绪，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它已经完全被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
前辈们对我说，主人非常羡慕他的好友劳尔，甚至是嫉妒；因为劳尔可以被那个男人赞赏，可以和那个男人一起加训一起吃饭，而主人却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后来的纹身们告诉我，主人最终剪短头发时尽管大家都觉得这样的主人才最帅气最骄傲的；却都宁愿他不剪——那时主人的表情，不是哭泣却比哭泣更痛苦。
他们说他们陪伴了主人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主人那么生气那么痛苦那么悲伤，情绪那么混合以至于到最后他们都无法辨认；而起因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被迫离开。
他们说主人固执的称呼那个男人“费尔南多”，尽管那个男人每次听到都会反驳说“叫我雷东多”。
我知道雷东多是潘帕斯草原上的雄鹰；然而我却越发无法理解主人：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明明一次次被拒绝，为什么还要把我纹在脚踝这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我不懂，他为什么悄悄的飞往米兰看望做着复建的雷东多却不现身，回到宾馆却又摸着我哑着嗓子喊着“费尔南多”，直至泪水流干。
我还记得前辈们和我说过，有一场比赛主人上场的时候被雷东多摸头鼓励，那一天主人都非常非常高兴，连晚上入睡时我们还都能感受到他愉快的心情。而后主人不知从哪弄到了那张摸头的照片，珍藏着。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开心的时候也看。有一个数字的纹身告诉我说不要去计算主人看那张照片的次数，因为你绝对算不过来，只要主人没有忘记他都会去看，遗憾的是主人没有忘记的时候……
曾经有一个比我还年轻的后辈好奇的问我们为什么主人总是看这张照片？我们都沉默了很久，直到他附近的一个老前辈叹息着回答“因为他是对主人而言最重要的人，而主人只有这张照片。”
那次之后，我开始祈祷（尽管我知道身为一只鹰这样干很荒谬）。
我希望主人不要再老是盯着我出神；我希望他不要在伤病的时候念着“费尔南多”。
上帝大概是没听到我的祈祷。主人后来盯着我的次数更多，念叨着雷东多的次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因为雷东多开始夸主人了，并且次数越来越多，程度越来越深。
纹身们的例行聚会上他们说第一次知道雷东多夸他时主人的表情特别呆傻，楞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去训练迟到不说，一天的训练都恍恍惚惚的。
我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或许主人真的可以如愿以偿的时候，我被洗掉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被洗掉，我所有的伙伴们也没有。我们都以为，就算有一天主人想要洗掉所有的纹身，我也会是最后的幸存者。
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悲伤，尽管我清楚的知道，洗去纹身就代表着抹杀我的存在。
那是我的主人。如果我所代表的是一段无法触及只能带给他伤痛的感情，只能证明他有多么的失败在从前被伤得多么重，只能不断的提醒他从前他有多么痛苦；那我宁愿消失。
当时间终于磨平了那些伤疤，当他决定忘掉那些从前转而求岁月静好，洗掉我是最正确的选择。我曾经祈祷的事情，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非常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消失。
当我再一次拥有意识醒来，见到的是熟悉的伙伴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惊讶。
然后我发现，我没有离开主人，只不过换了一次位置——这一次，我在主人的背后心口位置。并且，这一次我不再是孤单一个，我有了另外一只鹰做同伴。
我说…主人你害我白伤感了那么久并且祝愿了你那么久，搞了半天你只是想让我换个位置更靠近心口么么么么么！！！！
我觉得我无力吐槽了真的….我还真以为主人你放下了呢，结果我看到了什么…..我和同伴上面居然纹着雷东多的名字…….原来你不是彻底放下而是准备重新开始吗？
很久很久我都没缓过来。我还在郁闷腹诽的时候，突然发现有手指在抚摸着我。
和从前主人抚摸我时的感觉不同，这只手更大更有力。伴随着手指的移动，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Jose，你的新纹身不管是样子还是位置我都很喜欢啊…”
我还来不及思考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就又听到了主人的声音：“费尔南多…..我很高兴啊..所以我把它从脚踝移到这里了，我也很喜欢….”
？？？高兴什么？我不就是一段时间不在么，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看着四周偷笑的伙伴，我深刻的觉得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
后来…后来我和另一只鹰被打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伙伴们强行拉出了房间，动作流畅连贯完全不像第一次做。当我询问的时候，老前辈们回答我说“我们习惯了，每次总有几个二货像你一样反应不过来。”
……………
我很高兴我没有被洗掉。
我更高兴我的主人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在那么多年以后。
他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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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蒂这段时间有点烦。
他已经不止一次做着那些模模糊糊的梦，然后满头大汗的惊醒了。每次他的费尔南多都会轻柔的拭去他脸上的汗，温柔的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就连抚摸他的背安慰的姿势，都从一开始的笨拙变得熟练。
古蒂知道费尔南多很担心自己，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把那些奇怪的梦告诉费尔南多——他自己都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叫他怎么讲给费尔南多呢？
这天晚上，他终于完整、清晰地看见了一切。
他看见他的费尔南多冰冷的对待“自己”的模仿，他旁观着费尔南多对“自己”的拒绝以及否认，目睹着“自己”近乎疯狂的举动以及绝望。然后他看见“自己”在脚踝上纹了一只鹰，能看到的却只有费尔南多的背影…
古蒂一直努力让自己冷静，尽管看着这些和现实完全不同的、若是真发生他很难想象自己能够接受的事他真的很难平静。他万分理解那个“自己”流连夜店的举动——如果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他会做得更过。
在他发现“自己”要洗掉那只鹰时，他再也无法平静——
不！不是这样的的！他的费尔南多一直都对他很包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鼓励自己说“你和劳尔会是皇马的未来”。后来更是帮助自己、训练自己；帮自己加训，在发现自己盲目的模仿以至于忘掉自己的位置时候点醒自己；迷恋场外生活时候找回自己；他教会自己怎样更好的踢球、冷静的面对不公平用实力找回场子….可以说，他在各方面让自己变得更好。尽管他一样的照顾劳尔，可古蒂能感觉得到，他更加宠爱自己。
古蒂尊敬他，崇拜他，依赖他，迷恋他，一点一点了解他，离他越来越近；最终，爱上他。
他的费尔南多，包容自己，宠爱自己，教导自己，和自己越来越契合，最重要的是，深爱自己。
他们怎么可能会像那个梦里一样？他的费尔南多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待自己？他又怎么会是梦里的模样？
古蒂抗拒着再一次惊醒，迎面对上费尔南多饱含担忧的眼眸。
“…费尔南多…我没事..我只是又做噩梦了…..梦里的你和现实里的一点都不一样，我被吓到了…”古蒂把脸埋进费尔南多的胸膛，闷闷的说着。
他感觉身下的身体一僵，然后费尔南多半坐起来，捧着自己的脸温柔而坚定的说：“Jose，我在这里。那只是梦，不会发生的，不要担心。”
古蒂望着自家爱人那张格外被岁月宠爱的脸庞，轻轻的“嗯”了一声，主动吻上他的唇。
…………
一切结束后，他一面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才是我的生活”，一面沉沉睡去。
他又做了那个梦，但这次，梦里的“自己”重新将纹身纹上，并且和“费尔南多”在一起了。
这才对嘛。他朦朦胧胧的想着，手脚缠上费尔南多的身体，彻底的陷入沉眠。
他睡得格外踏实。
他再也没做过噩梦，曾经在噩梦中梦见的东西也在以一种奇异的速度被遗忘着；然而那些对于他的幸福生活而言，都不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纹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