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晖堇色：花开不过相忆流年》祁沐

1、 清明雨上

　　第一章清明雨上
　　江南早春，清明节至，烟雨朦胧，家家户户禁火三日，谓之寒食。不知这节日习俗何时传承下来，就连这一带年纪最长的陶婆婆也说不清楚，她孤身寡居，腰佝背驼，牙齿脱落，说话声音嘶哑，村民听不懂。幸而此处位于蛮夷之地，偏安一隅，民风简朴，大家平日里也颇照顾她。听多了她的话，也只把那当成老人的胡言乱语，没人真会去计较。
　　这日清晨，沅江江面白雾茫茫，水汽润泽，墨云低垂，竟给平日里平静无波的沅江添了几分诡谲之感。早春江寒，村庄里一片静谧，连平日里早已晨鸣的雄鸡也安安分分地呆在鸡笼里，闭着眼沉沉入睡，大概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让人畜倦怠吧！
　　天还是灰蒙蒙的，忽然就落下了雨，起先只有两三雨点，稀稀疏疏的，慢慢地也渐染了一片浓重的湿意。雨势渐大，远远看看去就像一片雨帘，江面上涟漪圈圈，江岸上的柳树随着江风摇摆，枯枝上新冒出来的嫩芽被雨水浸透，那点稀疏的嫩绿似乎也要被折毁。忽然，江面上掠过一抹白影，紧随其后的又隐隐有一蓝一黄两抹影子。住在村头的陶婆婆从床上坐起来，似是有所感知。她倚着拐杖，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颤颤巍巍地走出屋子，往沅江的上游走去。路上的泥土有些湿滑，她的步子迈得很小，走几步又歇一歇，沉重的喘气声被雨声湮没。
　　“蓝楹，真是累死了。我们昨晚赶了一夜路，你拉我一把，我快没力气了。”
　　“你平时老偷懒，难怪又比前些日子沉了些。”
　　“蓝楹，你真讨厌，从今天开始，我一个月不吃蜜枣和桃糕了。”
　　“你少说几句话，留点力气，赶紧赶上小姐。”
　　“好蓝楹，我不说就是了，你别恼。”
　　“你为当年的决定后悔了吗？”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那人正是陶婆婆。
　　“从未，我只是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看这年复一年的春华秋实，岁岁枯荣，看着垂髫小童长成青年，再到鹤发暮年，看着豆蔻少女，韶华将逝，红颜零落，枯骨作土，我依旧不明白，不明白人们竟以数十载的岁月来承载这许多的情仇离恨。凡人入了地府，过了奈何桥，见了三生石，浮生一梦，前尘尽忘，又投胎于妇人腹中，降生为无邪婴孩，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样的永恒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前世的孽债，今生的纠缠，何时才得清净？”
　　“哈哈……你可曾想到你自己却是一世清醒，永远铭记这理不清的凡尘乱世，这是你应受的惩罚……”
　　“我错了吗？”身着素白衣服的女子问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小姐不必在意，他们何尝想过你的想法？”穿蓝衣的女子轻声说道。
　　“是啊，我们谁比谁清醒，大概都是醉的。”
　　“小姐，我们回去吧！”
　　“小姐，雨下大了，我们去附近的客栈歇歇，换身衣衫，再行返程。”
　　“也好，我还记得当年的梨花酿，酒香醉人。”
　　说话声越来越远，三人从江面掠过，消失在陶婆婆的面前。
　　“长绝啊，她还如当年美貌，她还记得你，你安息吧！从前，是我太贪心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江风寒凉彻骨，拉扯着衣衫，烈烈作响。
　　天青烟雨，淅淅沥沥，唯有远处的山村如画。
　　沅江浩浩汤汤，奔腾不息，见证了四十七年前的光景，恍如昨日。
　　四十多年前，山庄里住着一支特别的族群，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有着特别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新文发表，希望大家来看一下
我把之前写的稍作修改，主要是加了一章，给大家造成不便，请原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