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6、张郁贤×苏家怡视角 ...
-
2000年,千禧年。
那年张郁贤16岁,在春节前,他竟发现父亲还有一个孩子。他打车悄悄跟随父亲,在郊区的一幢别墅里,他见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听到了他的名字,叫,致豪。
第二天,父亲很晚才从别墅回来,他还偷听到了父亲和情人甜蜜的对话。胆小怕事的他,只问了一句:“爸爸,今年我们要和外公一起过年吗?”
张锐闻也并不喜欢这个毫无大志的儿子,冷漠的回,“外公要走访慰问,我有项目要谈,你在家里照常过就好。”
于是,张郁贤办了手续,选择独自一人去台湾旅游过年,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出远门。
那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
因为是要跨千禧年,所以台北的跨年尤为的热闹。张郁贤喜欢这种热闹,可以让他忘却自己的孤独。他钻进人潮拥挤的人群里,和陌生人一起热烈的狂欢,一起倒计时。
狂欢结束后,张郁贤还是很兴奋,但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女孩的胸,女孩的男朋友,高大健硕,上来就骂他,女孩也咄咄逼人,但从不敢闹事的他只是温和的解释。不过,对方说闽南语,他根本解释不清。
在街角处,有一个长发女生,在旁边已经看了一会,在犹豫要不要帮忙,想了会,她还是走了过来。不过,她说不出话,只是用手语帮张郁贤向男生解释。男生和女孩更看不懂手语,一烦,索性就算了。
那是,张郁贤第一次遇见苏家怡,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和球鞋,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秀丽,她像五月天里潺潺的溪水,宁静温和。
苏家怡要走了,张郁贤追了上去,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很主动,可是她是残疾人,不会说话,他着急的去便利店买了纸和笔。
就这样,他说一句,她在本子上写下回答。
怕生内向的张郁贤,却把第一次主动给了苏家怡。他们在台北一起玩了好几天,他很不舍得,但还是暂时离开了。
似乎台北就是他的避风港,家里是他的地狱。不过,这一次回来,他心里多了一个人,也就不觉得自己孤独了。他突然有很多事做,开始学习手语,几乎每天都和苏家怡发邮件,聊视频。
没过多久,张锐闻为张郁贤安排了香港的高中,或许是为自己更偏爱的私生子铺路,变相的赶他走。张郁贤并不想争抢,只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帮苏家怡转去香港特殊学校,另一个是多给一些生活费,直到大学毕业。似乎只要他愿意走,张锐闻什么都同意。
就这样,在2000年年底,张郁贤去了香港,也带走了苏家怡和她的外婆。
2001年1月到2003年6月前,是张郁贤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两年。他已经可以和苏家怡流畅的用手语交流。他替苏家怡安排了特殊高中,也将她和外婆安置在了元朗的村屋里,因为外婆喜欢乡下的自在。
不过大多数时候,为了上学方便,张郁贤就会让苏家怡和自己住在新界,那是张锐闻为赶走他送的小别墅。他们每天并肩出入这里,放学后,他们会去热闹的地方溜达,在大排档吃到饱才回家。
有一次。
张郁贤和苏家怡在庙街呆得有些晚了,突然走来一群小混混,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他们旁边几桌。有一个叼着烟肥头大耳的混混,不停地打量苏家怡,然后直接走过去勾搭了两下,但被张郁贤警告了一次。
混混说了一句很脏的粤语骂他,然后又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嘲笑和挑衅他,“这么瘦,还想保护你马子?不如拿过来给我们玩玩。”
不想惹事,苏家怡拉着张郁贤走,但被混混一手拽住,还摸了一下她的屁股,这下刺激了张郁贤,他狠狠的朝混混踹去一脚。
混混又大骂了一句脏话,拿起椅子就想和张郁贤干架,但苏家怡却挡在了他面前,用瘦弱的身子抵抗着混混的蛮力。
她义无反顾的保护着张郁贤,那一刻,他发誓,他一定要保护她一辈子。
混混就是揪着苏家怡不放,一把扯到怀里,威胁张郁贤,“老子今天就要睡了她,你能怎么样。”
旁边的混混瞬间站了起来。
张郁贤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混混朝他嘘了一声,“报警啊?你以为我怕你啊,你敢报,我就让你亲眼看到你的马子是怎么被我玩的。”
张郁贤愤怒的拿起酒瓶朝混混的头砸了过去,抢过了苏家怡。
这直接惹怒了混混,带着人就想动真格了。但就在这时,一个高高的少年从对面便利店走了过来,打架的混混看到他后,立刻收手了。
趁机,张郁贤拉着苏家怡赶紧跑走了。
只是,在他带着爱的人奔跑时,却从未看到过此时身后的场景。
打架的混混看着刚刚走过来的高个混混,满脸不服气,“阿海,你命真好,死了老爸,但认了个新老爸。”
说完就吐了一口痰。
这口痰还未干,又有一个少年冲了过来,他生来就长得高大,也比同岁的人显得成熟。他直接朝胖子混混的重要部位踢了一脚,很用力,毫无人性,只有狠,“真给我丢脸。”
“龙哥。”
旁边的混混立刻听话了,毕恭毕敬。
因为,没有人敢和这个少年叫嚣,都知道他是宫火最宠的人,他发句话,他们都得没命。
后来,张郁贤就不再带苏家怡去混乱的庙街。每晚就在商场吃饭,然后回来一起温书。每次她懒得看书,就会朝她撒娇,他每次就都拿手语逗她。
有一次,他们打闹打闹着,不小心倒在了床上,他压住了她。虽然是情侣关系,但他们似乎都忘了,好像他们从未接过吻。
但这一夜,此刻,他真的很想吻她,于是,他朝她红润的唇上吻了下去,她紧张的身体在颤抖,这个吻很轻柔,因为她不会,他也不会。
所以吻着吻着,他们都笑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任何过分的想法,只有保护欲。他很温柔的说道,“家怡,我要等我们去了巴黎,等我们结婚了,我才会碰你。”
初恋总是青涩的,小心翼翼的。
而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们,连这么小的愿望都没有替张郁贤实现。
*
2003年的6月。
香港无比湿热,空气都像被火烧。
那天,张郁贤刚刚办好了去巴黎的手续,他和苏家怡决定在下周一就动身去巴黎。这本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他订了一家海景餐厅,不过去之前,他想去元朗给她买她最爱吃的老婆饼。
苏家怡当时正在旺角,她看到了那间酒楼,突然想打包点烧鹅,于是,她走进了一楼,在等待的时候,她想去洗手间。酒楼服务员说,一楼洗手间在后面巷子里,不然就要上三楼。
她选择去了最近的巷子,当时已是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她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了几个混混在说一些违法的交易。她不想惹事,于是赶紧往里走,但有一个混混认出来她来。
“这不是几个月前庙街的小美女吗?”
带头的是那天打架的混混,肥陈。他吊儿郎当的走上去,“今天这么美啊。”
为了晚上的高级餐厅,苏家怡特意穿了一条吊带裙,其实也不暴露,只是肩和背露出了一些肌肤,此时她有些不自在。
她没搭理,这惹来肥陈的不爽,直接把她拽到了巷尾,旁边全是破烂,也没有一个人。她吓到了,她以为是他们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于是,不停的用手语告诉他们,她是哑巴,她不会说的。
显然,肥陈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就是一流氓,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占有这个清纯的女孩。肥陈对后面的三个人说,“玩不玩?”
“这么正点,不玩白不玩啊。”
瘦子陈和丧坤也来劲了。只有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说,“你们玩吧。”
丧坤直接给了狗荣一脚,“胆子真他妈的小。”
倒在地上的苏家怡非常无助,她一直用手语说不要,那一刻,她恨自己是哑巴,叫不出声。那一声声救命,只能在心里呐喊。
于是,她就这样被肥陈、瘦子陈、丧坤三个人依次侵犯,她头发凌乱不堪,裙底有了血迹。
狗荣根本不想参与,但是被丧坤拽了过去,威胁他,逼着他去做,他如果不做这件事,他也会死。于是,他用快的方式做完了这件事。
此时,苏家怡已经昏迷了过去。
本来肥陈打算走,但是想到她听到了刚刚的谈话,他有了更恐怖的决定,他命令丧坤把车开到巷子边来。没过一会,几个人就将她抬到了破旧的面包车上。
车往郊区急速开去。
在车上,苏家怡渐渐醒了过来,她知道他们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她一直用手语比划和疯狂摇头,告诉自己不会说的,也不会报警。
但肥陈他们根本没心软。
这时,苏家怡从斜挎的小包里取出了手机,肥陈以为她要报警,立刻抢了过去,她疯狂摇头。因为这一刻,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外婆对她说的话,说,如果有天遇到危险了,就拨大伯的电话,他可以救你。那次后,她就把苏猛京的电话存在了第一个。
她为了最后生存的机会,一直指着手机,对肥陈比1,肥陈不明白,这时是狗荣小心拿过了手机,点开了第一个电话,备注是大伯,苏猛京。
他对肥陈惊恐的说道,
“老大,苏猛京是她大伯。”
当年苏猛京的名声同样响彻四方,就连香港的帮派对他也是闻风丧胆的。但肥陈不屑的对苏家怡说,“苏猛京是你大伯?”
她哭着狂点头。
肥陈根本不信她是苏猛京的亲戚,随意命令狗荣,“拨过去。”
苏家怡觉得自己要得救了。
可是电话拨了三次都没有接通,她从失望到绝望。
肥陈勾了勾她的下巴说,“小妹妹,别骗人啊。”
她无助的哭着,哭到没了力气。看着漆黑的窗外,她知道自己要死在了荒郊野外,她也不能和阿贤去巴黎了。
后来发生事,如狗荣所说,19岁的苏家怡,死在了狗荣的两枪下,白裙上是猩红的血。
那一边,张郁贤在元朗买了老婆饼,正在计程车上,他的开心在那无数声嘟后开始发慌,直到,他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他提着老婆饼,冲进了医院,警察说,苏家怡中了两枪死了。还告诉他,她被多次强/奸。
他无法接受这件事,崩溃的跪在医院里大哭,痛心疾首。
张郁贤跟着警察去了警局,他一进警局,就认出了那几个混混,是前几个月的庙街混混。他抓起肥陈,用了所有的力气朝他挥拳、猛踢,但显然,他根本不是肥陈的对手,他被肥陈揍到嘴角出血,最后是警察拉开了他们。
他怒颤的对警察说,“你们一定要把他们这些败类抓起来!”
后来,张郁贤在外面听到,对方想摆平这件事,他气到冲了出去,想打肥陈,却被肥陈打倒还踩着他的背。
这时,张郁贤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西服裤下的皮鞋崭新得发亮,他被肥陈踩着,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只听到男人训斥着肥陈的老大,“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你不知道吗?管好你手底下的几个废物,再有下次,别叫我收拾烂摊子。”
听声音不是少年,是成熟的男人。
肥陈他们几个被老大带走了。但张郁贤立刻打车,跟上了刚刚那个男人的车。一路跟到了旺角的酒楼,他下车后,躲在柱子旁,偷偷看着。
他看到,刚刚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西装笔挺,在门口等人。马上,酒楼前停下一辆车,从车上走下来一名少年。
那时的窦霆,正是最威严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柔和,只有凶狠。他上前很满意的给少年理了理西服,“阿龙啊,没想到你穿西服这么帅。”
他唯一的温和都给了宫日龙。
那时的宫日龙话很少,也几乎不笑。十三岁的他,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八,第一次穿上正经的西服,少年的英气里还是无尽的狠劲。
在走进酒楼的那一刻,宫日龙好像察觉到了柱子后有人,他转头看去,和张郁贤的目光对上,但很短暂,他意气风发的走进了酒楼。
所有人进去后,张郁贤走到了酒楼一侧,看到了一个刚刚走出来的清洁工,他问里面在做什么。清洁工说,酒楼老板给儿子庆祝。
这时,狗荣走了过来,张郁贤认得他,他朝狗荣不停地的发泄,挥去一拳又一拳。狗荣没有还手,还将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为了活,撒下了弥天大谎。
狗荣指着酒楼,愤然的说,“他叫宫日龙,是宫氏最受宠的人,堂主要在这里给他办庆功宴。今天下午他在后巷,看上了你的女朋友,然后强/奸了她,还命令我们不留活口。”
张郁贤脑子很懵,这不是他能理解的世界。
狗荣还说,“你搞不定这件事的,他势力太大了,刚刚副堂主都出面了,我听大哥说,这件事就算是压下去了,要把你女朋友的死因写成重病去世。”
太荒唐了,张郁贤觉得这是一个荒唐的世界。
他不知道就这样从旺角走到了哪里,愤怒又痛苦的哭着,哭到没了意识,直到手上的老婆饼被人撞倒了,他蹲在地下,手抖的一块一块捡起来,但他又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定要为家怡讨公道。
张郁贤虽然一夜未睡,累到筋疲力尽,可他根本没有困意,因为他要替家怡要一个说法。
六月的清晨已经闷热到不行。
他再一次到了旺角的酒楼,清洁工在收拾着昨晚庆功宴的剩菜残羹。他也不知道在这里等有没有用,可是他就这样等着,直到要等到他们口中的宫日龙。
就这样等到了晚上,他终于等到了。
他朝门口愤怒的喊了一声,“宫日龙。”
但很快,张郁贤被打手围攻带去了巷子里,他像根本不怕死,和打手搏斗了起来,可他哪里是对手呢。每一次他都被打趴在地上。
直到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意识不清的时候,他看到了熟悉的人,是那个混混口中的副堂主。窦霆直接将他的头摁在了水桶里,里面还有活着的鱼。
窦霆狠狠的按着他的头,再一次警告他,“年轻人,不要给我搞事情。”
在他感觉自己差点被呛死时,窦霆松开了他。
“霆叔。”
是一个女孩叫住了窦霆。
张郁贤再次活过来,抬起头时,用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年纪不大,却异常成熟的女孩。
张郁贤走出了巷子,仰着头,不停地冷笑。
旺角的街道,繁华热闹,可张郁贤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T恤和牛仔裤已经烂了,他脏兮兮的像一个流浪汉,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根本看不见,就算手中老婆饼的袋子坏了,里面只剩下一块,他还是没扔。他捧在怀里,边走边流泪。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这48个小时,他就像去地狱走了一遭,也挖出了他心底最黑暗的部分。
最后,他又走回了酒楼,他站在楼下,拿出手机,给侯国燕拨了一个电话。
他从未用如此认真又凌厉的语气对侯国燕说话,他字字清晰的说道,“外公,我要去纽约,我要转商学,我想好好为张氏做事,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
那天过后,张郁贤为苏家怡打理了身后事,暂时无力改变,那就不改变。但从那天开始,那口气,那口恨就融进了他骨子里。
开始了他长久的隐忍。
五年过去,2008年。
张郁贤再次回到香港的时候,已经脱胎换骨。他穿着名贵笔挺的西服,开着豪车,住豪宅。再也没了19岁时的青涩,他眼里也有了狠劲,还有对世界的淡漠。
成了听话的孩子,张郁贤也享受到了家族给自己带来的地位与权利。
五年里,他失去理智的开始报复,他收买了宫氏的疯刀,并派人将肥陈、瘦子陈、丧坤三人杀害。
要对付宫日龙,张郁贤还需往高处爬。做生意谈成项目并不简单,但他没那么多时间耗着,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获得侯国燕更多的信任,早日全权接手张氏。
很巧,他意外认识了很想出人头地的金莉心,他以名利作饵,将她骗来了香港,成为了他谈生意的工具。
这样的“养育”关系,维持了七年。
那时,张郁贤也温姝也各取所需,做了一段时间的“情人”。他知道温姝很爱宫日龙,更知道她已经因爱生恨。
2011年,苏茉莉的出现,让温姝更加的抓狂,随着苏茉莉和宫日龙的感情越来越深时,温姝对他的爱越来越病态。
直到,温姝看到宫日龙戴上了婚戒,她愤怒的跑回了香港。
刚好,张郁贤从纽约回了香港,于是,他们在他的别墅里激情缠绵了数小时,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
张郁贤记得很清楚,事后,他穿着衬衫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着洗了澡出来没穿衣服的温姝,发现她其实长得很媚,身材也很好。
她不急不慢的捡起地上的紧身裙,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还笑了一下,
“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张郁贤摇头,眼神很冷漠,没出声。
可能是想挑逗一下他,温姝刻意没穿衣服,走到了他面前,坐在了他的身上,长长的指甲按在他的心脏上,皱眉想,“其实,有好几次,我对你还真的有点心动。所以,我好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睡过这么多女人,却不心动的?”
张郁贤拽着她的手,又用力的戳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很冷的回应,“因为,我没有心。”
温姝根本不信,她懒懒散散的起了身,穿上了裙子,撩拨了一下长长的卷发,在走出去前,笑着说:“真想知道,除了苏家怡,未来你会为什么样的女人心动。”
温姝走后,张郁贤起了身,他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轻轻触摸了一下冰冷的玻璃,吐了一口气,然后画了一个心形,想到了家怡,微微一笑,可是很快,他眼神变得阴沉恐怖,用力的抹掉了心形。
至少在那一刻,他很确定,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