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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如果说今天的莲音美得让人不寒而栗,那么三十年前的莲音又是别样一番韵味。那种美,犹如江南的小桥流水,梅坞的曲水流觞,静谧婉约。彼时的莲音,可是洛阳一带所有青年才俊心中的洛神。也许你无法想象,她悠然的红袖一招,委实可以倾倒众生,她清幽的梨涡浅笑,当真抵得江山一覆。又或许,这只是市井传言,略显得神化了。可是当你亲眼目睹了之后,你会觉得,那些传言不过是最普通的实话罢了。
      如此万众瞩目的莲音,年仅十八,自然年少轻狂,心高气傲,能被她正眼瞧上一瞧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唯独一人,她是出自真心的爱慕——贺兰忽,紫曌楼少楼主,有着鬼魅般的身手,天人般的智谋,二十岁那年,就已在江湖上树立了自己果敢雷厉的威名。仿佛自从贺兰忽接手了紫曌楼,江湖上各种奇异鬼怪的请求,都能在那里得到解决。
      紫曌楼,承袭着大周遗风,传说其创建者贺兰弗是武氏一脉,有着雍雅华贵的血统。
      江湖上对紫曌楼褒贬不一,有说它急人所难,扶危济困,亦有说它见利忘义,无所不为。只因紫曌楼对于江湖上所有人的请求,来之不拒,只要你能付得起昂贵的费用。紫曌楼能屹立江湖数百年而不倒,可谓与其历代楼主的苦心经营密不可分,而如今的武林新秀贺兰忽,更成为紫曌楼历代楼主中最为狠决的一位。
      桃花绯红,入青眼,自此,再难忘。不过随手一撩锦帘,便看见那宽袍缓带的紫衣公子打马经过,莲音不禁轻声叹道:“谁家公子,竟有如此风华?”
      辗转打听,方知他就是洛阳城里,与她哥哥齐名的贺兰忽。
      “哥哥,阿音找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了。”
      莲音巧笑倩兮,美得让莲沚不禁心神一震。曾几何时,莲音不过还是个扎着羊角髻,拖着眼泪鼻涕的奶娃子,怎么突然之间就长成风华绝代的女子了呢?莲沚握着夜光杯的手微颤了颤,眼角眉梢渐渐流出魅惑,他笑道:“哟,这可不得了,是哪个小子如此有幸得蒙我妹妹垂青?”
      莲音也不羞赧,道:“紫曌楼的贺兰忽。”说罢,双颊晕出桃红,可眼神却是坚毅大气,似乎有种非君不嫁的倔强。兄妹俩有种惊人的相似,一旦决定了要什么便是志在必得,谁也甭想抢。偏是这种霸道,在莲音身上显得特别动人心魄。
      “贺兰忽?”莲沚眼睛微阖,半明半昧,握着夜光杯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泛着青白。
      “洛阳第一公子是谁?”莲沚突然欺身上前,额头抵住莲音的额头,阴沉地问道。
      莲音吓了一跳,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哥哥你了。”
      莲沚摇摇头,眼神凄迷,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莲音莹白的脸颊,问道:“我问的是,在你心目中,谁是洛阳第一公子?”
      莲音笑笑,同样抚上莲沚的脸庞:“哥哥在阿音心目中永远都是第一。”
      “哈哈哈,”莲沚如释重负般躺回靠椅,“好,哥哥后天就帮你会会这个贺兰忽,只要阿音喜欢的东西,哥哥都帮你要到。”
      只要你喜欢,便是去死又何妨。仿佛自莲音开口叫他第一声哥哥的那一刻,这样的宠溺就注定了没有尽头。
      两日后,莲公大寿,遍请王公贵族,江湖豪杰。莲氏一族,因其祖先有恩于太祖,自太祖时期便荣享皇恩,世代为官,而莲沚身为长子却不喜仕途,只喜商道和江湖,莲公莫可奈何,只得由他去。如此一来,莲家所结交的人物,黑白两道、官商匪盗应有尽有,莲公大寿之日,莲家自是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贺兰忽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自斟自饮,冷眼旁观着这极尽奢华的寿宴。要不是贺兰老楼主性喜清幽,不愿前往才吩咐他来赴宴,他是打死都不会来的,无奈父命难违。
      觥筹交错之际,宴厅中央,一位锦袍公子长身而立,眉眼间尽是风流。他举杯道:“今天家父大寿,承蒙诸位赏光,为表谢意,同时也为家父大寿助兴,舍妹愿一展舞姿,还望各位不嫌弃。”
      “莲公子哪里话,有幸看到洛阳第一美人的舞姿,可是吾等三生有幸啊。”众人纷纷附和道。
      莲沚双手抱拳,躬身作揖,不再多说。他拍了两掌,乐声随之响起。此时一袭红色身影从天而降,雪足轻点了一下立于宴厅中央的碧玉凤凰便飞出了宴厅,轻落于宴厅外湖上的水榭中。这一舞一落,华美雅贵,博得众人掌声阵阵。
      莲音似一只浴火凤凰,在水榭中央翩然起舞,所有人除了目不转睛观舞,再无心品尝美酒佳肴,生怕稍一分心便会错过美人曼妙的舞姿。
      一曲舞罢,众人惊艳,竟忘了喝彩,一时静谧无声。
      “啪-啪-啪。”贺兰忽拍了三掌后,众人才纷纷鼓掌,喝彩道:“不愧是洛阳第一美人啊。”
      莲音低眉敛袖,从容立于水榭中央,难掩笑意,心上似要开出一朵桃花来。
      莲公捋着山羊胡,笑得眉眼弯弯,在莲沚的搀扶下,自座上站起,望向贺兰忽所在不起眼的角落,朗声道:“那位可是紫曌楼少楼主贺兰公子?”
      莲公突如其来的询问,众人都向贺兰忽望去,有人悄声道:“这贺兰公子的风采可丝毫不输给莲沚公子。”
      “可不是?我看倒不用分什么第一公子,第二公子,同为第一甚妥。”
      “有理有理。”
      贺兰忽一时错愕,随即起身回礼道:“正是在下。”
      莲公示意仆人在自己身侧加了一张椅子,道:“贺兰公子果然仪表不凡,青年才俊,请到这边就座,否则,倒显得老夫怠慢了。”
      “莲公谬赞,在下不过是代家父来祝寿,聊表心意,何有怠慢之说。”
      “委屈贺兰公子坐在角落,委实有悖待客之道,还请公子坐到这边来。”
      所谓盛情难却,贺兰忽也不愿扫了老寿星的兴,便走到莲公身侧,作揖道:“如此便多谢莲公了。”
      莲公伸手拍拍贺兰忽的肩膀,道:“贺兰公子毋需多礼,老夫还有一事要对公子言明。”
      “莲公请讲。”
      “小女今年十八,虽不是国色天香,倒也是蕙质兰心,知书识礼,今天老夫想把小女许配于贺兰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贺兰忽眉头微皱了一阵,心下甚是吃惊。而在座诸位更是炸开了锅,有羡慕的,有赞同的,亦有嫉恨的。公道一点来说,洛阳第一美人也确实应该配洛阳第一公子,不论怎么看,他俩合该就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莲音立于水榭中央,不由喜笑颜开。那一笑,不知夺了多少人的心魂。她再次轻点足尖,腾空而起,流云烟霞般向宴厅之中飞来。
      本以为这桩天作之合的美事就此尘埃落定,孰料贺兰忽却退后一步,躬身作揖道:“承蒙莲公抬爱,贺兰忽实不敢当,还请莲公另觅人选。”
      他竟然拒绝。拒绝了洛阳第一美人。莲音心神一颤,一口气未提上来,竟掉进了湖里。
      众人哗然,许多英雄豪杰纷纷捋起袖子,卷起裤腿,准备跃入湖中搭救美人。只听莲音运足内力,朗声道:“谁也别下来,我会凫水。”
      所有人又是一惊,没承想这看起来柔弱的美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怕是算得上一流高手了。
      莲音回到宴厅时,全身湿漉,滴滴湖水自额头一直滑到下颏,再滴落红毯,晕出一圈圈水渍。她在发抖,尽管极力忍耐,可仍然无法控制地发抖。她久久凝望着贺兰忽,眼里有着不解,可更多的是倔强,而贺兰忽也丝毫未有躲闪,淡然与她对视,眼神清明,盛着磊落。最后,她甚么也没说,拂袖而去。在转身那一刹那,一颗泪珠滑进了她的嘴角,她觉得这是她此生尝过的最苦涩的味道。
      莲沚以为莲音会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哭着向他求救,可是这次她没有。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颜面丢尽还能隐忍不发。从小养尊处优,这种打碎了牙和血吞的感受如何能想象?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嫁给那个男人。方才她那眼神,分明藏着不甘,所谓执念,从来都是魔障一般的存在。心思及此,莲沚不由怒从中来,厉声问道:“贺兰忽,舍妹哪里配不上你?你却要如此当众羞辱她?”
      贺兰忽望向莲沚,毫无惧色,又是深深一躬,谦和道:“在下并没有要羞辱令妹的意思,在下一介江湖草莽,实在不敢高攀。”
      “放屁。”莲沚怒不可遏,抓起一只酒杯运足了力道便向贺兰忽掷去,在行家看来,这一掷,可是要销金断铁的。
      而贺兰忽只稍稍侧了侧身子,抬手便用两指夹住了那只强劲的酒杯,轻轻放回桌上,道:“贺兰在此恭祝莲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告辞。”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贺兰忽从容踏出了宴厅。
      “贺兰忽你个孙子给我回来。”莲沚抄起一个盘子又想向贺兰忽扔过去,却被莲公适时制止。
      “你何时能有贺兰公子一半的涵养,老夫就再也没什么可烦忧的了。”莲公叹道。
      “爹,你女儿被那混账羞辱了你却还帮着他埋汰你儿子,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莲沚气得恨不得把整个宴厅都砸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莲公捋捋胡须,甚是豁然,“诸位,今日若有怠慢,还望各位多多担待,老夫不胜酒力,就先失陪了,各位尽兴才是。”
      莲沚看着自己爹如此不以为意,怒火中烧却又莫可奈何,也只好拂袖而去。
      尽管莲公豁达,可那日的宴会还是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莲家小女被公然拒婚俨然让洛阳百姓又多了一项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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