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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五月的阳光十分明媚但似乎很难照进气压低沉的事务所办公室。

      “陶乐!你怎么搞的!”虞娇把一叠子文件重重的摔在办公桌上,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监理程城就坐在办公室里,听到这种声音连头也没抬一下,看来又是不管了。

      自从这个新上司进来,刚开始大家还有点观望态度,猜测着他的脾气,但没多久大家就发现这人似乎就是个甩手掌柜,只管做好他自己的工作,至于其他,完全没有存在感,所以虞娇现在才敢这么放肆。

      “现金流量表又出错了,你让我们后面的成本企划怎么做!”自从上次的涂改液事件后,这种呵斥声三天两头出现在工作组里,当然对象都是陶乐。

      其实做数据工作的,出错在所难免,一般情况下大家就打一声招呼,改过来就好了,但陶乐既然被虞娇盯上了,自然是动辄得咎,没错也能找出错误来。

      “这份表不是我做的,是薛蓠做的!”陶乐嚷道,完全就像个惊弓之鸟。虞娇把头转向薛蓠。

      薛蓠用眼角瞟了一眼桑桑,其实那张表也不是薛蓠做的,是桑桑做的。但一来桑桑是前辈,薛蓠除非不想在这个组混了,不然就不好轻易得罪她,二来这两天薛蓠心情好,所以也不欲多说,就直接认下了。

      虞娇盯着薛蓠看了许久,撂下一句:“以后小心点。”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陶乐显然为了这样的区别待遇愤愤不平,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唇形,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所有人都默默无语地继续工作,直到办公室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公司保安,手里拿着一大捧玫瑰。因为安全问题,公司规定禁止快递人员进出工作区域,所以所有的快递都是保安签收后拿上来的。

      保安大哥显然也被这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吓到了,在众人的注视中,硬着头皮拿出单子念道:“薛蓠,你的花!”然后迅速把花一放,溜走了。

      这下轮到薛蓠承受众人的注视了,她淡定地走过去,把花抱起来。旁边有女孩子忍不住跑过来羡慕地说:“小蓠,这是蓝色妖姬吧,好贵的,你男朋友真有钱!”

      “那才不是什么蓝色妖姬,蓝色妖姬要比那个艳丽多了好吧!”桑桑不屑地说。

      上周大家都看到桑桑收到了一束蓝色妖姬,据她说要60多一枝,听到她说这样的话,顿时大家看薛蓠的眼光从羡慕嫉妒变成了不屑。那个女孩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朝薛蓠抱歉地笑了一下。

      薛蓠不想多解释什么,径直回到了座位。大家见薛蓠也没反驳也没发脾气,都觉得有些无趣,只好蒙头做自己的事。

      薛蓠从花丛里抽出卡片,果然是钟戚凌厉的字体,处处透着一种强势的温柔。薛蓠轻轻抚摩那一行黑色的字迹:你是我的唯一。

      你是我的唯一。对一般人来讲也许只是一句普通的情话,但薛蓠知道钟戚是认真的,他没有母亲,没有父亲,他只有她。

      这样的姿态近乎卑微。

      薛蓠凑上去,嗅了嗅,是玫瑰馥郁的香味,浓烈却又调和。这当然不是蓝色妖姬,在表达爱情的时候,钟戚不会喜欢那种几乎算是造假的东西。这是紫玫瑰当中最偏蓝的一种,因为品种稀有,所以一直代表了珍贵。
      ***
      午餐的时候叶馨端着餐盘坐到了她的旁边,周围来用餐的人并不多,但她还是贴在薛蓠耳边小声地问:“那张表不是你做的吧,时间根本对不上。”

      薛蓠惊讶道:“你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那张表是桑桑做的,我没高兴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馨点点头,她也是被栽赃了好几次才养成了注意这些细节的习惯,但既然薛蓠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叶馨快速地用着餐,忽然她停下来生气地对着薛蓠说:“送花的是你男朋友啊,有男朋友了都不和我说。”

      薛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我不是正要告诉你嘛,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喜酒。”
      叶馨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你都要结婚了,那送花的就是你未婚夫喽,是谁呀?”
      薛蓠说:“其实他你也认识,是钟戚。”

      叶馨若有所悟,钟戚和薛蓠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薛蓠不知叶馨在想什么,她轻声地嘱咐道:“我没想在公司里公布这件事,你一定替我保密。”

      因为那捧花,薛蓠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她很想现在就见到钟戚,又不知道见他做什么,就这样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恍恍惚惚,等到上了钟戚的车还是没想好该说什么。倒是钟戚先打破了沉默。

      “那束花你喜欢吗?”低沉的嗓音。

      “嗯,谢谢你,我很喜欢。”薛蓠小声说。这样的角度刚好让她看到钟戚线条分明的侧脸,原本刚硬的轮廓因为她的话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她不知怎么的,飞快地凑过去,在钟戚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看手指。

      钟戚只短暂地愣了一下就笑了,连声音也透着愉悦:“你就是这样接吻的吗?看来以后我要花很多时间教你了。”

      薛蓠简直快窘死了,早知道就不被他感动地献吻了!

      车子里气氛轻松,即使两人无话也不觉得尴尬,忽然钟戚沉声道:“以后如果我没空接你我会叫司机来接,车牌你记一下。”

      “嗯?”薛蓠抬头看他。

      “因为想结婚的时候好好陪陪你,所以这两天有点忙。”钟戚温柔地解释。

      薛蓠了解。一般人也许会觉得当首席执行官是一件很风光的事,用昂贵的签字笔在整洁的文件上落下一个繁复的签名,又或者是大步流星地行走在精美的地毯上,秘书恭谨地跟在后头,迅速记下指示。但事实上,风光是有的,风光之下的辛苦却少有人在意。普通职工有午餐时间,就是工作时也还能趁去茶水间泡茶的时候偷个懒,聊个天什么的,但首席执行官平均每天都有七八个会要开,通常也只是一边听报告一边喝口茶,连午餐一般也是在开会的时候解决。每天都有三十几份文件要批,从早看到晚都不一定能看完,并且每一个签下去的字,都意味着可能上亿的责任。钟氏并不是一个小企业,内部也不可能太平,钟戚这些天一直接自己下班,应该很累吧。薛蓠有些内疚,这些她早该想到的。

      “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听话!”钟戚的语气不容拒绝。

      把薛蓠送回家,钟戚看着那道背影走进房子,大门将视线遮挡,又静坐了会儿,开车返回市区,公司还有事情没处理。

      工作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等把手边的文件都看完处理好,已经是华灯初上。揉了揉眉心,钟戚这才有空感到疲倦。他起身倒了一杯红酒,走到窗边。

      从这里看下去,整个s市的中心商务区尽收眼底,现在是夜晚,辉煌的灯火让高耸的写字楼更加显得璀璨华丽,像无数精致的水晶聚在一起反射着耀眼的张扬。

      调查的结果就在桌上,想到上面写的东西,钟戚冷笑了一下,想要用一个空壳公司套现,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钟炳义的那些旧部,他看他们还能蹦跶到几时!
      ***
      午后的阳光温柔而又和煦,典雅的庄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这样的美景薛蓠却完全无心欣赏。

      今天她是和钟戚来见钟炳义的。

      自从答应和钟戚结婚之后沈慧娴就一直劝说她去拜访一下钟炳义。

      按照沈慧娴的想法,薛蓠毕竟是儿媳妇,钟戚和钟炳义再怎么不和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但薛蓠作为儿媳妇却不能对公公不敬,最起码面子上的事要做的滴水不漏。但薛蓠直觉钟戚不会喜欢她私自去见钟炳义。

      “少爷,薛小姐。”赵伯恭谨地弯腰打断了薛蓠的沉思。老派的管家,只有正式成婚之后才会改称少夫人,所以此刻薛蓠还是薛家的小姐。

      “人呢?”

      “老爷在书房。”赵伯知道钟戚指的是钟老爷子,钟戚从来不当钟炳义是父亲,所以赵伯昨天收到少爷秘书的通知,说今天晚上少爷会和薛小姐一起来拜访钟老爷子时疑惑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想明白这只可能是少爷怕薛小姐难做,所以做出的妥协,这么看来少爷对这位薛小姐可是动了真心。想明白这一点,赵伯行事更是谨慎了。

      钟家大宅是老欧式建筑,阳光从大面积的柳叶排窗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射下复杂瑰丽的花纹。高深的尖肋拱顶,层层渐退的拱券门,很容易就给人带来神秘与深邃之感。

      薛蓠无意识地捏紧了钟戚的手,得到了他安抚地一笑。

      她昨天试探性地和钟戚提了一下这个问题,钟戚当时是沉默的,她还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今天下班他就接她来见钟炳义。其实平心而论,她也不想见钟炳义,钟戚那么厌恶他,她又怎么可能想亲近他。而且薛正东对钟老爷子的评价是:心狠手辣,老奸巨猾。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虽然碍于礼数必须要见,但她还是很害怕。

      钟戚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怕,我陪着你。”

      钟老爷子坐在书房正中的黄花梨雕四君子交椅上,脚下搁着一张竹节脚踏,深灰色的手编毛毯从他的腰部一直遮到脚面。疾病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斑白的头发稀疏地盖在头顶,因为是背光而坐,使人很难看清他的五官,双眼眍瞜着,眉骨却突兀地耸立,像嶙峋的巉岩,又像是一幅黑白色块一样的肖像画。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可以看出这是经年的习惯,即使这双手已经枯瘦得就像是一层布满色斑的松垮干瘪的皮肤包裹着下面疏松的骨头,但依然可以从那镇定的气势里看到当年握着生杀大权的凌厉。就算是现在,薛蓠也丝毫不敢小觑那双手里的力量,她毫不怀疑它们分分钟就能布下一个天罗地网。

      “薛家的小姑娘。”嗓音有些失真,应该是长期咳嗽伤到了声带。

      薛蓠赶紧上前一步:“伯父您好,我是薛蓠。”

      “嗯……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薛正东起的好名字!”钟老爷子微微阖着眼,说到最后时突然睁开,精明锐利,哪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伯父谬赞了。”薛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客套话应付一下。

      “嗯……”钟炳义盯着薛蓠,从头发梢看到脚趾尖,眼珠浑浊,但目光却异常专注。良久,他收回目光,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说:“把这样的女儿嫁给钟戚……薛正东还真是舍得!”

      什么意思?薛蓠感觉钟老爷子似乎话里有话,但又似乎是自己多心了,正当她想细细琢磨一下时,钟戚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了,你还是多休息吧!”钟戚看了一眼钟炳义,不容拒绝地拉着薛蓠的手转身。

      薛蓠无措地跟着钟戚,忍不住回头看了钟老爷子一眼,他又恢复了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的样子,似乎对钟戚毫不掩饰的无礼一无所觉。

      送薛蓠回家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钟戚的脸上是他平时待人的一贯表情,波澜不惊却又无懈可击。

      薛蓠有点心慌,无论是年少时还是多年后的重逢,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子的钟戚,冰冷陌生,带着面具。钟戚对钟老爷子的态度已经不是一般的不谅解了,钟老爷子那里也是黑洞一样,钟家的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迫自己好好理清思路,薛蓠轻声开口道:“你不喜欢我去见你——钟老爷子吗?”她特意没有说“你爸”,而是换成了更客套的称谓。

      车已经到了薛家门口,钟戚把车停在一边,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在薛蓠以为钟戚不会回答时,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钟氏的财务总监林季信是钟炳义的旧部,最近我查到他在用空壳公司伙同采购部的钱越转移钟氏资产,资产流向了两个地方,其中一个是钟炳义的境外账户。”

      “但是——”薛蓠觉得这说不通,钟氏还不是钟老爷子的,他又何必偷自己的钱,那只不过把钱从一个口袋移到另一个口袋罢了。

      钟戚打断她:“很奇怪是不是?不过如果你知道钱越是他姘头的弟弟呢?而且——”钟戚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的钟氏可不是钟炳义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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