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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二,艺阁学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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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吩咐梅香将琴搬到内房来,准备开始练习。
自从那负责教导我的琴师嵇扬进宫之后我每日便必须到艺阁报到,跟着他学习抚琴。事实再次证明,我的确没什么音乐细胞,好在这几日在他不厌其烦的指导下我终于可以不再制造噪音。
我当然看得出来那嵇扬对遇到我这样难以开窍的徒弟心里一定极为郁闷,不过厚脸皮的我始终将他时不时翻出来的白眼视而不见。
尽管师傅很不满意,我却对我现在超长发挥的表现挺满意的。虽仍是曲不成调,但完全符合我的期望值。总要一步步慢慢来,才不管他是不是一直用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我直摇头。而且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习,原来后天的努力多少还是可以弥补一些先天的不足的。
梅香放下琴,看了我一眼笑道:“姑娘怎么又穿起这件衣服了!”
我扯了扯身上由我授意梅香制作的现代睡衣在琴边跪坐下来:“做了不就是用来穿的,这个穿着可比橱里的那些都要舒服,改天你给自己也做一件穿穿看,真的。”
梅香无奈的直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可别怪奴婢多嘴,这些日陛下时常去前院的昭仪那儿,姑娘与昭仪是亲姐妹,怎么就不多到前面院子里走动走动,陛下多见几次姑娘说不定就会来这儿了!”
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暗自好笑。却也耐着性子听她发表完高见,然后看着她认真的说:“我的好梅香,你姑娘心里有数的,你就放心吧!你不是说要去找思云帮你裁衣服的,去迟了不定就不得空了。”
“哎呀,我差点都给忘了!”她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唉,这丫头与我相处久了别的没长进,性子倒是越发毛躁了。只是她哪里知道我现在躲拓跋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招惹他。
把衣服袖子卷了卷后,我抬手开始练琴。嵇扬对我的这个习惯性动作一直颇有微词,他总说我不像是准备抚琴的,倒有几分像是准备打架的。在他的屡教之下我依旧无法改过来,他便索性不管了。
其实这个嵇师傅挺有个性的,我一早就看出来他对教习我琴技之事并不怎么上心,若不是宫里有什么让他留下的理由,他也许早就不教我这个上进不了的学生了。
据说他是由太皇太后面前的红人,魏庭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李冲推荐过来的,那个李冲我仅在绮宫匆匆瞄过一眼,果真如梅香形容的一样英俊儒雅、风姿卓越。
太皇太后与李冲的风流逸闻在魏宫里算是公开的秘密,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虽然没人敢公开嚼舌根,背后议论的可不少,不然又怎么会传到我这个初来乍道的耳朵里。
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小皇帝拓跋宏对这样的事似乎也是不管不问放任它去发展,也许现下的拓跋宏的手里什么实权也没有,怕是他想管也管不了,毕竟大权还牢牢掌控在太皇太后的手里。
我又来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呢,眼下还是老老实实的练习好我的琴,争取先过了太皇太后那一关再说。
当然从未奢想过在我的苦练之下我的琴技能达到考级的水准,其实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能完整的奏几首曲子就好了。
最近太皇太后那老婆子对我似乎是越来越冷淡,每次去请安几乎就成了对我的酷刑,只要一看到她高深莫测的眼神我的神经就不由自主绷得紧紧的,深怕她说出什么震撼我的话来,好在她惯常三言两语便直接将我打发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弹完了师傅教的练习曲目,刚想喘口气,只觉得后脑头皮一紧,辫子被人给拽住了。我伸手向后打过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思云没空吗?不过你还是快些松开我的头发,再玩下去我可就发脾气了。”
梅香这丫头下手怎么也不注意点轻重,我的头皮被扯疼了。
“是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头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
我迅速转过头,心里忍不住哀号,看来今天走衰运,最不想见的人却出现了。
本来那日见拓跋宏看我的眼神还以为他对我有点意思,可后来提心吊胆了半月之久也迟迟不见他登门才明白是自己多心了,也渐渐放松了心情,只是今日他怎么有闲心过来,还是打算秋后算账。
拓跋宏伸长手把玩着我的发辫,似乎一时还不打算放手。我只能干瞪着眼,好半才想起来应有的礼仪,急忙将辫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跪下行礼:“婢妾拜见陛下!”
绝对倒胃口的称呼!不过我的双膝还没及地身子已被他托住,这一点他做得还是不错的。
“不必多礼,朕路过听到杂乱的琴音,有些好奇是谁在弹琴。”他淡笑着,深邃的双眸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的面孔。
看起来斯文的人怎么说起话来跟拓跋禧那厮一个腔调呢,现在梅香不在,他带来的那些个随从应该都留在外室,里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禁有些局促不安,虽然我早就想好了对他采取我制定的三不政策,可是上次露台的事他还一直没来找我算账呢!
这次不可能是随便来看看的吧,就算他这个傀儡皇帝真的很闲,似乎也是不得空闲时间来后院里闲逛的。
至于我想好的三不政策便是对他的态度不愠不火,对他的言语基本不理不睬,如果他强行对我那个什么,我也不会坚决反抗。
至于为什么不是坚决反抗,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当然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只要保住自己的底线不丢心就行。再说我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恶习,丢心的事自然是绝不会发生的。
“润儿好像不太欢迎朕的到来。”静默片刻后,他幽幽开口。
“陛下真会说笑,婢妾每日都盼望着陛下呢!”我急忙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想如果我保持着一个正常后宫女子该有的样子,他对我应该就提不起多少兴趣来。毕竟在这个后宫里我的容貌不算突出,性子也不佳。
只是我暂时还这没找到参照标准,也不知她们具体是怎么招待拓跋宏的。且这次他来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慌了神,便显得有些无措。切记下次一定要从容一些,我低头暗自叮嘱自己。
“那晚的事润儿还记得吧!”拓跋宏在我对面坐下,说话时已换上犀利的目光:“只要你懂得分寸,朕是不会为难你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我那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吗?难道那个荒凉的露台还真是这宫里的敏感地带,我得向梅香好好打听打听。
见我沉默,他旋即换上轻松的表情:“听说皇祖母请了最好的琴师教你琴技,习得怎么样了。”
刚才的练习他明明是听到的,知道了还问。我心里愤愤的想,脸上却装出很谦卑的样子:“还是很生疏。”
“润儿以前的琴音朕也曾听闻过,怎么忽然就记不起以前的事来了,可惜得紧啊!”
果真是认识以前的冯润的,却不知道相识到何种程度,而他的这番话语气也怪怪似乎意有所指,他难道已经看出来我是伪冒的冯润,这是在试探我吗?
看来为了保住我的脑袋,在他面前一定要提高警惕些。
“落水之后就一直没能恢复好,每次只要想到以前的事头就痛得厉害,怕是难以记起来了。”我一手按住太阳穴,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极力让自己装得像一些,可事实证明精明的人是不容易糊弄的,而我面前的这一位明显的不傻。
“那就不要勉强了,能忘记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过他的笑容太过诡异,有些让我不寒而栗。原本对露台上见到的那个悲戚的少年还是挺有几分怜惜之心的,怎么那个若人怜爱的少年隔夜就成了皇帝宝座上的拓跋宏呢,而且还总是对我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笑容,真是郁闷。
“陛下所言极是!”我低头小心翼翼的顺着他的话应道。
好在他只是在我这儿小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去,让忐忑不安的我大大的舒了口气。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早在露台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已断定我不是原来的冯润了,而我在他面前所做的那些掩饰也只不过是白白枉费了力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练习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能顺畅的弹出嵇师傅教我的那些曲子了。虽然还不能做到很流畅的表达,却也能将我记忆中的那些现代流行歌曲弹奏几首出来,当然那都是在嵇师傅的帮忙下完成的。
嵇师傅对我哼的这些歌曲虽好奇,却从不多问。他是一个相当随性的人,有点像小说中的游走于江湖之中的世外高人,看他行走起来的步履轻盈,偶而奏琴时铿锵有力,应该是懂些武术的,我猜想也许这是皇宫大内,并不容他将那些表现出来。
想来能在他的门下学习琴技还真是我来到这儿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一直以来我都特别欣赏这样风流倜傥的人。
最让我开心的是这几天在嵇师傅的积极帮助下我终于实现了一个我前世的无法完成的梦想,犹记得当年看《笑傲江湖》那部电视剧时,我一直就对令狐冲和任盈盈琴箫合奏的场面欣羡不已,现在终于有条件试试了,又怎么能不心动。
为了让师傅很好的配合,我颇费口舌的缠着他讲了十几天的故事情节,只可惜原著太长而我也只记住了一部分,凭着记忆里的五六分内容加上自己的胡编乱造,倒也讲得有模有样,居然还吸引了一小拨听客。
也许是沉闷太久了,口才一下子发挥出来便有点欲罢不能。再看到艺阁里那些个听得如痴如醉的奴婢们,真是好不得意,来这个陌生的时空这么久终于发现自己也有一件擅长的事情怎能不兴奋。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我学着说评书的人在关键的时候掐断,看着下面众人欲罢不能的表情,我忍不住想也许这个在将来想到办法溜出宫去流浪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用来混口饭吃。
“娘娘,今天怎么还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歇下了。”源云珠端着茶水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她是艺阁里的总管女侍,品级似乎不比我低多少。
“等会师傅还有事,我要抓紧时间让师傅陪我多练习几遍曲子才行。”我笑着对她解释,当然不能说后面的情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还得回去好好整理整理之后才能继续在他们面前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