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羽星寒》星残

9、幻星篇 第五章 焚月

　　「你们都下去吧．」羽痕遣退了女官们，她从来就不喜欢在自己沐浴的时候还有人在一边看着．
　　解开胸前月牙型的扣子，纯白的外袍从她的身上滑落，掉在地面．

　　羽痕解下戴在耳边的圣石冰寒，放在衣服上，随后一步步的走进浴池中，鞠起一捧水，洗去了左臂上的斑斑血迹，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肌肤．

　　手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可是，心中的伤口呢？

　　羽痕静静的站在水中，苍，迟早是要离开她的，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幻界每一任的帝王，在下一任帝王十五岁继位后，都是要离开幻界的，这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而已，总是幻想着：苍，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生生世世．．．．．．

　　自己的誓言真的能留下他吗？作为幻界下一任帝王的她，可以打破传统吗？

　　「你真的认为那个可笑的誓言会有用？」一个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

　　谁！羽痕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挥手，几把冰刃凭空出现，像她的后方疾射而去．

　　飞快的一个转身，羽痕却发现，她的背后什么人也没有，就连她召出的冰刃也消失不见了．

　　「水精！」羽痕默念道，左手中突然两起了幽幽的蓝光．浴池中的水像时回应她的召唤般，诡异的升起，随后向薄纱一般包裹住了她赤裸身体，形成了一件水做的外袍．而她的左手中，不知在何时也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水蓝色长剑．

　　浴室中除了羽痕外，看不见一个人，水面上弥漫的雾气，让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羽痕小心翼翼的戒备着，经验告诉她，这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

　　在对方说话前，自己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算是苍，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她闭上眼睛，调整自己因为紧张而显得微微紊乱的呼吸，她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女孩，就算她的阅历较同龄人丰富，就算她是幻界未来的王，但现在她也还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在未知的强敌面前，她还是．．．．．．

　　背后突如其来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气息，羽痕还未回身，却已经把剑反手向后刺去．

　　羽痕飞快的回头，但在下一秒，她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羽痕硬的站着，难道她真的弱到只能这样任人宰割？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她该怎么办？

　　彷佛一个世纪过去了，她依旧站着，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身上的禁制也不只在何时被人解开了．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动作是那么温柔．

　　怎么了？为什么不下手？

　　羽痕疑惑的张开眼，却在看到一双眼睛之后，久久无法出声．．．．．．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深不见底的诡异双，一双和羽痕一模一样的眼．

　　羽痕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白皙的皮肤，菱角分明的脸，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背后，还有，那双闪烁这妖异光芒的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睛的青年，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谁？为什么，为什么竟会让自己有这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残星，」他，说话了，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残星，这么多年了，你，却是一点都没变啊．．．．．．」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略带冰凉，却意外的让她安心．修长的手指沿着脸颊，慢慢的划上了她的额间，青年凝视着她额间冰银色的轻逸羽毛幻印，目光中不经意的带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

　　「残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有些事情，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就算记忆被封印了，就算他们暂是被你遗忘了，但是，他们却还是在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上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青年用住了她小小的身躯，「对不起，残星，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说过要让你永远幸福的，可是，我没有遵守我的诺言，我还是让你受到伤害了，我还是让你的手染上了鲜血，对不起，残星，原谅我．．．．．．原谅我．．．．．．」

　　他紧紧的拥着羽痕，却敏感的发觉怀中的身子微微一颤，他一愣，却旋即想起，她，已经不是残星了．

　　轻轻的推开羽痕，青年苦笑一声，「抱歉，羽痕，我忘了，我忘了你已经不是．．．．．．」

　　「我原谅你，焚月．」轻柔一如当年的声音响起．

　　什么！她怎么会知道．．．．．．青年－－－焚月惊愕的抬头，却一眼望进了一双他无比熟悉，却一度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眼睛中．

　　左边是清澈如湖水，忧伤若天空的纯洁冰蓝；右边是深邃如暗夜，诡异若寒潭的澄净浅紫，就是这双眼睛，让他牵挂了千百万年的时光．．．．．．

　　「残星．．．．．．」焚月失神的呢喃．

　　「我原谅你，因为这从来就不是你的错，焚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残星，我．．．．．．」焚月想说什么，手中却突然一重，羽痕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中．

　　「残星！」焚月急忙检查，再发现她只是昏过去后，松了一口气．

　　「果然，就算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但前世的记忆要强行冲破，还是会对你造成伤害啊．．．．．．」他叹了口气，抱起羽痕，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浴池之外，打算送她回宫，却发现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穿－－－那件羽痕临时幻化而成的「水衣」，早就因为召唤者失去意识，而从新变成水了．

　　「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会惹麻烦啊．．．．．．」焚月宠溺的揉了揉羽痕的银发，随后脱下自己身上纯黑色的披风，细心的为她裹上．

　　「残星．．．．．．」看着沉睡中的绝美面容，焚月的脸，染上了无尽的哀伤，「残星，失去你，看着你在我面前逝去，我却毫无办法，这种撕心裂肺的痛，经历过一次就已经是太多太多．所以，今生今世，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让你离开我，我一定会保护你，陪伴你，永远永远．．．．．．」

　　我焚月会保护残星，陪伴残星，永远永远．．．．．．

　　这是他－－－焚月－－－在漫长的生命中，在亿万年间，许下的唯一一个诺言．

　　永远永远．．．．．．可是，永远，是多远？

　　在羽痕的前世，他没有实现他的诺言，那么，今生呢？

　　永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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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痕逐渐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宫的床上．

　　「唔－－－」头好晕．．．．身体好重．．．．怎么了？她用力甩甩头，想要甩去那阵阵的晕眩．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

　　羽痕抬头，撇了他一眼，「是你．」他淡淡的说．

　　「呃？」焚月似是有些惊讶，「怎么，不拿剑对着我了？不怕我是个刺客，杀了你？」

　　「你若是想杀我的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她不经意的笑了笑，心中却在想：口好渴，想喝水．．．．．．但是头还是好晕的说．．．．．．

　　羽痕摇摇晃晃的下床，步履有些不稳的向前走去．

　　天哪！地啊！她的举动把焚月吓了一跳，她还没有穿衣服呢！这样一乱动，刚才他为她包上的披风理所当然的掉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焚月马上闪身过去，捡起地上的披风裹住羽痕的身体，却不小心碰到她裸露的肌肤．

　　「好烫———你在发烧！」焚月一把抄起羽痕，小心的把她安置回床上，「生病的人还到处乱跑干什么！烧糊涂了吗？想要什么就说啊！」

　　身为幻界未来的王，羽痕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命运．高处不胜寒，年仅八岁的她，早已了解了这句话的涵意．可是现在，看着他为自己紧张的样子，羽痕突然觉得好温暖．

　　「不要紧的，」她摇摇头，「我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过两天就好了．」

　　听了她的话，焚月的心一痛，对常人来说，一个封印，就已经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但她呢，一个柔弱的女孩，身上却背负着两个个封印，身体能不弱么？

　　「我想喝水．」羽痕乖乖的坐在床上，对焚月说，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流露出了属於八岁女孩的天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对他，她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她愿意在他面前显示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啊？哦！我去拿．」焚月巴巴的跑到一边，到了一杯水，再巴巴的送到羽痕的面前，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也糊涂了，他明明可以用法术的，干嘛要自己去拿？！

　　「谢谢你，焚月．」正在笑口笑口啜饮着杯中水的羽痕，突然冒出了一句．

　　「不用谢－－－」焚月下意识的回应，却马上发觉不对，「呃？你说什么？！」

　　「嗯？」羽痕眨眨眼，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於是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不，我是说，你刚刚叫我什么？」焚月一边说却一边摇头，是自己听错了吧？她－－－羽痕，是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的．

　　「焚月．」羽痕却微微一笑，「我叫你『焚月』．」

　　焚月呆住了，自己还没有告诉羽痕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为什么．．．．．．除非，除非．．．．．．焚月的脑中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除非，她已经．．．．．．

　　「你．．．．．．」焚月激动的抓住了她的双臂，「残星．．．．．．」

　　但他的话却被羽痕打断了．

　　「很奇怪是不是？」她说，「我知道你是焚月，我也不懂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她的脸上有一抹因发烧而起的嫣红，眼神却依旧清澈，「焚月，焚月，我们今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认识我对不对？焚月，你是认识我的，对不对？」

　　羽痕直视着焚月的眼睛，但她左边的紫却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渐渐的变淡，转成了如水般透明的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