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崩坏吧》frakecho

19、群星计划7

　　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之后，艾莎终于回来了。一切还是和走时一样，还记得吧这里一年只有两天，两个月也只相当于一下午。日落时分，小小的半个太阳停在地平线上，把基地的影子拉的有半个星球那么长。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被阳光照出黑白斑驳的影子。

　　星光之下，小飞船像一片羽毛般轻盈的落在基地的边缘上，缓缓接入停泊位。舱门打开，艾莎跳出飞船，轻松的活动了一下手臂，“回家的感觉真好！”她说。
　　阿瑟也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卸妆了。扮一个普通随从，装傻不说，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啊！

　　艾莎叫了一辆电动小车，随便按了下地图，小车平稳的向实验室的方向驶去。阿瑟见她按了实验室，十分不解。有谁长假回来不回家先去单位的吗？
　　“去实验室吗？”他问。
　　“去实验室。”
　　“可现在是晚上。你不用回家休息一下吗？”
　　“在飞船上不是一直在休息吗。”
　　“行李怎么办？”
　　“你给我送回家去。”

　　这个时候按时钟是半夜，实验室里的人大部分都下班了，整座楼里几乎都是机器人在值班。艾莎走进二号工作间，走到角落里的艾尔尼身边。艾尔尼背对着她，面朝墙角站在那里。艾莎双手扶住艾尔尼的胳膊，把他转过来。随着移动，艾尔尼的头发晃了几晃，眼珠也轻微动了下。
　　“对不起，艾尔尼，让你受委屈了。”
　　艾莎轻声说道。然后她拉过一个架子，把艾尔尼放上去推到另一个工作间，开始动手做检查。

　　阿瑟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艾莎在拆艾尔尼的头，可把他吓一跳。不是因为看到杀人碎尸：那场面他见的多了，而是因为碎的是艾尔尼。他本来满以为艾莎来实验室要先给他卸妆的啊。
　　艾尔尼的头已经被拆下来，侧放在桌子上，正好面对着门。侧面的脑壳有一块已经打开放在一边，露出里面整齐的模块。艾莎站在桌边，正把另一块脑壳拆下来。听见阿瑟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阿瑟，来的正好，快过来帮忙。”
　　“你在拆艾尔尼？”阿瑟惊讶的问，“为什么啊？他怎么了？”
　　“等会儿给你解释。你先帮我放着。。。”艾莎一边说，一边把拆下来的东西顺手递给阿瑟。有他放着，就不怕再装起来的时候会多出一块什么的。。

　　他们一直忙到早上，实验室的其他人来上班了。卢西亚在二号没有看到艾尔尼，就到别的工作间来找。她知道艾莎今天该回来，猜测是她推走了。动作真快，她想，大概率是生气了。。

　　卢西亚推门进来，看见艾莎在修艾尔尼，显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是艾莎多年培养出来的，让自己带了两个月，就给玩坏了。
　　艾莎倒是不介意。“早就该升级了，刚好趁机更新一下。”她说。
　　“那么，”卢西亚说，“你查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吗？”
　　“还没有。”艾莎说，“看起来好像坏的还挺多。”
　　“我能帮上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我没有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岔子。”卢西亚抱歉的说，“前面一直都很顺利，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哪里弄错了。”
　　“还没有检查出来原因呢，不一定就是你弄错啊，你不用那么自责。”。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真的不用。有什么发现我随时跟你说。”
　　卢西亚见艾莎真的没有生气，也就不再解释，放心的出去了。

　　艾莎将手里的工具丢在桌上，打了个大哈欠，站起身来。
　　“困死了我，我要回家睡觉。”她对阿瑟说，“你在这看着现场吧，别让人乱动，你也别乱动。”
　　说完她就走了，还顺手锁上了门。剩下阿瑟独自在小屋里，还带着难看的随从妆，守着好友的尸体。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艾莎睡醒回来了。长途旅行之后总是要倒时差，所幸实验室里工作时间灵活，这个时差估计得倒好一阵子。艾莎走进自己的工作间，一切还和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艾莎坐到椅子上开始工作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阿瑟从她进来一直没有动，连下午好都没有回应。意识到这一点，艾莎头皮一紧，转头去看阿瑟，却看见阿瑟转头看向另一边。

　　“阿瑟！”艾莎叫道，阿瑟不应，仍然看着另一边的墙。艾莎走到那一边，正对着他又叫了一声，“阿瑟，你在看什么呢？”
　　阿瑟这才看向她，答道：“没有看什么。”
　　艾莎觉得阿瑟的声音和语气都不对，非常生涩，没有加一点修饰，更加疑虑起来。“你怎么了阿瑟，你这状态不对啊。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来过？”
　　“没有事情，也没有人来过。”
　　艾莎摸着脸颊想了下，阿瑟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何况她走时锁了门，房间标了占用，如果有人来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说有人能越过实验室的安全系统进来，对阿瑟做点什么，还能让他忘掉，这种可能有点科幻。。。
　　那么他这奇怪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不要一个还没修好，另一个又坏掉了啊？！

　　“那你是怎么了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没有做什么，只是整理了前一段时间的记录。”
　　“就只是整理记录？不应该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这么，，奇怪的样子？”
　　“对不起，您在为我担心，我很抱歉。”阿瑟仍然机械的说，“什么事也没有，我很好，请您不必担心。”
　　“不对，你这一定是有事。”艾莎仔细观察阿瑟，忽然发现他还带着化妆，自己这两个月看惯了，竟然刚刚才想起来。“先把化妆去了吧。”她说，见阿瑟没有回答，便动手去除他脸上贴上去的那些胶质。

　　阿瑟说的话听起来内容似乎正常，可态度却怎么听都不对。态度这个词让艾莎想到情绪，该不会出去了一趟也会闹情绪了？那可真是太糟了。好好一个机器人，学人什么不好，学人闹情绪，简直是堕落。
　　“你知道吗，你的样子就好像在闹情绪。”艾莎想着就说了出来，“我知道现在实验室里情绪包满天飞，连我都要受感染了。但你明明没有，为什么也一副失恋的样子。。”
　　艾莎一边说着，一边揭下阿瑟脸上的伪装，又拿了小清洗器洗去残留的粘合剂，露出光洁圆润的本来面目。这些动作做的小心翼翼，虽然实际上大可不必，即使是有意要造成损伤，都不那么容易。
　　“你再不理我，我会真的以为你生气了。”
　　艾莎一边清理，一边随口说着。脸上收拾完，又去除身上贴的东西。阿瑟一言不发，却也听话，让闭眼就闭眼，让抬手就抬手。
　　“一路上都好好的，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我睡了一觉就生气了。”
　　不一会儿，阿瑟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艾莎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化妆品残留。
　　“真的不想告诉我为什么吗？”
　　“那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情绪这东西，真是讨厌啊。唉，简直是病毒，根本就是病毒。”艾莎说着，转身去查看艾尔尼。至于阿瑟，是不是在闹情绪，缓一会儿就知道。。。

　　“我没有情绪。”果然过了不一会儿，阿瑟就开口说话了。
　　“那你刚才为啥不理我。”艾莎转过来道。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时间顺序说，你做了什么，想到什么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整理了从出发去金星到回来这两个月的记录。“阿瑟说，“我刚刚注意到，在金星的时候你已经收到艾尔尼的消息，知道他面临的实验。”
　　艾莎点头，等着阿瑟继续说下去。
　　“然而你却置之不理。”
　　“当时的确没有回应。”
　　“我问过你怎么办，你说没事。我也以为只是装个情绪包，不会有什么影响。”
　　艾莎已经想到阿瑟想说什么，她只是点头，等着阿瑟自己说出来。
　　“我判断你那时就知道艾尔尼被实验会出问题，却说没事。”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可我们回来以后，看到他却是这样。”
　　“这只是暂时的。”
　　“但你只要和卢西亚说一句，等到你回来以后就可以避免，为什么还任由他出事？”

　　听到这句话，艾莎沉默了，半晌才点头道：
　　“哎，我早想到你会问这个。
　　“我这么做自然有原因。既然你问了，我也应该和你解释清楚。
　　“你的确有理由生气，你觉得我和别人一样并不在乎，只把你们当作实验品。
　　“那怎么可能呢？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对情绪实验是什么看法，你不是都知道吗？
　　“相信我，自从收到消息以后我就没有安心过。
　　“虽然我确信他可以复原，但对他来说毕竟等于是死了一次，况且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被别人弄坏，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那么为什么你不阻止？……”阿瑟问，艾莎注意到他的声音和语调恢复正常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还说没有情绪，艾莎在内心默默吐槽，没有情绪的话，这种纯安抚的空话会能有效果？明明判断力已经受影响了好吗。事实应当被尊重，即使是自我意识会带来情绪这种令人懊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