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沈江一

30、选择

　　“嗯……”赵清溪从鼻腔里发出一丝声音，似痛苦，又似隐忍。张梓桐恍然惊醒，温暖的双唇离开有些凉意的身体，她坐起身，拉下被她推上去的衣服，顺手把旁边松软的被子盖在赵清溪身上，“我去接点水来，你把口服的药吃了再睡。”
　　张梓桐一手拿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拿着几粒药，赵清溪已经坐起来了，她接过水和药一口喝下，又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张梓桐伸手把空杯子拿走，问她：“还要水吗？我再给你接一杯。”
　　张梓桐的目光有着令人心乱的情愫，赵清溪的眼睛闪躲了一下，避开了她的注视，“不用了，谢谢。”
　　张梓桐一边收拾药一边说：“我早就说过了，对我，你可以不用说谢谢。”
　　赵清溪不说话，只是迷茫地坐着，然后又背对张梓桐躺下，直到张梓桐离开她的房间。虽然擦了药，也吃了口服的药，可是腰还是不能动，只能侧躺。她睁着眼看着黑暗中的墙壁，明明已经没有那只手了，她却依然清晰地感知到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触觉，像是蚂蚁爬过，痒痒的——不在腰上，在心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夜将要孤枕难眠等待天明的时候，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她闭上眼，呼吸变得均匀，只是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被子被轻轻掀开，身后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飘来，张梓桐的手小心地避开她撞伤的地方，慢慢环住她，从背后拥她入怀。
　　赵清溪感觉到背上那道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温暖，隔着两个人的睡衣传达到她的身体，不够灼热，却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于是她就这样靠在张梓桐并不宽广的怀里，安稳入睡。

　　早上醒来，张梓桐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一切。
　　自己，是不是已经做了选择。
　　赵清溪早就起床了，怀里空空的，张梓桐索性也起了床，回自己的卧室洗漱一番后又恢复了她精明能干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形象。
　　“你起那么早就为了做早餐吗？”张梓桐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清溪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有些无奈，“腰不舒服就不要做了，我去买一点现成的就好了，你不用这么累的，我又不是压迫你的地主。”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不算早了。”赵清溪把粥盛好推到张梓桐面前，波澜不惊地说，“你也没有压迫我，是我自己要吃早餐。”
　　张梓桐没有再说下去，喝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蔬菜粥，突然想到什么，“你请假了吗？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一趟，对了，腰还是昨晚那么疼吗？”
　　“好点了，没有昨晚痛，用不着去医院。”
　　“怎么用不着，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放心一点。”
　　“没什么大事，不用。”
　　张梓桐抬眼看到赵清溪安安稳稳吃早餐的样子，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只能退一步，“那等吃过饭，我帮你再把擦一次昨晚那种药水，口服的药你也要继续吃。”
　　张梓桐说的时候没注意，赵清溪却低下眉，抬手理了理头发才把那份尴尬遮掩过去，“药水有味道，待会儿要上班，就不擦了。”腰上的那个吻给她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此刻她甚至还能把那份触感一丝不差地想起，和张梓桐同样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战栗。
　　张梓桐也想起了昨晚暧昧而令她意乱情迷的一吻，有些回味。她似乎，正在一点一点靠近她，“我送你去上班。”

　　张梓桐在送赵清溪去公司的路上接到徐厉的电话，“下午一点钟，三点咖啡见。”
　　徐厉是徐林的儿子，不过不在徐林公司工作，而是和朋友创业，在N市是有名的青年才俊，不过他和张梓桐并不经常联系，他不说什么事直接就约了地点和时间，张梓桐想，也许和恒信集团有关。
　　“中午我有事不回家，你自己去外面吃点东西吧，不要自己做，太麻烦了。”张梓桐拉住正准备下车的赵清溪，细心地交代她，“中午你就坐出租车或者直接在公司附近吃饭，你的腰还没好，别去挤地铁和公交，下午下班我来接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赵清溪微微点了点头，对张梓桐说了一句开车小心，然后就低头去解安全带。
　　“咔”，安全带解开的的同时，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粉黛未施的侧脸。

　　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红唇，张梓桐注视着赵清溪离开的背影，她真的吻了她，在没有夜色掩盖的白天，那么美好而令人心动的感觉。
　　那个吻，简单、温情。
　　以至于后来的数十年间，不管她们之间有过多少比之更加亲密的行为，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个给了她幸福和信念的轻吻，那个值得一生回味的美好片段。

　　赵清溪来不及回到办公区，一进公司就立刻走到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自然，眼神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惜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不一般的心跳，那么快那么剧烈，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左侧干净白皙的脸蛋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粉色的唇印，她抽出纸巾擦掉了脸上本来就不明显的痕迹，闭上眼平定呼吸，脑子里却出现了那让她无法遗忘的一幕，张梓桐吻着她，她没有推开，已经第三次了，她一次也没有拒绝。伸出手抚在脸颊上，缓慢而细致地勾勒出了已经消失的唇印，和她脑海中张梓桐擦着淡粉色唇彩的性感双唇一模一样。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三点咖啡里浓郁的香气弥漫，张梓桐不悦地看着对面一脸闲适喝着咖啡的男人，“徐厉，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喝咖啡吧？”
　　“这里的咖啡很香。”徐厉微笑着，语气慵懒而优雅。
　　“说吧，什么事。”徐厉或许天生带着点贵公子气质，做事不疾不徐，但不代表他真的会像贵公子一样把大把时间花在各种稍有姿色的女人身上，他约张梓桐出来，绝对不会是一杯咖啡这么简单。
　　“我父亲对恒信有兴趣。”徐厉拒绝了老板续杯的好意，正了脸色对张梓桐说。
　　张梓桐本来还在想神色冷漠的漂亮女老板是不是看上徐厉了，怎么还特意亲自过来问徐厉是否续杯。现在听到徐厉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问过我，大概是在思考和星云合作的可能性。”星云是徐厉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建发展的公司，主要干的就是收购和重组上市这种被张梓桐所鄙夷的勾当，徐林想要和星云合作也是为了双重保险。
　　张梓桐脸色冰冷，思考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看？”
　　“五五的几率，但是前提是你要放弃恒信娱乐。”
　　“如果不放弃我不放弃恒信娱乐呢？”张梓桐直直地看着徐厉，她要知道真正有用的信息，放弃恒信娱乐，她应该做不到，和五五的几率无关，她只是不愿妥协，哪怕结局是输。
　　“一九。”张梓桐就是张梓桐，不在乎输赢，只在乎她想要的和她想做的，“不是恒信娱乐的问题，而是你有了弱点。”为了自己在乎的事物而付出一切，坚持到底，这就是张梓桐不可割舍的致命弱点。
　　可是一旦她在乎的事物变成了某一个人，那这种弱点将是多么令人着迷啊。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点，中间部分，只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