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沈江一

13、自私

　　如果时间就这样走过，任谁都会觉得幸福。
　　张梓桐已经决定了，不管恒信娱乐是不是值得自己去付出这么多，不只是商业上的心血与投资，更是她情感和眷恋的倾注，这个以父亲命名的公司，也是她的父母第一份值得骄傲的产业，是属于那个时代那段岁月那些人的记忆，即使它曾经给她带来过孤独与寂寞，它依然是张梓桐不能舍弃的一部分，因为它很重要，尽管那不可估量的重要只在别人心中，但那别人也不仅仅是别人，也是她仅有的两个亲人。
　　她或许不算亲近他们，但她爱他们，这是血缘所系，天性所定。
　　况且她始终相信，恒信集团和另一个人，是连在一起的。

　　临近下班，李真神神秘秘地打电话，然后迅速把办公桌收拾好，拿起包就走。
　　李浩宇看见下班一向慢半拍的李真居然第一个就跑了，忍不住问清溪：“欸，你知道李真去干什么吗？”
　　“嗯？”清溪从电脑前抬起头，若有所思，“可能是约会吧。”
　　“约会！”李浩宇突然大声叫出来，“不可能吧！”
　　“谁约会呀？”
　　“清溪，不会是你吧！”
　　“李浩宇，你太缺德了吧，你居然撬许俊墙脚！”
　　一帮手上基本都忙完的同事一听约会，都开始添油加醋讨论起来。是谁说坐办公室的人都无聊，以至于一聊起八卦就没完没了，这句话大概是真的，至少此时的清溪是这样认为的。
　　“你们说什么呢！别破坏兄弟感情啊。”李浩宇赶紧解释，“是李真约会。”
　　“李真啊！早说嘛，我前天还看见一男的开车来接她呢！”
　　“帅不帅啊？”余晓转动手上的铅笔，问爆料的同事。
　　“不知道，不过年纪估计不小，我只看见一个侧面。”
　　同事小孙惊讶，“不会吧！李真喜欢这一类型的，难怪公司这么多男性都不见她动心，原来都不是她的菜啊。”
　　“你们说，李真是不是在给别人……”向城一脸严肃的样子，一下把八卦的气压降低了好几度，大家自动把他没说完的话在心里补充完整。
　　“不会，绝对不可能，同事那么久，李真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这种话不要乱说。”
　　清溪诧异地看着李浩宇皱着眉头说完之后就回到自己位置上，脸色很难看。一向爱开玩笑，总是说些无伤大雅的话来嘲讽李真的李浩宇居然会以不悦的神色为李真说那样的话，有些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显然大家都和清溪一样，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一众人散伙，准备下班。

　　恒信娱乐投资的电影在N市最大的电影院首映，张梓桐不打算以工作身份参加首映礼，却依然想要看一看恒信娱乐起死回生的开战局情况如何。助手把两张《承诺》的电影票交给她，她想都没想就接过，等到下班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明明只让助手准备一张的。
　　罗飞打电话来，她正看着两张电影票发呆。
　　“我不打电话找你你就永远都不会想起我了，对吧？”
　　罗飞似真似假的语气让张梓桐恍惚，好久都没有见到罗飞了，好像那天晚上的短信之后她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过了，她似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朋友。
　　“怎么会，不管多久没见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可信，但于张梓桐而言，发自内心。电话那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然后罗飞叹息般的声音传来：“我今天刚回N市。”
　　“你这次又去哪里了？”
　　罗飞喜欢到各地旅游，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一起，以前每次她都会约张梓桐，可惜张梓桐从来没有去过，她只说她不喜欢，她只说她没有时间，却从来没有说过她宁愿永远呆在一个地方，也不想再去尝试漂泊和流浪，她不渴望自由，不奢求不羁的灵魂，她只想要一个可以完全容纳她的安定情怀。
　　“云南。”
　　“嗯，寻找艳遇的地方，玩了多久啊？”
　　“三个月。”
　　沉默，三个月，罗飞说得对，她不联系她，她就不会想到去关心罗飞，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给罗飞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罗飞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的，关切的，只因为电话这边的人是她，“你还在公司吗？”
　　“准备走了。”
　　“今晚来我这里，行吗？”
　　犹豫了一秒钟，张梓桐还是说：“算了，‘深深’太吵，就不去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罗飞想告诉她：“我这里”从来就不是“深深”，“我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心，我为你所保留的地方。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她不能够说出口，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不爱她。
　　“恒信娱乐投资了一部电影，挺不错的，叫《承诺》，我手上有两张首映礼的票。”张梓桐看着两张叠在一起的电影票，剧照上的漂亮女人正是那一晚她和赵清溪讨论花痴哪一种男人时所放的那部电视剧女主角。
　　罗飞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呼吸都忘记了，只专注地听着电话。
　　“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送给你，你可以和……朋友去看。”
　　多残忍的张梓桐，罗飞怎么会忘了不该有所期待的，她忍住心里的拥堵感，说：“那我请你去看吧，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飞似乎是笑着说的，张梓桐听不出来，又好像听到了，她说：“我也想去，可惜太忙了，没办法。”
　　明知道她是最自私的那个人，却还要去期望，然后是失望，一次又一次，这么久，难道不该早就绝望了吗？“那好，现在五点五十一分，七点在你最喜欢的那家海鲜餐厅见，到时候再把票给我吧。”罗飞看着手表，无论如何还是想要见她。
　　张梓桐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说：“直接去我家里吧，今晚请你吃好吃的，为你接风洗尘，怎么样？”
　　电话这头的罗飞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愣愣的，只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