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误生》淡淡青衣

5、相别乱世

　　第五章
　　夏不涓听他缓缓说了一句。
　　“你是男的。”
　　“啊——啊——”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夏不涓感觉远处山上的乌鸦在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这，扮男的太久，反而已经习惯了。此刻是她变成了绿豆眼，接着咳了两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暂时还不会有人经过，把束着的头发解了。虽然只是及腰，但至少能更让人信服。
　　“我是女的。”
　　又是一阵沉默。
　　“此事难为，姑娘就此别过。”说完，就这么走了。
　　人从身边走过，还带起了一阵风。虽然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但至少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反而是擦肩而过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量，让夏不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连忙追了上去。
　　“哎，等等。为什么啊！”
　　寒言只觉得这姑娘恐怕脑子有些问题，想想自己如今落魄街头，看来也不是最惨的。若是夏不涓知道此时他心中所想，恐怕会一巴掌打下去。只可惜她虽知道历史，却没有猜透人心的本事，此时如小狗一般半挡半追地问着。
　　“姑娘你孤身一人。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寒言被一个姑娘家挡着，又不能顺手推开，本想施展武功甩开，谁知她竟是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不放。他想要拿掉对方的手，可是在看到那纤细得跟剑柄一般的手腕，不由得愣了一愣，不敢下手。
　　“别当我是小孩子，我不小了。为什么不答应，你得给个说法。”
　　寒言长叹一声，道：“姑娘，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
　　“我父母不在此世！”
　　他还没说完，就被夏不涓抢白了一句，正要说，忽然理解了这话的意思，也不禁黯然。“正因如此，姑娘更应该防备坏人，而不是在此纠缠。”
　　“你不是坏人。”
　　“但我也不会是姑娘的良人。姑娘方才也在桥上看见……”
　　“我就是认定你了。你不答应，我就纠缠到你答应！”
　　“姑娘，寒言此时并无意愿成立家室。”
　　“没关系，你是此时不愿意。只要你不说不娶妻那就得了。你要不喜欢男人，要不就娶我！”
　　有一刻寒言真想马上说自己真喜欢男人，但是话未到嘴边就先清醒过来了。“若是寒言十年后回来，姑娘仍未嫁人，寒言便娶姑娘为妻！”
　　“你可要说道做到！你十年里也不能娶别人！”
　　“自是一定！”
　　看到这女孩一撒手，寒言马上做了用轻功逃跑的动作。谁知那衣袖还没放下去，又被拉住了。
　　他面色一青，却看她把包裹塞到他怀里，里面的馒头还是温热的。“不要饿到了。”她灿然一笑。寒言不禁心里一震，感到莫名的情绪在心口涌动。
　　“姑娘情义，寒言自当不忘。”
　　夏不涓把头发挽重新束好，但却也是有些歪斜。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不料却是遇上了宫常。想起刚才的事，让她仍感觉在梦中一样，走路都走得轻飘飘的。如今一见了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
　　在未遇到寒言之前，夏不涓可以说是有几分迷恋宫常。而且，宫常也的确是个完美的丈夫。他是后来玄朝的开国功臣，历经三朝，一生都是人上之人，到最后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人能活到这份上，可说是福分不浅。只是，这样聪明的人，自己确实难猜其心思。而在见到寒言之后，自己完全被他吸引，所谓的一见倾心，就是如此吗？此时她仍是难以平息看到他的那种激动心情。那种想陪伴他，照顾他的心情。那是一种飞蛾扑火的迷恋，让他人难以理解。
　　“那么巧，他们呢？”他们自然是他的两个弟子。
　　“先回去了。”宫常的声音有些低沉，看来心情不是愉快的。他很少喜形于色，这表情让夏不涓有些惊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不开心？
　　“你的头发束歪了。”
　　“哦，刚刚解了下来……”夏不涓刚要解释，突然不知怎么接下去了。刚才那事，应该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吧？
　　“我知道。”
　　“你知道？”夏不涓一阵疑惑，你知道了什么？
　　“我刚才，就在巷尾。”宫常一字一顿。等夏不涓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已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高压把自己压迫得难以讲话。
　　“你之前就认识他？”
　　“今天第一次见面。”
　　“只一眼，你就认定了？”
　　“是！”不知为何，宫常这么仔细询问，夏不涓反而渐渐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才第一天见第一面的人，你就看上了。不知夏姑娘你看上的，是哪一点？”
　　“正如你所说，他是个强者，不畏脚下的泥泞。我欣赏，甚至迷恋。就这么看上了。”
　　“哈！”
　　夏不涓一惊，却看那宫常大笑起来。他从未如此放肆地笑，这太不正常了。夏不涓不禁有些害怕。正要关心一下，宫常却又停住了笑说道：“依姑娘之所见，看来宫常真是一无所取，相处之久，竟没有一点能让姑娘看上。”
　　“这怎么能比。宫先生你博学多才，又是功勋世家，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如此出众，全宜苏城的未婚姑娘恐怕都是视先生为命中良人呐！”
　　夏不涓还想说多几句，被宫常盯了一下，就不敢说了。
　　“夏姑娘还曾与宫常阔论感情是细水长流的长远之事，却不知这一眼看上的，长不长久。”
　　“不知。反正我此刻不会后悔。至于将来，那也是将来的事。”
　　宫常看着她，从未想过，这女子倔劲一上来，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那宫常最后再问一句，夏姑娘，可曾对宫常有男女之情？”
　　如此直接的话，若是昨天说出口，夏不涓恐怕会为此苦恼一整天，且结果是很有可能点头就此跟了他。只是此时再知道，却是晚了。
　　“有的。只不过……”
　　“变了。”宫常代她说道，却是冷笑：“知道人心善变，却不知连你也是如此善变。只怪宫常先前盲了心。却错付了一颗真心。”
　　事后夏不涓回想起来，只道是世事难料。她哪敢期待那宫常真的爱慕于她，最多也只是心中瞎想。如今成真了，自己却没有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难道人心真的如此善变。自己过多几日，是否就会如对待宫常一样，抛弃了对寒言的感觉？
　　听闻，男女彼此喜欢对方而产生的爱情荷尔蒙只有三个月的功效，如果期间不做任何举动，那么这种恋慕对方的感情就会越来越淡，最后就只剩下记忆了。
　　不行，她得找些事情来做。
　　然而，时局大势也是风起云涌，忽然而变。才一个月不到，那寻家在这宜苏的据点渐渐被帝国之人摸清。后来既胥便开始有了行动，又是一次围剿。
　　夏不涓那天被掌柜遣走后，客栈的事就败露了。不过后来是众人离开，至于有没有被抓到，她就不知道了。
　　原本军队的人认为她也是余党，只是，再找却发现她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找也找不到了。
　　一年后，冥家被查出当年帮助了寻家。而既胥又听了某奸人进言，下令焚毁民间关于各家的书籍，并残杀各家子弟。这当中冥家首当其冲，不单单所有书籍被毁，大部分弟子也都被杀害。
　　这酷刑进行之时，既胥却突然暴毙身亡。登基的二世皇帝泽奇，却是残暴有余，能力不足。因他原本就是被那一手遮天的宦官奸人所推上台，一味听从那些阉人的安排。又是一年，那宦官突然说得要长生不老，可修建筑仙台请仙人过来求得仙药。这筑仙台工程巨大，所抓的民丁不下百万。这事惹得百姓暴怒，最后终于有人杀了军官而起义。
　　这天下本就才不过统一五年，这一起义，原来的安、幽、祉、启四国诸侯纷纷响应，起兵讨伐大英王朝。这英朝，也就风雨飘摇，即将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