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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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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黛玉和宝玉到了贾母房里,还未进门,便听了内里笑语连连,一时惊诧,进了门方得知原是贾珍媳妇尤氏带了几个婆子媳妇亲自来了,邢夫人、王夫人和凤姐都在应承着,当下忙上前问好。
“哎呦,我就说想着大姑娘呢,这会子可见着了,前儿没去我那,瞧把我念叨的。连我那媳妇都抱憾着呢,今儿可快跟了我去吧。”尤氏忙拉住黛玉的手,对着贾母笑道,
贾母好容易止了乐,由着鸳鸯帮着她抚背,闻言笑道,“林丫头早想着你那呢,偏天凉了,身子骨不好,正养着呢。如今身子好了,可今儿不巧的很,昨儿刚又得了林丫头族里的管家的信,谁曾想竟是递了帖子了,我想着,林丫头来京日久了,对父亲又多日未见的,偏我那女儿可怜见的去的早,自是想家的很,我这个老婆子疏忽了……”说着竟没了笑,眼里零星地出了些泪光,
王夫人这厢脸色稍异,只攥紧了帕子,敛下眼皮,只当个木讷的儿媳妇也就是了。内里如何忖度,便是未知了。
凤姐见状忙道,“可不是呢,老太太见天的如此,可引了大姑娘的心思了,待会子又哭得伤了身,心疼的还是老太太。”
尤氏忙拉着黛玉上前,一同安慰。贾母方渐渐的平了气息。又道,“昨儿没那心情,竟连帖子都未看的,今儿方见了,又早已应承了要去你那府里。便吩咐了凤丫头好生安排着,偏得了信,原是老二媳妇已是做了安排,便也罢了。”
“老太太这是做什么,那林家管家又是何人?来府里做什么的?作甚要见林妹妹?”宝玉闻言越觉得不对,心下一慌,忙上前扯着老太太的袖子不依道,
“宝玉快别如此无礼,没见老太太被你晃的头晕。”王夫人起身拉过了宝玉,言道,“老太太担心林丫头,原是林丫头的福分,只今儿原是极有兴头的不是,倒不必为此劳了心神,林丫头的事情自是要安排妥当的,决计不会委屈了一丝半点。”
宝玉挣扎了两下,见母亲攥的紧,心下疑惑却不及对林妹妹将去的担忧,仍是向着贾母方向不断的追问。
贾母坐直了身子,扫了王夫人一眼笑道,“我自知你这个二舅母的心的,不是乐呵一日,偏还为了林丫头特特留下主持大局,倒也为难你了。罢了,那小书房原是老国公极爱之地,林丫头去那里我是乐意的很,巧的很,那屋子正是你的地儿,你在,我也就放心了。只一个,多安排些婆子看着,小厮之流,一概不需靠近半步,虽不至一步一人的,5步一人可是不能少的,女孩子家最最重要的可都压在这了。哎呦,瞧我,这唠叨的话竟是停不住的,想你疼林丫头可少不得我,自是安排好的。”
王夫人放开宝玉的手,笑道,“自该如此,已是吩咐下去了,想是安排妥当了。凤丫头去瞧瞧,有哪处不妥当的快些改了。”
凤姐忙笑着应下了,硬是拉着尤氏坐下,方才辞了出去,心下犹悸,方才姑母的眼神竟是利的跟个刀子似的,又苦笑,知贾母这是将她置于了两难之地了,偏她还哑巴吃黄连,倒是那管家却是有趣的,今儿一早竟真的递了帖子,堂堂正正的去了贾政书房叙旧,偏姑父原还不愿,见了人后却是兴致所致,相聊甚欢,一来二去均是之乎者也,听来报的小丫鬟说着也是有趣,此刻却是烦心至此了,真真世事难料。
早饭罢了,宝玉死活不愿去那府里,偏要跟着黛玉去见那劳什子管家,被王夫人厉色说了两句,又搬出了贾政方才蔫里蔫气的被贾母携着去了东府里,胡思乱想地听了半日的戏,竟连一句都未曾入耳,这是后话了。
王夫人被留在了府里,却自进了小佛堂祈福去了,是以未曾见了林家管事,只吩咐了人好生招待了去了书房。
紫鹃将那斗篷给黛玉捂得严严实实的,又用那丝帕掩了黛玉的容貌,便是见了,也只得见一双含情目。
“姑娘可用紫鹃服侍?雪雁年纪小,总是有些不经心,外院比不得内院,可粗糙着呢。”紫鹃担忧道,
“那倒不必。姑娘此去只为了见自家人一面,何须如此费力的?”王嬷嬷也已收拾妥当,进了屋来,“便是雪雁亦是不用的,让她去左不过是让她也见见家里人,稍缓些思乡的心思,有我在呢,紫鹃姑娘放心便是。”
紫鹃闻言只得罢了,贾府的下人去见了外人传了出去确是不雅,她自不是不犹豫的。
这厢王嬷嬷引了黛玉出了垂花门,就见一个青色小轿摆在当中,几个颇显的力壮的婆子站在四角。黛玉方是一愣,便眼眶稍热,终是信了贾母待她之心,便是有些个私心在,终归是这府里真心待她的亲祖母。当下被王嬷嬷和雪雁服侍着上了轿,四位婆子稳稳的抬着出了内院,至小书房前方停了,引着黛玉下轿,未等黛玉打赏,便自抬着去了。
黛玉未曾仔细打量周遭便进了书房门,入门便见一个紫檀的屏风,连绵山峰,云层缭绕,气势恢宏,半点字迹皆无,只在右下侧有一红色印章,细看,竟是上皇玉玺,足以见老国公在朝中的地位果真非同小可。黛玉心不在此,亦不予多看,便绕过了屏风,由着雪雁服侍着脱了斗篷,只坐了右侧搭着全新锦缎椅袄,静思半响。
便是黛玉未见,王嬷嬷却是细细的打量了周遭,果真见众多婆子在那角落里拦着,门口还站着两个小丫头,才放了心,进了屋来,见黛玉脱了斗篷,忙将手里的手炉递了过去,出门吩咐个小丫头倒了水,沏了茶。书房里一丝声音皆无,丫头婆子亦屏息进出,不曾扰了黛玉之思。
半日,方听到外头一顿脚步声,亦有些谈话声跟着进来,王嬷嬷示意雪雁陪着,自己则出了书房,挡在门口,生恐出了什么岔子。原是贾政心喜林家管事林荣之学识,时辰到了亦意犹未尽,便起身竟是陪着一个管家来了小书房外了,一路上仍在聊着,见了王嬷嬷方住了口。
“想我那外甥女已是在内了,既到了,我也见见罢。”贾政抚须,道,
林荣微弯着腰,面上仍是笑容,答应了声,跟着王嬷嬷进了门。见了黛玉,便想着要下跪拜见,偏立时被得了黛玉吩咐的王嬷嬷拦了下来。
“林叔这是作甚,可还曾将我当做林府小姐不曾?”黛玉不悦道,眼里却是些许激动的神色,竟也起了身,向前两步,见了贾政也只得拜见,“二舅舅。”
贾政点头,打量了半日,见黛玉面色果真好了些,方淡言道,“即使外甥女家人到了,不必拘谨,好生聊聊,外面的事,有舅舅在,倒也不碍。”
黛玉方言了谢,贾政见无事了,只得叫了林荣日后多走动便自去了不提。
王嬷嬷吩咐雪雁在外看着,便仔细的掩了门,站在门内,不去打扰自家小姐。
“林叔一向可好?”黛玉在林荣多次要求下,只得坐了,问道,
“自是好的,奴才得了老爷的话,顾着姑娘,偏生至今日方见了姑娘面,实在惭愧。”林荣面露惭色,
“林叔如此说,可是在说黛玉的不是?若不是黛玉此时方知林叔再此,岂不是将日日不得见吗?”黛玉心下亦苦,但见林叔的作态,忙安抚道,
要说这林荣,打小跟着林如海,自是忠心不二,在别处也是手大通天的很,偏生京城之内确是不敢有丝毫动作的,亦得了林如海的吩咐,不可妄动,是以从未曾施展过,因林如海的面子,在京城,倒也自在,偏小姐的消息却也无从得起,若不是那顽石宝玉在外的一些言语,林荣是万不敢向府里递帖子的,然那些个流语让林荣不得不防,他自是知道姑娘家的名声都在此了,可亦不敢就这么告诉了老爷,老爷此时处境颇为艰难,林荣不敢打扰,只得想方设法的多得些消息了,到未曾想到昨儿竟真有人去落脚地寻了他,知是小姐传唤,林荣大喜,偏见那作死的下人竟是一脸鄙夷地叫从角门悄悄进去,一时更为不忿,对姑娘受了委屈一事至此深信不疑,昨儿一夜写了拜访帖子,直接递了荣府二老爷,只说自家老爷对二老爷颇为想念,有几句话捎了来,果真见了人,三言两语之下只说的那贾政服服帖帖,转了脸子,心下只想着为小姐长脸,万未曾想过这贾政竟是愚钝至此,林荣心下时时皱眉,琢磨着如何跟老爷透透底。
暂且不说黛玉和林管家相谈之事,只说今儿的外院颇引得几个清客好奇,又不好打扰的,便使了银子买通了几个婆子小厮,打探消息,得知了此事,均付之一笑,便丢开了事。只詹光和单聘仁两个颇有兴致一直与婆子和小厮们聊些无聊之事,时时引得那些个人发笑,只说贫嘴,却来了兴致,多说些内里八卦之事,颇为有趣。
晌午之时,林管家方告辞离去,眼眶竟是微红,面上仍是笑容,去书房里辞了贾政方出了府,然距离远来,脸便立时拉了下来,伸手取出小姐的书信,竟是攥了死紧,面上亦有诸多愤慨之意,半响方平了气息,只咬牙切齿誓要为小姐为林府讨回一个公道,到了落脚地竟是连声吩咐人去购置府邸,只不论银子,府邸合适,便下手。
黛玉亦回了房,书房外的婆子们便各自散去了,与那两位清客相公聊天的婆子也只得告辞离去。
宝玉陪同贾母回府后,便去了黛玉房里,见黛玉无事,方放了心,待黛玉午休,便离身,想着去梨香院探探病中宝钗,一时因担忧绕路竟见了在拐角处聊天的詹光和单聘仁,寒暄半响方脱了身自去了不提。
这日夜里,京中街上只留了打更声,一处小院里确是亮着灯,灯下一位俊朗男子冷着脸端坐着,只见他面庞白皙,眉若浓夜,目若朗星,鬓若刀削,鼻梁英挺,旁人见了只得赞一声好人物,偏那人的眼里只留寒冰,不留温情,但见之人只会惊恐,万不敢继续打量。此刻便是如此,地下跪着的两人只敢低头回话,便是抬高点身子亦是不敢。
“奴才觉得,林大人与荣宁二府的关系恐非外界所传,那林家小姐在里颇受挤压的,今日竟只得在外院见了人,若不是那管家聪明,怕是只得躲闪着人呢。”左边身着青色袍子的男子诚惶诚恐道,
“奴才亦觉得,那些个婆子平日没少传些闲话,只说林姑娘性子不好,比不得薛家姑娘大方端庄的,全不在意林姑娘的身份位子如何能跟一介商贾之女媲美,偏还一无所知的,想是贾府里推波助澜的多些。”右侧连发帽歪了都不曾扶正的男子磕了个头,回道,
端坐男子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半响,方言道,“可有遗漏?”
“还知那贾珍与他儿媳妇不干净,亦是那婆子无意间透露知道的。”汗津津的两人回忆片刻忙回道,
“哼,这些个小事,值得你们火急火燎的赶来报与我?有一丝疏漏,叫我知道了,仔细你们的性命。”男子冷哼道,
两人忙磕头答不敢,至男子离开方瘫倒在地,急促喘息后,慢慢起了身,灯下只见两人不是那在贾府里的清客相公詹光和单聘仁两个又是谁?